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耸耸肩:“坐不了,昨天雨下太大,里面的石长凳上还窝着水呢,坐石阶上吧,反正也被雨冲刷得挺干净的。” 温竹低头看了一眼。 石阶上除了有掉落的红枫叶外,确实很干净。 不过他没有坐下,从石阶下来,去下面拍照,下边的小野菊开得更盛。 江司洛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温竹开心的脸上,很随意一问: “很喜欢?” “嗯,喜欢啊,很漂亮。” 温竹蹲在地上,白皙的指腹轻缓地拂过身前的小野菊,脸上挂着浅笑。 他目光盈盈地看着这些小野菊,嘴角挂着浅笑,语气很是松闲: “我家后院的菜园子里,有一块地就种了这种小野菊,也不知道现在开花了没。” 江司洛视线一顿,从他的手移到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温竹愈发轻松闲适的语气里,似乎隐藏着一丝很淡的伤感。 一直都很话痨的严律,难得安静了一瞬。 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温竹,他张口道:“开着呢,我每天都经过你家后面的菜园子,小野菊早就开了。”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拍过照给温竹。 怕他见到地里的小野菊会伤心,会睹物思人。 因为,那块地上的小野菊是温奶奶种给他的。 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 小学五年级那时,他们学校安排了春天郊游活动。 温竹就是那次从野外挖了好几棵小野菊回来,自己当时还亲眼看见他挖的。 那时候温爸爸刚过世不久。 温竹好长一段时间都变得很沉默。 他挖小野菊把双手弄得全是泥巴回来后,老师也没骂他,只是带着他去洗手,还帮他把小野菊包好。 后来,温奶奶就把温竹带回来的小野菊种在菜园子里。 一开始也就只有五六棵,慢慢地也不知道温奶奶从哪里挖了很多回来。 把那块地都种满了。 每年秋季小野菊都会开花。 但是温竹从来不会摘下来。 任凭它们花开花谢,叶绿叶枯。 等到来年春天,那块地上的野菊根就会重新发芽。
第76章 野菊 听到严律的话,温竹笑了笑。 “也是,每年都差不多时候开的。” 他们聊天的间隙里,一只蓝色蝴蝶突然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煽动着绒面质感的翅膀,飞落在温竹后脑勺的发尾尖。 它静静地张开着双翅,悄无声息地覆在上面。 温竹还蹲在地上,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而站着的江司洛和严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温竹站起来之后,那只蝴蝶仍纹丝不动。 温竹抬眼便看见他们盯着自己看,他顿了一下:“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严律抬了抬手,告诉他:“你后脑勺那里有一只蓝色蝴蝶,刚刚飞来的。” 温竹神情一怔:“是吗?” “嗯,还在呢。” 温竹本能地伸手往后,但也没敢往自己的后脑勺碰。 在那一瞬间,温竹微垂的眼睛里,眸光流转,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就把手缓缓缩了回来,不想惊动它。 只是,他的指尖刚缩到脖子处时,那只蓝色蝴蝶突然就动了。 它轻轻地煽动着绒面质感的漂亮双翅,飞到了温竹的食指上。 这一次,温竹很明显就感觉到了。 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把手移到面前,看清了这只蓝色蝴蝶。 它似乎并不怕人。 温竹半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它,没有了别的动作。 只是离他很近的江司洛,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了颤。 江司洛和严律都没有出声打扰。 严律盯着那只蝴蝶看,抿了抿唇。 他看着温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想到温奶奶了。 有人说,过世的亲人会化成蝶飞回来看心中挂念的人。 以前他是不信的。 现在突然有点相信了。 温奶奶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慈爱地抚摸着温竹的后脑勺。 温竹就着这个动作,保持了接近两分多钟。 然后,手上的蝴蝶终于有了动静。 它围着温竹飞着绕了一圈后,煽动着翅膀敏捷地飞走了。 温竹目光追随着那抹蓝色的身影,仅仅几秒,它就隐入丛林里,寻不到踪迹了。 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温竹呆呆地看着蓝色蝴蝶消失的地方。 过了一会,他自我调节地敛了敛神情,转头对着他们释然而笑。 江司洛从头到尾都看着眼前的少年,自然没错过他的神情变化。 江司洛低下眉睫遮挡住眼中的眸色,他心里很明白:南城市,菜园子,小野菊和彩蝶。 这里面应该有个故事他现在不知道。 他们休息了大概一刻钟。 就从小野菊地离开了。 骑了半小时,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湖。 几人推着自行车在栈道上看。 湖水干净清澈,湖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泛起了粼粼波光。 湖畔边长有一些翠竹,偶有竹叶飘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确实是挺美的景色。 水光潋滟,竹影婆娑。 他们在湖边逗留大概半个小时这样,严律在景区摊子上买了半个黑皮西瓜。 瓜啃完之后,照也拍了之后,他们就回程了。 只是刚骑了不到五公里。 严律就嚷嚷着上厕所。 “欸欸欸,不行了,我要上个厕所。” 温竹朝他道:“我记得过了前面那个弯,就有公共厕所了。” 严律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走走走,快憋不住了。” 到了公共厕所后,温竹和严律就先一起进去了,江司洛在外面看着自行车。 等两人出来后他才进去。 温竹扫了一眼周围,这里倒也有不少休息的人,很多都在外面的石长凳上坐着。 “西瓜这玩意果真不能多吃,还好这一路上有不少厕所,不然老子真的跑林子里解决了。” 温竹听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之前的事儿。 他笑着和严律聊道: “我们上一次篮球赛夺冠的时候,班主任请了全班同学喝西瓜汁,整了分量好大的一杯。” “你不知道当时还要连考化学和生物,没考完我们大多数人都憋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忍住可以提前交卷的时候,哗啦啦的全都跑去了厕所。” 严律顿时羡慕。 他想起了自己那铁面无私的班主任:“老赵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别说西瓜汁了,她倒是能多奖励我们两套卷子。” 两人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看到江司洛从厕所门口出来后,温竹就上前两步双手搭在自行车的黑色把手上,右脚熟练地拨起支撑架。 还没等他把自行车挪出来。 一道声音就从他背后响起。 “你们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温竹转头,看见一个年纪比他们略大一点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 温竹的礼貌点头,回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这时江司洛也已经走近了,他也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男生。 男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朝温竹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我想问下能不能借一辆自行车?” 还没等温竹说话,一旁的严律就出声了。 “借自行车?” 严律皱着眉,难以理解他这种行为,这不上不下的,找人借自行车是不是不太合适? 男生看到严律脸上的表情,自知这请求确实有些冒昧,他解释道: “我知道我这行为过于唐突了,那边石凳坐的是我女朋友,我们今天是一起来徒步爬山游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石凳方向指了指。 温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浅绿色碎花裙子的年轻女孩子正坐在那里,搭在腿上的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她身边背着一只小背包。 看见他们看过去的时候,还朝他们摆了摆手打招呼。 温竹也礼貌点点头以做回应。 男生的话还在继续。 “只不过我们刚刚回程走了几公里路,我女朋友那个突然来了,她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不太适合再徒步了。” 温竹眨了眨眼睛,思绪转了一下后,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也明白他为何来借自行车了。 男生脸上笑了笑:“所以就来问问你们,是否可以借我一辆自行车,我想骑车载她回去。我会把租车的钱给你的,你看行吗?” 他和女朋友其实已经在那休息了将近二十分钟了。 刚刚在那边看见他们有说有笑一起骑车下来的。 也是看到他们三人中有两辆自行车是带着后座的,他这才过来询问能不能借一辆。 温竹听他说完便点点头。 借是可以借的。 但他自己下去也是一个问题。 温竹看了一眼严律的自行车,他的是没有后座的。 他又看向另一边江司洛的自行车,他的跟自己是同一款的。 温竹眼睛望向江司洛,不太确定他有没有意见。 毕竟从这里下去还有十公里。 以他们来时的骑行速度,要骑一个多小时,可不是几分钟路程。 江司洛看着他道:“想借就借吧,我可以载你下去。” “我也觉得也行。” 严律也跟着道,他看向江司洛,“哥们,一会你骑累了,我们可以换车,温竹我来载。” 听到他们这样说了,温竹笑着开口:“也不用你们全程载我,我们可以轮流骑的,我也能带你们。” 然后温竹就把自行车给了那个男生。 “那这车给你吧。” 那个男生非常高兴,连连道谢:“真是太感谢了啊,那我们加下好友,我把租车钱转你。” “不用,你骑着便是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不能占你便宜,还是给你钱吧。” 温竹摇摇头:“没事,不过你一会跟着我们下去吧,这自行车毕竟是租的,得还给商家。” 男生喜出望外:“可以可以,没有问题的,那就谢谢兄弟了啊。” 说完他就兴冲冲地推着自行车,去朝他女朋友走去,光看背影就知道他有多开心了。 “那我们也走吧。” “好。” 三人两车又出发了。 难得的是两车几乎是并行骑着,之前江司洛一直都是在最后,而严律一直在前面。 现在并行而走,全是因为严律一直拉着温竹在瞎聊天。 前面骑车的江司洛很少开口,他一直专注地骑着车。 骑了二十多分钟左右后,温竹就开口:“江司洛你累不累?要不换成我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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