江明潮扶住柜子,棱角硌在他的手心,痛意叫唤着叫他清醒,可他无可避免地觉得吵闹。 自从来到这里,听到顾清晖被那些演员和工作人员关注到他和江声之间的距离,江明潮就已经觉得这个世界无比吵闹。 他的手指用力按在眉心,冰冷得叫江明潮心寒。 一片沉默中,江声有点不太敢说话。 “别和他走得太近。”很久后,江明潮才开口。他的声音放缓,看向江声,“别让哥哥担心了,好吗?” 江声又从被子里挤出脑袋来,小声说,“反正过几天就不会再有交集。” “我会帮你盯着他的。” 江明潮不可置否,他没有问江声,约会是真是假,这问题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江声,长发如同黑色的暗沉河流。视线透出冷沉的冰冷意味,几乎像是雪亮的淬毒刀锋,“他如果真的回到S国,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可能再回来。” 江声愣愣的:“哦……” 怪厉害的你。 不会背地里有在搞什么让江声考不了公的算计吧?? 说完后,气氛又陷入沉默。 江明潮意识到自己的冷漠似乎太过尖锐,语气放得更加轻缓,眼神也更温柔,“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好吗,乖乖。” “你说哪句?”江声发呆,回忆起来。 ——“因为我对你亲爱的弟弟做了这种事情……还是因为,你没有办法……” 他头皮发麻,干巴巴地回答,“不会的。” 可得到他的承诺,江明潮却抿了下唇。 复杂的情绪让他的眼眸变得压抑,手背清瘦的筋骨在用力之下凸显出尖锐的弧度。 “没事就好。”他轻声说,“我走了,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 江声:“哦哦。” 江明潮使唤,“严落白。” 严落白脚步一转,似乎要跟上,却又停顿了下。他轻声说,“抱歉,老板,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江声说。” 江明潮的脚步也顿了下。 两个人的视线相触、碰撞。 江明潮感到一种闷热裹住他,这中怪异的雾气,让他感觉到一种微弱却细密的痛意。 “好吧。”他喃喃,极轻地笑了声,“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对严落白颔首,视线最后看了一眼还裹在被子里不太敢看他的江声,心脏像是不断往下坠。 他从房间里一步步离开,然后关上门。 “咔哒——” 江声留心听着脚步声走远,才开始扑腾起来,“愣着干什么!” 严落白挑眉。 江声恶狠狠道,“滚过来给我解开啊啊啊,你刚刚在装什么看不到!你你你,严落白!我恨死你了,我再也没见过比你更会公报私仇的人。” 严落白靠近,皮笑肉不笑,“你刚刚对江明潮可不是这种语气这种姿态。” 江声咕哝,“我都不敢吱声,谁敢说话啊,你不也不敢吗?呜呜吓死了好吗。” 严落白把这颗茧子翻来覆去找到了被角,又被江声叽里咕噜地骂了两句。他哼笑了声,抓住被角,用力一掀,江声立刻从茧子里面飞出来。 江声舒服了。 他懒懒地摊开,睡倒在毛茸茸又松软的枕头上。过了一会儿,又皱起眉毛,感觉身体里有一股闷闷的、热热的劲儿,扰得他困意翻天都没办法睡好,忍不住翻了个身,看向严落白。 严落白站在床边,抱着胳膊,盯着江声不放,却没有走开。 他的目光很有存在感地隔着镜片看到江声下面去。是一种不带情绪的,审视的目光。 江声歪了下头,忍不住伸手抓着严落白的裤子,很轻地拽了两下。 腿上酥酥麻麻了一下。 像有蚂蚁在爬。 严落白心脏在那瞬间,几乎像是不会跳了。 他冷着脸,“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 江声犹犹豫豫,“算了。” 呃总感觉这样感觉不太礼貌。 严落白:“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说的?你有什么坏心眼我不知道。” 江声愤怒起来,“我哪有坏心眼!” 严落白的眼眸冷酷地隔着镜片眯起,“没有吗,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江声停顿两秒,结结巴巴:“我什么都没说。” 严落白,“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意。” 江声:“感觉不太礼貌,对你不太尊重。” “稀奇的词汇,居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严落白冷嗤一声。 江声的脸颊陷在软乎乎的被子里,一双眼睛还有些没能散去的水雾,模模糊糊地看着他。 “……” “他没做完?”严落白拧着眉毛,把眼镜摘下来。 他的睫毛很长,又直,一看就是坏脾气的人。喉咙里爬着一种火热的痒意,轻声提醒,“顾清晖也就算了,我被你哥发现会死很惨。” 江声:“……你不要一边说这种话,一边爬上来……会让我怀疑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有这种打算……” …… 男生清瘦的身体塌在严落白的怀里。 在距离无限逼近的潮湿闷热里,江声往后撑着身体,除了两个人交叠的腿部和怪异的接触,他的手甚至是撑在床铺上,没有和严落白发生一点额外的接触。 仿佛只要上半身离得够远,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严落白额头有些汗水,看着江声冷笑,“嫌弃我?” 江声没有回答,他盯着窗外的雪花。 一片两片三四片…… 他渐渐数不清了,强烈的电流从脊梁骨一路往上攀爬,听到了剧烈的心跳……过分的温度……带着清苦的药香味。奇怪,这味道为什么这么近,又这么远? 江声浑身骨头都是软的,往后倒下去之前被严落白及时地扶着背捞起来。 他银色的头发湿润而凌乱地落在严落白的手臂,手指也迷茫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一张苍白的脸上有了些昳丽的血色,整具躯体里散发出一种叫人意乱神迷的热气。 严落白的心情真的很是微妙。 很难得的,江声没有对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而是咬着一点舌头,眯着眼,漆黑湿润的睫毛哆嗦着。 他现在的待遇升级到了哪个位份呢? 雾好像蒙住江声的脸、他的眼睛,潮红从眼下爬到耳根,有些狼狈地吞咽着雾气。 像是雨夜的白花湿润地摇动,开到腐烂透出的一点红,致幻的糜烂香气有些悠远。 他盯着人看,目光又好像没有焦点。 严落白的脑袋里几乎冒出一声短促的鸣叫。紧跟着,好像在极为空旷黑暗的地方听到心跳的回音……像是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滴答——滴答——” 江明潮看着墙壁上的钟表。 古铜色的轮廓,飞鸟的翅膀熔铸在上面,有些经久的污渍难以擦净。罗马数字篆刻,秒针正在一格一格地跳动。 他心口发紧,一股热气轰上来。他感到可怕的饥饿和干渴,几乎能透过门感受到江声体内血液的流动、他的心跳,全和自己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紊乱的协奏。 江明潮几乎不受控制地,俯低了身体。 江声…… 江明潮额头有了些汗水。 他无可避免地,感到痛苦,感到煎熬,感到渴望。又因渴望感到罪恶,心中甚至还在不断地为罪恶辩解,这些情绪,进而演变成一种深切的迷茫。 不该这样。 混乱的思绪挤满他的大脑。 可是恍惚中,他竟然觉得世界变得虚幻起来,仿佛能够隔着门,看到江声和严落白的身影。 江声黑眸中有着怔忪,视线穿过严落白望着他,没有吭声。 有些湿润的脸颊贴蹭到严落白的脸颊,有些短短的杂乱碎发蹭过,好像蹭过江明潮的侧脸和鼻梁,逼得他心跳都强劲地擂动起来。 江明潮忍不住紧闭双眼。 他喉结滚动,僵硬地挪动脖颈,迫不及待地想要转移注意力。 他去看印花的墙壁、飘雪的窗,远处的雪景和教堂,感觉全世界都是纯洁的颜色,在摇晃,然后沉沉地压了下来。 最后又看向这扇门。 他的眼眸动荡着,又平静地往下沉。 他伸出手,注视着自己的手轻轻落在门上,抚摸过雕花纹路,用力到手指蜷缩,最后额头也抵靠在上面。 “江声。” 很轻地喊他的名字。
第233章 小鬼就小鬼之 大地一片白茫茫的刺眼,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更远处,冰钓回来的本地人穿着厚重的衣服行走在雪地里。 正好拍完今天的戏份,江声的注意力完全被他们提着的铁桶吸引,兴奋地穿着厚实的戏服跟上去。他银色的头发落着雪花, 没有摘掉美瞳的蓝色眼睛像是天空的蓝, 又透出璀璨的宝石光彩。 他仰着脸, 像个好学的小精灵,又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雪地里拔腿, 显得有些费力。 走在最前面的冰钓的男人一头红色的短发。深眉阔目的经典外国长相, 紫色的眼睛, 咧嘴笑的时候露出很尖的牙齿,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坏。 他身材高大壮硕,和江声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弯腰,银哨子从他脖颈滑落晃动,手里捏着帽子,愉悦地敲着腿。 哪怕在说听不懂的话,也能够让人轻易听出他话里的戏谑调侃, 带一点风趣的潇洒, 态度友好,像对待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弟、小鬼头。 剧组坐在大棚里, 顾清晖往后靠倒在椅子上,看了很久。 几个远处的工作人员围在取暖器旁边嗑瓜子,叽叽喳喳。 “顾导变石头啦?都不带动的。” “笑死,你看那边几个男的有几个动, 连江声哥哥都变石头了。” “前几天对江声态度那么坏, 爱答不理的,现在又紧盯着江声不放, 什么意思啊顾导。” “我们冷脸死装男是这样的,这辈子就败给摆脸色了。” “想起了沈暮洵。” “啊啊别提我的过世cp了好吗好的,再说我都要emo了。” 顾清晖:“……” 他一张脸清隽如月光,声音平静,“那个男的是谁?” 他一句话,直接把剩下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严落白跟着看过去,看到江声一副要被拐跑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心烦地踱步想走出去,又停顿,又踱步,最后别过脸坐下,手指在腿上敲来敲去。 江明潮在翻腿上的财经报,长发捆住落在肩膀上。 他抬眼瞥了眼那个高大的深邃脸孔,又低下头,似乎漠不关心,“怎么了吗?” 如果真的不关心,他就不会接话这么快了。 严落白不想带着这种挑剔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上司,但是可怕的是,他不受控制。 江明潮:“江江这个年纪,多交朋友也可以的。我还觉得他总是太胆小。对待稍微攻击性强些的人就会手足无措,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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