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老师没事。”宋昭内心一片柔软,但说话的声音确实有点劈岔,“中午没休息好,所以眼睛有点红。” 程子涵将信将疑,盯着宋昭的表情,想看出点什么。 宋昭适时地岔开话题:“今天的学习任务,是把上午新学的那一节练熟哦,有哪里不会的及时问我。” “好的老师!”程子涵干劲满满。 学钢琴的几个小孩子里面,就他是真心喜欢钢琴。其他的小孩都是被父母逼着来学的,每天上课无精打采,进度龟速。 但没办法,拿钱得办事,每次宋昭都得变着法子哄这些小祖宗开心。 他说了半天,嘴巴有点干,加上中午跟沈司衍那会儿,又消耗了不少水分,他站在茶水间拿着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去半瓶。 方晴忙里偷闲凑到他面前,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哎阿昭,今天下午送你来上班的,是不是沈司衍!” 宋昭被水呛到,捂着胸口弯腰咳了半天。 方晴本来以为他只是咳两下,没想到人给吓到咳得喘不过气,她赶紧拍宋昭的后背,担心别咳出个好歹来。 半晌,宋昭终于停下来了,他脸憋得通红,顺了口气说:“晴晴,别突然从背后吓我。” “没有啊。”方晴挠着脑袋,她明明就是从侧面慢慢过来的。 算了不管了,八卦重要。 “我都看见了!那车真气派啊!得不少钱吧?” “呜呜呜呜有钱人这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沈总也好帅啊!比电视上还帅一百倍!那气质,那身材……啧啧啧……” “百科资料说他身高185,我寻思他的腿长都有185了吧!他那腿比我命都长!” “不过跟沈总比起来,阿昭你更厉害一点,居然能让沈总给你当司机。” 宋昭暗想:如果不是中午折腾晚了,沈司衍怎么可能亲自送他来。 “晴晴,你的学生在找你了。”宋昭逮住一个空档,赶紧把话题岔开。 “学生?诶?”方晴一头雾水,她一个做前台的,哪有学生? 与此同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响起:“晴晴老师!我想拉屎!” 方晴觉得自己是古希腊掌管屎尿屁的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孩子们拉屎全都找她。 “小宝贝,我们要文明一点哦。”方晴一边拉着小孩去卫生间,一边悉心教导人家用词要文明。 “哦!我知道了!晴晴老师,我想给马桶喂点吃的!” “……”方晴忍住想吐的劲儿,“你要不还是直接说拉屎吧……” “可是晴晴老师不是说要讲文明吗?” “好孩子,当我没说过,快进去吧,老师在外面等你。” 方晴走了之后,宋昭松了口气,回到教室找了个琴凳坐下。 也不敢太使劲儿坐,屁股还是有点疼的,这两天根本没闲着,沈司衍像是要把全身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似的。 是谁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的,简直胡说八道,沈司衍每次结束都神清气爽的,就他自己腰疼得起不来。 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宋昭觉得甜蜜又苦涩。 四年里没有一天他不在想沈司衍,能再次见到沈司衍,他觉得自己简直用光了余生的所有运气。 即使沈司衍现在是恨他的。 他愿意被沈司衍恨着,哪怕自己像下水道没有尊严的老鼠,只要能待在沈司衍身边,汲取一些他身上的温暖,那做什么都愿意。 下课后樊实过来勾他的肩膀:“阿昭,今天发薪日,晚上聚一个?” 发薪日吃顿好的,是樊实、方晴和宋昭他们仨不成文的约定。 宋昭点点头:“好。”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我先发条消息。”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想想又觉得太过亲昵,删掉了重新编辑:【我晚上有个聚餐,可以麻烦你喂一下小圆吗?】 消息刚发出去,沈司衍的电话就打来了,宋昭连忙走到一旁接起。 沈司衍不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跟谁?” “同事。”宋昭小心翼翼地回答。 “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 “去哪吃?” “还没决定。”说完宋昭又补充了一句,“定好了之后给你发消息。” “十点之前回。” “好。”挂断电话之后,宋昭眼眶有点酸酸的,感觉好像回到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对于他的行程,沈司衍总是问得事无巨细。 方晴背上包小跑过来,有些着急:“樊哥,阿昭,我今天不能陪你俩吃饭了,我男朋友出差回来了。” 方晴跟男友聚少离多,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还是男友优先。 樊实冲她点头:“行,那咱们下次再约了。” “路上小心。”宋昭朝挥挥手。 “那咱俩还是老地方?”樊实转头问宋昭。 “行。”
第8章 走后门 老地方是琴行附近的一个小土菜馆子,开了很多年了,老板做菜手艺一绝,生意很好,就算是工作日也得排号。 樊实跟老板关系处得不错,一般到发薪日都不用预定,自动就给留出一桌,所以今天就算是周六,外面排了十几桌,樊实跟老板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坐下之后,宋昭摸了摸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樊哥,我们每次来都‘走后门’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吃饭不给钱。”樊实袖子一撸,露出半截粗壮紧实的花臂,“张哥的儿子在我这学架子鼓,我一分钱也没收过啊,他还得谢谢咱呢。” 他把菜单递给宋昭:“行了别寻思了,看看今天想吃点啥。” 宋昭接过菜单,点了经常吃的那些菜,递给了服务员。 樊实体格子很大,虎背熊腰的,面相也不和善,两条大花臂一露,跟混道上似的。 也因为这样,樊实带着他们走土菜馆的后门,从来没客人敢吱声。 等上菜的间隙,樊实问:“沈司衍没对你怎么样吧?” 宋昭手指一僵,扯出一个笑:“没啊,怎么这样问?” “没事儿。”樊实的视线从他胳膊上的淤紫移开,“你跟他先前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清楚,网上风言风语的,十句里面八句都不能当真,但我知道你不是有坏心眼的那种人。” “他要是拿这个事儿欺负你,你尽管跟哥说。”樊实举起两条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肱二头肌,“哥这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白练的。” 宋昭点点头,笑道:“知道,只要在这琴行一天,就都是樊哥罩着。” “这话说的,就算你哪天不在琴行了,一个电话打过来,无论什么事,我一定赶到。” 别的话樊实也没再说,也没问宋昭跟沈司衍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关心的并不是宋昭身上发生过哪些八卦,他只关心宋昭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不开心,今天的饭菜有没有不合口味。 宋昭好久没在外面吃这么多的饭了,这家口味很不错,但他每次跟猫似的,吃两口就饱。 这次能吃这么多,也许跟见到沈司衍有关系吧,毕竟胃是情绪器官,心情好了胃口才棒。 吃完饭走出餐馆,六月微凉的晚风吹得宋昭心里清清爽爽的,有一种心头沉积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的错觉。 “诶?阿昭?是阿昭吗?” 宋昭刚准备伸个懒腰,就听见好像有人叫他,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衬衫袖子被折起来撸至手肘,领带下端被随意塞进胸前的小口袋里,头发有些凌乱,但精神头十足。 宋昭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明纬?” 高明纬不可置信地朝他走过来,激动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几年不见,你怎么都瘦没了?” “还好……”宋昭笑笑,“居然在这遇见你了。” 高明纬是他大学室友,跟他关系很是不错。 “可不是吗!”高明纬劲头十足,“我刚刚还以为我饿出幻觉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目光转到站在一旁的樊实身上,又转回来,试探性地问:“这位是……男朋友?” 宋昭闻言连忙摆手,“是我同事,我现在在教钢琴。” 他朝不远处指了指,“前面过两个路口就是我工作的琴行了。” 高明纬顺着他看过去,那块他不怎么去,难怪一直没有遇见呢。 樊实和高明纬握手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 宋昭问:“你现在做什么呢?” 高明纬张开手臂耸了耸肩:“如你所见,卖保险,本来说毕业去你们家药厂混个老总当当的。”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找时间跟其他两个聚聚吧,哥几个都挺想你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餐馆叫到他的号了,他只得快速加了宋昭的联系方式走进餐馆,“电话联系!张进和卫明都可想你了,待会儿把你拉我们群里。” “嗯!好!”宋昭朝他用力挥了挥手,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大学时候。 樊实手插着兜,带着宋昭朝路边的车走去,“我送你回吧。” “不用了樊哥,我搬家了。” “搬家?”樊实停下了脚步,“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没。”宋昭摇头,“搬去沈司衍家了。” 樊实若有所思,“也行,他家肯定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强不少,搬过去也好。” “嗯。”宋昭说:“你先回吧,我在路边打个车就行。” “没事儿,我不急,等你上车我再走。” 宋昭拦到一辆出租,上车之前听到樊实在后面说:“阿昭,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嗯!”宋昭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到家差不多九点,沈司衍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小圆在他腿上睡着,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赶紧跳下来去迎接。 “喵呜……” 小圆蹭着他的腿绕来绕去,宋昭把它抱在怀里用脸蹭它,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宠物火腿肠。 “今天给小圆带的是好吃的火腿肠哦。” 他从宠物博主那里看到,说主人每次出去,猫咪都会以为主人是出去打猎,如果回家带了猎物,会获得猫咪的崇拜。 不知道真假,但他还是每天随身携带着零食,方便回家的时候把“猎物”交给小圆。 小圆也很吃这一套,宋昭每次回家,它的尾巴都会翘得高高的,有时候精神足了,还会激动得跑过去抓两下猫爪板,再回来蹭宋昭。 “只给它带了?”沈司衍清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宋昭抬起头,看见沈司衍穿着棉质睡衣,胳膊拄着走廊扶手,头发也没有梳起来,散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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