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凶狠起来,在江声眼里愈发像是一只发怒甩着尾巴、指甲把地板扑得噼里啪啦的哈士奇。 嗯? 等等。 江声听了听,原来噼里啪啦的是外面的雨打到窗户上的声音。 下雨了。 今晚是很静谧的雨,雨水混合泥土味与花香,很缓慢地钻进窗缝。 秦安低吼,“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骗朋友!” 江声回过神,愣了下,“?” 秦安红着眼睛,很受伤,“说好要亲的,说好嘴巴贴嘴巴,我都接受了。可是你现在这样突然反悔,还给我一巴掌,真的很伤哥们儿的心。” 江声好整以暇,笑了声,“所以你要怎样?” 江声要是现在冷着脸发脾气,秦安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就会软下去。但看到江声温温柔柔还在往下问,他就忍不住得寸进尺,心脏又开始该死地乱跳。 “既然顾清晖可以,既然楚熄也可以,没有道理我不可以。”他硬着头皮说。 江声:“你是直男。” “轰隆——” 闷闷的雷声响起。 秦安灵光一闪。 好。这雷,打得真好啊。 他抓着江声的肩膀,发狠,“卜绘不也说他是直男,不也在和你谈恋爱?大家都是直男,你与其和他谈,不如和哥们儿我谈……” 他说着,吞咽了一下。 “我们才是朋友。他不知道要利用你干什么,他就是馋你身子,我就不馋,我们才是朋友。” 江声:“……?等等,不是。” 江声开始皱眉,被秦安握着肩膀晃了下,表情空空。 巨大的冲击让江声必须要有段时间来反应。 谈恋爱?直男?朋友?不是,这都什么啊。 秦安的脑袋,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构造,为什么江声跟不上他的思路,也根本就想不明白。 他茫然地望着秦安,一时间思绪开始混乱,天马行空的一切开始在他的大脑乱飞。 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 一向江声在这种天气心情都不会太好,但也许秦安真的太蠢了,蠢得让江声觉得他一思考上帝都发笑,以至于根本都关注不到这该死的天气。 秦安的思路相当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语道破天机,愈发萌生出自信来。 没错啊,没错。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 卜绘也说他是直男,他都和江声谈恋爱。他也是直男,他也想和江声谈恋爱。这说明什么?说明直男就是可以和江声谈恋爱的。 “作为兄弟,如果仅仅只拘泥于拥抱和亲嘴,实在是太逊了,弱爆了。” 他越说越坚定,十分硬气的帅脸有着快乐和释然。 “真正的直男,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兄弟,就是要和江声谈恋爱的!” 江声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说什么??” 秦安不解但诚实,“我在说我的心里话。” 江声:“……” 不是,有点没招。有点好笑。 江声:“你再说一遍你是直男。” “我是直男。” 江声拽着他的领口把他拽近,逼近到距离只剩零星一点点。 “再说。” 秦安闻到一股雾蒙蒙的香味。恍惚了,硬气的气势弱下去,浓眉阔目地怔怔盯着江声,轻轻说,“我……我是直男。” 柔软的嘴唇落到脸颊上。 “再说。” 过电一般的爽。 秦安嘴皮都在抖,目眩神迷,都快没脑子了,稀里糊涂地说,“我、我……我,我是直男。” 到这份上还能说自己是直男的?不应该啊。 江声有些困惑了。 秦安的脑回路和江声完全不一样。 他根本没意识到江声是在逼问他,直男难道能忍受被同性亲吻这件事。 他瓜子脑袋里面,只会想,哦哦,原来如此。 原来一直说自己是直男,就可以一直被江声亲。 那谁不说谁是傻子。 他就是直男,他今天哪怕死在这里也是直男。 江声撒了手。 秦安不懂他怎么不问了,也不亲了,他就差把嘴巴撅起来等着。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一个人太过坚定,别人就会怀疑自己。 江声现在就在想,不是,难道秦安真是直男? 他长到这么大,当然也是知道的,有些直男就是很让人混淆。 呃……也许……他只是对朋友比较没有界限。或者,只是对江声朋友的占有欲模糊了一点界限。他说的这些,都是剑走偏锋想吸引江声的注意。其实他本质还是直男? “轰隆——” 雷声响起。 秦安回头看着闪烁着白光的窗户,自觉地去把窗户缝隙合上,把窗帘也拉上。 然后回到江声身边,爬到他的床上来。 江声愣了下,抵住他的肩膀,“你上来干什么?滚下去。” 秦安:“兄弟,我陪你。” 江声讨厌下雨,更讨厌打雷。 但今晚其实还好,雷和雨都有声音,却让人觉得很静谧。 江声抬头看着秦安的脸。他背光,深邃的轮廓有些阴沉似的,那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的话,的确十足的硬朗。 他严肃地点头,“放心,这个雨夜有哥们儿在,保证让你暖暖的。” 江声:“。” 油油的。 但是江声确实不喜欢打雷。 之前这种天气,楚漆陪他比较多。江声不喜欢让江明潮陪,江明潮抱他会抱得特别特别紧,身上温度又不高,不暖和。 好吧,秦安做个平替也不是不行。 大家都朋友。 朋友,睡一起也没关系。 他往里挪挪,把被子掀开。 没想到自己真的没被拒绝,秦安心脏都在拼命泵血,他沉默寡言地滚上床。 秦安侧过头,就能看到江声的脸,闭上眼,就能听到江声的呼吸。唯一的遗憾就是床有点太大,而且江声有点太讲礼貌。 都朋友了。 他就算抱抱秦安,拱到秦安怀里来又能怎样呢。 又或者再亲两下,摸两下,又能怎样!又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秦安只能无能无力地忍受着,只能当个哑巴。 好早以前,秦安就在想,要是能和江声一起睡觉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可是在以前,这都是江声的男友、或者好朋友,又或者哥哥才有的特权。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了! 秦安忍不住去抓江声的手,江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 谁知道这个神经直男又要干什么,他没管。 兄弟的手比他小,比他软。 没有反抗的力道,秦安捏捏他的手心,都没有挨打。 秦安安详地闭上眼,想起他从宴会结束,江声靠在门框目送楚漆和楚熄一起离开的时候。 说实话,楚漆这种天选之子,能和江声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没有人能想到。 所有人都以为楚漆会是最后的唯一,都觉得,就算楚漆不是赢家,江声在兜兜转转回来之后还是会靠近他、选择他的,他在江声那里特殊的地位有目共睹。 江声听到秦安问,“现在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江声睁开眼睛,觉得秦安还真奇怪。 前不久还在说他不和楚漆比,他不是高档朋友,是普通朋友。现在又在问这种问题。 他转过脑袋靠近,有些温热的手落在秦安的脸颊上,“你想听我说什么?” 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盖着一床被子,说话声音小得像是悄悄话。这种亲密让秦安有种说不出来的恍惚和安心,心脏砰砰直跳,和他看到江声被楚熄抱着亲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心悸。 江声的手在摸他的脸。 秦安觉得兄弟真的很奇怪,长这么好看也就算了,手都是香的,忍不住抓着贴住脸。 江声乌黑的眼睛里面有着一点很浅的笑,懒洋洋的,很温柔,又像是那种会耐心讲道理的小老师。口吻都带着点零星宽慰。 “你比不上他。”他说,“还差得远呢。”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让秦安有些受伤。 楚漆到底哪里好,也就一般般。 他能做的,别人未必不行。他的脸也就那样,性格也就那样,要不是碰巧和江声一起长大,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打酱油。 他犟着问,“他都做过什么,我全部做一遍,他没做过的,我也都做一遍。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江声有些困了。 “你可以试试。” 半梦半醒中,江声一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摸他的头发,拽他的睫毛。 好闹腾。 像真的养了只狗。 还梦到半夜江明潮真的来查房了,秦安叫他大舅哥,还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和江声做好朋友。 江明潮在夜色雨幕中看着江声。 淅淅沥沥的雨声吵杂有寂静,白色的雷光隐约闪烁,江声靠在秦安的胸口睡得很好。 江明潮靠近,身体冰冷又惨白,雨夜中,像是活生生的一具尸体。 他弯下腰,手掌错开秦安,抚摸江声脸颊的时候,江声皱着眉毛就往秦安脖子里钻。 秦安都不敢吭气。 一脸的通红,幸福到快死掉。 他的温度太冷了。 江声不喜欢。 江明潮垂眸注视着江声,手指蜷紧往回收。他压着喉咙里的咳嗽,声音沙哑,很轻地微笑,说:“我当然知道。”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声和秦安抱得好近。 秦安俨然刚去冲过澡,一张脸上湿淋淋的冰冷,冷气夹杂着清凉须后水的味道。 他显然等江声睡醒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江声一睁开眼睛,他就立刻积极主动地说。 “兄弟,我帮你。” 江声困困的迷糊着,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能力,“什么?” 秦安看着他,嘴唇抿得很紧,显然也在做心理建设。 江声不懂他,也懒得去问他在想什么,一睁眼被秦安突过来的大脸吓了一跳,现在又缓回劲儿了,眼一闭挨着枕头就要睡个回笼觉。 恍惚中还在想呢。 好安静啊。 养狗的人应该会懂的,家里忽然安静下来总是会给人不妙的预感…… 这个想法才刚刚从脑海划过。 他的要害,就忽然被一把捏住了。 江声一激灵,迅速把腿夹起来,猛地抬起头睁大眼。 秦安很紧张,喘着气。 江声更不明白了,他都这样了,怎么还要那么那个! “你干什么?”他的大腿夹住秦安的腕骨,手也抓住秦安的肩膀推攘。 秦安目光炯炯,坚定地看着他,“我要做你的好朋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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