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洵垂眸笑了声,乱发遮着他的眉眼,深邃的黑眸中几乎带起些星星点点紊乱又尖锐的笑意。 他的心在空荡中泛着回响。 胸腔中鼓噪着很多噪音很多情绪,如同带毒的荆棘刺麻痹他的神经。沈暮洵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竭力冷静,但又几乎是带着一种刻薄、一种快意、一种胜利感看向楚熄,他掀着眼皮,耳旁的红宝石耳钉闪亮。 “是,他是陪你去看了校庆。是,你们或许一起待了好几个小时,可是那又怎样?” 江声最后选择的人依然是他。 读出他的未尽之意,楚熄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什么东西? 江声不过就是和他玩玩而已,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敢当真。 偏偏他不能说。 他一开口,就仿佛坐实了什么。 【打起来啊!怎么不打起来!过过嘴瘾就够了吗打起来!】 【不懂,什么意思,为什么沈暮洵说了个半拉楚熄就不接话了?】 【有什么不能在镜头面前说的我请问……我们高贵的vip听听墙角怎么了?!】 沈暮洵回过头,萧意的手也顺势从江声的肩膀上移开。 就是这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江声愣了下,抬起头就看到楚熄靠在墙边,手臂抱着胳膊,“你来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渐渐近了,江声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张嘴,身后有一只手捂着他的嘴,把他所有声音都堵了回去。 而后清瘦但有力手臂钳住他的腰,几乎把他当一个假人抱住,轻飘飘地运走了。 地上铺着地毯,脚步声都不那么明显。 似乎起了争执,细微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紊乱。 然后江声听到楚漆的声音。很冷硬,他很少听到楚漆这样的语气,也许因为楚漆再生气的时候都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这句话是我该问你,你刚刚在和谁说话,站在这里是为了挡着谁?” 楚熄没有往后看,只是懒散道:“自言自语的习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另外,我出来逛逛都不行?” 楚漆开门见山:“江声在哪里。” 楚熄挑起眉毛,笑眯眯的表情因为不带笑意的眼睛而显出冰冷的乖戾,“你没看好他是你的事,跑来质问我是怀疑我,还是怀疑他?” “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楚漆深邃的眸子眯起,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两个人都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关门的声音。 楚熄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看到楚漆要往前,一脚踹在墙上挡住他的去路,“怎么能算挑拨呢,建议而已。你应该给他更多的信任和空间。你知道的,一个人占有欲如果太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楚漆眉头拧起,侧脸绷紧,扯了下唇角。 他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按着楚熄的肩膀把他用力往旁边推去,越过他就往后走。 不是吧。 真的急了? 楚熄似乎感觉到有些快意。扯着嘴角想笑,却又觉得很讽刺。 他跟上去,一把拉着楚漆的胳膊拽下来,“这么大的声音,你觉得会是江声吗?如果他只有一个人,现在不就下来和你打招呼了?” 他说,“所以只有两种情况不是吗,第一,他不想跟你走,宁愿躲起来。第二,有个谁‘不小心’地把门关上,故意发出动静吸引你的注意?无论是哪种可能,你都找不到他,不明白吗?” 楚漆停下脚步,深邃的绿眸锋利至极,像是被擦拭干净的剑刃。 他伸手掰掉楚熄的手指,黑衬衫下的躯体宽阔结实,裸露的手从手指到尺骨都充满爆发力。 “别让我发现他是被你藏起来的。”他说,“他说去散步,他说只用半小时。” 楚熄看着他,眼眸半眯起来,声音轻快,“所以呢。” “所以他如果因为你违背和我的约定,我无法接受。” 空气寂静地停滞两秒。 一瞬间楚熄以为自己听到了很多声音,风声,引擎声,酒瓶碎掉的脆响。但回过神,他还站在楚漆的对面。 楚熄笑起来,“天啊,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接受不了吗?” 他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绿色的虹膜中一点漆黑收缩,如同飞蝇般颤动着。 “那你以为,是谁让他违背和我的约定的。” 他伸手关掉了收音麦。 楚漆愣神一秒,也跟着关掉。 【?!什么约定,看得好好的不要让我看默剧我求你们了!】 【唇语大师在哪里速速请上来,我要看兄弟相争,我要看!啊啊啊!】 楚熄越是在冰冷地质问,嘴角的笑意就咧得越大。 “你以为他那天晚上看着你的时候,想的是你吗?你如果看一眼他的手机,就会发现他最后一条是给我发的消息。”他咬字用力,“现在你说你接受不了?谁来考虑我当时能不能接受?” 这些字眼早早在楚熄心里重复千遍万遍,本来他该麻木了才对。可是真是离奇,这些言语脱口而出的瞬间,好像有尖刻的凿子用力钉入他的骨头,把他自以为是的强硬都砸得稀巴烂。 他的呼吸变得轻,因为他几乎感到一阵虚幻的痛意,头疼起来,喉道都变得狭窄,呼吸声更大了些。 楚漆定定看着他,比起楚熄,他有着更强烈的骨骼感,面部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寒冽。 从小到大接受着精英教育,被人称为正人君子的楚漆,在面对楚熄的质问时候,在面对楚熄和江声那一线火苗般虚妄的可能的时候,不得不去直面自己的虚伪和疯狂。 他对楚熄难道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抱歉。”沉默很久,他艰涩地说,“我说过了,当时我不知道。” 但如果问他有没有后悔过? 答案就在江声真心话的回答里。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场意外,我按部就班地对你告白,你会答应我吗? …… 楚漆感觉到胸腔的皮肤被撕扯开。 他的肌理血肉好像都赤裸裸地袒露着,他不得不为之感到痛苦,和暴露的危险、茫然、惶恐。 楚漆紧闭了一下眼,顶光的影子把他的面孔雕刻出一种带着狼狈的英俊。 ……没有比那更好的机会。 从前没有,那之后也没有再出现。 楚熄只是看着他,一张脸上带着细小的伤痕。握着扶手的手用力,手背上青筋跳动着。许久,他喉咙里才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要我说没关系吗?” “别装了。”他说,“小心把自己都骗过去了。你根本不把我当个玩意儿,对我说句抱歉,是不是够你在心里呕半辈子。你这么高高在上高贵非凡,怎么能低下头对你看不起的人说抱歉呢?” “知道我为什么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插手吗。” 他看了楚漆一眼。 “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手段低劣又卑鄙,是吧。是,我自己都承认,我就是这么一个烂透了的人。”他说,“但至少这上面,我比你高尚不是吗?” 这当然是—— 假的。 楚熄这辈子没有哪一点和高尚这两个字沾边。他没那么强的道德感,为爱当三他没什么不可以。 他没能成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声拒绝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说出来拉踩一下某个人他还是很爽的。 精神胜利法怎么不算胜利呢。 楚熄很豁达的。 “砰——”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了什么动静。 楚漆终于再也没办法听下去,用力撕开楚熄的手,转头走向不远处的房门。 楚熄看着他的背影,蓦地扯开嘴角笑了下,笑声大起来,他甚至扶着一旁的雕花栏杆笑得弯下腰。 他怕什么呢?他急什么呢? 怕重蹈覆辙,报应不爽吗。 楚熄的目光也看向那道房门,笑够了,一张脸上所有的表情才慢慢地一点点消失掉,一种空荡的寂静感。 他抓着扶梯一步步跨上楼,头发飞扬着,红玛瑙的耳坠晃动着,脚步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有时候他也会茫然。 他和楚漆,会是同样的结局吗。 楚熄不想承认。但是他和楚漆,有时候,偶尔的时候,真的有些相似。 那些篆刻基因里,写进血液里面的东西。 做朋友的时候,宽容,大度,隐忍,欲求能够被压抑在理智里步步退让。 一旦转换关系,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可能性,就是拉开了阀门。 他会不会,也会成为一个疯子。 不会的。 有了楚漆这样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重蹈楚漆的覆辙。 * 把门关上之后,江声还感觉背后抱着他的人带着淡淡的警惕聆听声响。 耳边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也是唯一笼罩他注意力的东西。 在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壁灯在不远处亮着,江声也屏住呼吸聆听,听到楚熄和楚漆的对话,然后似乎在渐渐走远。 又过了一会儿,捂着他嘴的手才放了下来。 江声终于能够大口呼吸,转过去看了眼背后的人,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的泪痣让他下意识地喊道,“沈——” 话音未落,青年转过头。 泪痣,凤眼,轮廓清晰但柔和,温润如同玉石般不带任何锋利感。 江声到嘴边的名字差点又没能咽下去,“……暮——呃,萧意。” 萧意眼睛像漆黑的雾,隐约感觉有潮湿的重量。他拦在江声腰上的手指收紧一点,温和的脸上带着无奈,飘忽的吐息像一团湿润火苗落在他后颈。 “又认错了啊。” 【好经典的名场面复刻……笑死,想起了节目第一天就认错的故事】 【但不是江江的问题啊,刚刚有一瞬间我都恍惚觉得是沈暮洵!】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很爱这种抓马戏码。。萧意现在想着什么呢,会阴暗扭曲地想不甘心凭什么吗】 【更扭曲一点!!都阴湿替身了,萧老师难道不会想一下既然现在能认错,那打啵的时候也能认错吗??点击就看小沈努力拉好感但成果被萧老师吃掉,事后无能狂怒发大疯】 【受不了了!!我要鲨了你们所有人,萧的粉丝就和萧一样是变态吧我说,我们小沈什么都没做错】 【?好缺德啊你们。。(我也想看,能说吗会被打吗】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江声还是感觉有点尴尬,但这次已经可以佯装无事发生了,只是侧过头,借着壁灯微弱的光看向萧意。 萧意的风格偏向成熟,除了胸针领夹之外,其他饰品很少在他的身上出现。而出人意料,今天他右耳戴了一颗闪闪发光的耳钉。 在这样偏暗的光线中,从侧脸看去的角度,难免会优先注意到他的泪痣,然后是那枚耳钉,再留意到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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