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眼泪滴到火红的玫瑰花瓣上。 温竹连忙擦了擦,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不知道江司洛会怎么跟他爸爸谈,内心充满了不安与忧虑。 江叔叔那么生气,态度那么决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漠,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他不想和江司洛分开,他喜欢江司洛,很喜欢很喜欢,早已喜欢到深入骨髓,因为喜欢所以会纵容放任江司洛对他做任何事情。 温竹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们昨晚才表白,在一起才一天就在他家人面前出柜,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打得他措手不及。 温竹抱着花茫然地往前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司澜小跑出小区的时候,刚好看到温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小温!” 马上路车来车往,温竹出神地盯着红灯,听到声音后侧头看过去,就看到身高腿长的江司澜跑了过来,灰色的西装裤搭配白色的衬衫,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儒雅。 “你走得挺快的,我就迟了一趟电梯,出来都不见你人了。” 江司澜目光落在温竹还湿漉漉的长睫毛上,视线往下掠过他怀里的花,内心暗叹一声,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洛洛这臭小子电话里还跟他说一个人回来的,结果一刻钟不到就把人也给带来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身边的父母也已经察觉到了,他出声提醒也为时已晚。 温竹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想掩饰刚刚自己掉眼泪痕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江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温竹不知道江大哥怎么看待自己和江司洛的事情,他微微垂了垂眼,看着旁边的石墩子。 江司澜:“我来送你回学校。” 温竹连忙摇头拒绝:“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很快就到的,江大哥你快回去吧。” 江司澜并没有离开,轻笑一声:“我是替你男朋友来送你的。” 温竹愣然地看着他,江大哥的态度似乎并不反对自己和他弟弟在一起。 “江大哥,你......” 江司澜点点头,温润的声音沉稳又带着力量:“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和小洛的事情了,所以你放心,我是支持你们恋爱的。” 温竹鼻子泛酸,嘴唇动了动:“江大哥,谢谢你......” 太好了,至少江司洛他家人不是全都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温竹沉到谷底的心,因为江司澜的话亮起了一抹微光。 江司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是希望你和小洛幸福的。” 江司澜顿了顿接着开口:“至于我爸,他...不太能接受自己孩子是个同性恋,刚刚在气头上,语气不太好,小温你别放心上去。” “我理解的,我只是有点担心江司洛。” 温竹紧抿着唇瓣,眼睛看向江司澜,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应该不会挨打吧?” “大概率不会,我爸从没动手打过我们。” 江司澜浅笑着安慰他:“你别太担心,要相信你男朋友的谈判能力,他没有那么不堪一击的,鬼点子多着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竹重重点头,脸上终于显露出一点笑意:“嗯。” 江司澜笑了笑。 就算小洛谈崩了,还有他这个哥哥在,他会想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 温竹看着还有几秒的红灯,又偏头对江司澜道:“江大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快回去吧,真不用送我的,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江司澜收敛心神,摇摇头:“还是送你回去,走吧,绿灯了。” 温竹没辙,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他看了一眼马路,便抬脚走到斑马线上。 江司澜略微慢一步跟在他身后。 快走到对面马路时,突然一辆超速行驶的白色车辆从等待的车流里冲出来,刺眼的强光照射过来,温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冲过来的车。 伴随着“嘭”的一声响,温竹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绿化带边缘。 而把他推开的人却被白色车辆撞飞到车顶后翻滚到地上。 事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温竹反应过来就看到江司澜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的斑马线上,身体血流如注。 温竹恐慌睁大眼睛,瞳孔紧缩,连爬带滚跑过来,跌倒又爬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夜色:“不不要.......江大哥!江大哥不不......江大哥啊啊啊......” 他怀里那束玫瑰花早已砸在地面上,洒落了一地的红色玫瑰花瓣,风一吹,就带着一股凄凉的美。
第173章 煎熬 凌晨三点半,天幕如墨。 华京第一附属医院灯火通明。 温竹坐在ICU重症监护室外的长廊椅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蓝白校服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左手腕和左脚踝都缠着纱布,红肿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一处看,像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 夜里很静,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监测声,听得心里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 一瓶拧开瓶盖的水递到温竹面前。 “喝点水。” 江司洛声音暗哑,静静地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睛。 温竹缓慢地转动黯淡无光的眼珠,像长时间未启动的生锈机器,目光顺着水瓶看向蹲在面前的人。 温竹孱弱的睫毛微垂,干燥泛白的唇瓣动了动,他从喉尖吐出一个低哑干涩的音节。 “…好。” 人在极度担忧和恐惧的时候是会忽视自身的需求,即便很渴也没有丝毫要喝水的欲望。 昨晚从发生车祸到江大哥被紧急送进医院手术室抢救的几个多小时里,他内心充斥着焦虑不安和恐慌害怕,他感觉天都塌了,窒息和压抑像一团有毒的黑雾笼罩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万幸最后江大哥被救回来了,只是人还昏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清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像干涸许龟裂的田野遇上了雨露甘霖,温竹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才停了下来。 江司洛把水瓶盖好。 看向温竹扭伤的左脚,上面裹着纱布并没有穿鞋,江司洛动作轻柔地将温竹的右鞋也脱掉,给他换上了一双拖鞋。 温竹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 目光掠过他血迹斑斑的校服,江司洛轻声又道:“去换套衣服好吗?我给你拿了衣服。” 温竹垂头看了眼身衣服上吓人的血迹,这些血都是江大哥的,当时他跑过去后发现江大哥的呼吸和颈动脉搏都停了,他一边恐慌地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江大哥做心肺复苏,身上的血都是那时候沾上的。 温竹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门口,神色有些犹豫。 江司洛知道他的担忧。 “重症监护室里留有家属电话,大哥有情况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给家属的,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江司洛顿了一下往左侧看了一眼,“而且大哥的朋友还在这,他会帮忙看的。” 半个小时前,大哥手术成功后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由于暂时不能进去探视,他爸爸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除了他和温竹留在重症监护室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没有走,那是大哥其中一个好友叫封惊羿,江司洛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温竹顺着江司洛的目光,看向坐在斜对面椅子上的男人。 他知道这人是江大哥被送进手术室半个小时后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一来就急切地抓着江司洛肩膀问江大哥的情况,之后又去安慰江叔叔和江阿姨。 他长得很高很帅,五官深邃冷艳,一头半长黑色狼尾刚好覆在后脖子上,左耳戴着一颗黑色耳钉,整个人看起来很酷但又很不好惹。 他应该来得很急,身上穿着浅灰色真丝睡衣,脚下踏着一黑一白的两只拖鞋。 当时江大哥还在抢救中,温竹早已吓得惊魂未定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身体里绷紧着一条脆弱的神经,身体发软蹲在过道上,其实没怎么注意这个人的。 但这个男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拖鞋在他面前走动了好多来回。 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六神无主眼睛失焦,一切从眼前经过的东西都自带着重影,那来回出现的一黑一白的拖鞋,活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所以温竹对这人比其他那些人印象都深一些。 温竹盯着那个闭眼抱臂的男人看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 江司洛看着温竹:“走吧,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 温竹点点头:“嗯。” 江司洛扶着他坐到轮椅上,推着他往最近的厕所走去。 夜太深,厕所里并没有其他人。 江司洛一手扶着人,一手把包挂在厕所隔间的架子上,就将门关上。 温竹看着他的动作,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换的。” 江司洛直接解着他的衣领纽扣,看着他的眼睛,“你脚不方便,我怕你摔了。”他解好钮扣就撩起温竹的衣角,“手抬一下。” 温竹只好往上抬着手。 江司洛小心地帮他把衣服脱下来,他目光平静地拿着湿纸巾擦温竹胸口和肚子上已经干透的血迹。 擦掉血迹后就给温竹套上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衫,之后帮他把裤子也换上。 温竹的左脚扭伤得很严重,也肿胀得很厉害,他不敢用力踩,只好把重心放在右脚上,一手撑着江司洛的肩膀。
第174章 自责 “你妈妈她还好吗?” 江司洛给他卷起了一截裤脚,这套衣服是他的,穿在温竹身上宽大了一些。 “嗯,已经睡下了,我爸在陪她。” 大哥还没出手术室前,他妈妈就哭晕了两次,大哥进了重症监护室后他妈妈不想走执拗要留下来等大哥醒,他爸爸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就强制带她去休息了。 “嗯。” 温竹想起江阿姨撕心裂肺的模样,难过地垂着眼,鼻子酸楚,布满血丝的眼睛根本不受控制地蓄起水雾。 他现在都不敢回想车祸发生时的惊魂的瞬间。 他不敢想象如果江大哥救不回来他该怎么面对江司洛和他爸妈。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那几个小时里,他看到医生了拿了各种单子让慌神的江叔叔签名,看到江妈妈悲痛欲绝哭晕过去了又醒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江司洛搂着他妈妈安慰。 温竹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别人好好的一个儿子,却因为他惨遭了飞来横祸,生死未知。 他没有勇气去直视他们的眼睛,蹲缩在过道的墙根下,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着。 温竹垂眸看着认真给他整理裤脚的江司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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