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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做以前，自己的工资只够一家糊口，再逢上母亲脑瘤，那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对于他来说，沈司衍一人得道，他家跟着一起升天了，这还不是天使？ 魏东走了之后，办公室再度陷入沉寂，只有沈司衍写文件的键盘声，和宋昭偶尔的鼠标滚轮声。 宋昭眼睛看着电脑，思维却早就不在上面。 早上沈司衍也没有跟他讲什么话，一直沉默着吃饭，沉默着出门，连在前面开车的周义，都能感受到后排两个人的气氛不对。 宋昭隐约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惹沈司衍不高兴了。 从昨天他问出那句“我还能爱你吗”之后，沈司衍就没理过他。 现在细想来，最近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 只因为沈司衍面对他时，眼中的冰山消融了一些，他便以为自己与沈司衍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是他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罪人就要有认罪的态度，而不是在受害者没有发话的时候，自行原谅自己。 手机进了一条消息，将宋昭的思绪拉回，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樊实发来的，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跟琴行的大家一起吃个饭。 宋昭偷偷看了一眼沈司衍，对方没有什么动静，依旧紧抿着唇，认真做文件。 他的时间并不是自由的，无论去哪都要先跟沈司衍报备一声，得到允许了才能开始行动。 但现在显然不是征询意见的好时候，他手指敲击屏幕，回复：【暂时不确定，晚点回你吧。】 樊实知道他在给沈司衍做助理，所以没有再继续打扰，回了一个简短的【嗯】字，便结束了短暂的聊天。 今天的沈司衍仿佛特别忙，周义一天送资料进来好几回，到傍晚的时候，沈司衍手边的文件都摞得跟小山一样了。 反观宋昭就轻松许多，做的都是一些琐碎小事，最多也就是开会的时候他负责旁听做会议纪要。 临近下班，宋昭跟沈司衍说了晚上有个聚餐的事情，沈司衍照例问了一串问题之后，让周义开车把他送去了。 其实沈司衍并没有限制他的行踪，每次仔细问完之后，都会放他走。 晚上宋昭不回家吃饭，他也没有做饭的心思，索性在公司加会儿班。 约定的地点在一个叫“琉璃”的音乐餐吧，樊实组的乐队经常在那边演出，所以去得也多。 宋昭按照给的包间号上了二楼，这里位置很好，在舞台的正前方，既不会像在一楼被音响吵得耳膜痛，又能看清完整的舞台，实在嫌吵的话，还能把玻璃门关上隔音。 推门进去，里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是乐队的几个人，方晴还带了男友过来。 姚薇居然也在。 也不太意外，她跟琴行乐队人处的都挺好。 仿佛位置是特意留给他的，就在姚薇旁边，宋昭跟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便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 他们俩青梅竹马的，见了面也不需要客套。 姚薇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毛绒小鱼递给他：“给小圆买的玩具，之前我看它那个有点旧了。” “那我替小圆谢谢你。”宋昭接过来。 姚薇敏锐地察觉到他手上的腕带换了。 之前在琴行后面买的运动护腕有点太大，看着惹眼，宋昭就上网定制了一个细一点的，绣了小圆的猫猫头，绣工很精致。 “你的护腕……”姚薇看出那个并不是自己送的。
第26章 沈司衍要结婚了 宋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腕，指腹摸了摸上面的刺绣，扯了个笑说：“嗯，换了新的。” 姚薇内心有些酸涩，但还是打趣道：“比我绣的好看太多了。” 大概也能猜到，肯定是沈司衍要他换掉的，占有欲那么强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允许恋人身上带着别的女孩子送的东西。 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也知道宋昭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这，她只是想在宋昭需要帮助的时候，做永远支持他的那个人。 姚薇从不做让宋昭为难的事情，就像她当时知道他跟沈司衍在一起之后，果断选择离开。 今天的饭局也是，她知道如果以自己的名义约宋昭，沈司衍一定不会放他走，宋昭又要哄他，又要对她说抱歉，两面为难，所以不如让樊实来约。 乐队在后半场需要上台演出，所以大家吃完饭聊了会儿之后，乐队就要准备上场了。 樊实是鼓手，方晴是主唱兼吉他手，剩下俩是键盘手和贝斯手。 方晴的男友为了给给她加油捧场，也跟着出了包间，准备在楼下坐。 包间里面只剩下宋昭和姚薇两人，玻璃门一关，周围安静下来。 刚刚有其他人在，聊的都是些轻松愉悦的八卦，现在都走了，姚薇终于能跟宋昭好好聊聊了。 她晚上喝了点酒，但不多，微醺状态下的她，眼神有些失焦，垂着眼眸问：“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宋昭指腹摩挲着护腕上的刺绣，“还行。” 虽然沈司衍依旧冷冰冰的，但比前几年的日子好过太多，至少他能待在沈司衍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停药了？” “还没有，医生说还不行。”宋昭轻笑了一下，“我也觉得不行，前阵儿还幻听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怀心事。 宋昭在国外的那几年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病，在疗养院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被人逼着吃药，还要被逼着问有没有忘掉男人。 与其说是疗养院，其实是个戒断所。 这里什么都能戒，戒毒、戒网瘾、戒叛逆，也戒同性恋…… 那段地狱一样的过往，宋昭每回想一次，都会觉得有电流从指尖传入，刺痛他身上每一个神经。 冬天泼他一身冷水把他扔到外面，夏天把几十个人放在一个铁皮房子里暴晒，连水都没有一口，汗水没来得及流出就被蒸发。 诸如此类的折磨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所有被送进来的人，家长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就行，其他的随意处置。 宋昭躺在几乎能烫伤人的地板上，双眼空洞，面无表情。 他大多数时间是放空的状态，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说，因为他想也想不通。 想不通从小这么溺爱他的爸妈，在知道他喜欢男人之后，那怨毒的眼神，不惜将他送到戒断所来受这种折磨。 好像二十几年来的亲情瞬间都不存在了，好像因为自己喜欢男人，就不配做他们的儿子了。 真的有父母这么狠心吗？ 宋昭想不通。 但这房间里面的哪一个人，不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父母，才被送进来的呢？ 不愿相信是自己养歪了孩子，无力应对已经不受掌控的孩子，所以交付到这里来，妄图重新获得一个听话乖顺的孩子。 可笑又悲哀。 “你手腕上的伤……”姚薇侧头看他，“沈司衍知道吗？” 宋昭摇摇头，“本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逃脱，才变成现在这样，说了也没有意义。” 回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宋昭觉得胃部隐隐作痛，有些想吐。 姚薇问：“阿昭，你要一辈子赎罪吗？” 宋昭突然笑了，他也转头看着姚薇，四年前明亮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层灰色，“先活着吧，我也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几年。” 姚薇皱眉：“说什么丧气话？你不管小圆了？” “当然管。”提到小圆，宋昭的眼睛才稍稍亮了一些，“它小时候就流浪，我不管它，它再出去流浪，就更可怜了。” 姚薇笑了，内心松了口气，果然人活在这世上还是要有个羁绊，才能坚持走下去。 宋昭也一样，有了小圆之后，他的求生意识明显变强了，这是很好的一个现象。 沈司衍也是宋昭的救命稻草之一，如果宋昭可以为了沈司衍一直活下去，姚薇愿意送上真心的祝福。 不过今后不一定了。 “沈司衍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姚薇的一句话，在安静的包厢里仿佛一声惊雷，轰得宋昭有些耳鸣。 时间恍若停止，宋昭的笑容僵在脸上，隐约感觉心跳有些不正常，咚咚的声音撞着鼓膜。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拿起橙汁喝一口，却因为指尖僵硬，导致玻璃杯倾倒，满杯橙汁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姚薇连忙将他拉开，拿起纸巾帮他擦拭，他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桌子上洒落的橙汁滴在地板上，在宋昭眼里，落下的水珠仿佛开了慢动作，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开出一朵小花。 直到被姚薇重新拉着坐下，他才稍稍回神。 不太清楚自己脸上什么表情，喉咙有些发紧，他努力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姚薇叹了口气，“暂时还不知，但是沈家跟何家联姻的事情，在圈子里已经传开，基本等于板上钉钉，只等走个流程了。” 联姻的事情，在这个圈子并不罕见。 包括宋昭，他很清楚，如果宋家还没倒，姚薇就是他最好的联姻对象。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钱与自由也是。 宋昭无疑是选了后者，但也因为这个决定，害得沈司衍入狱，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如果重来一次，他宁愿选择一辈子不告白，至少不会伤害到沈司衍。 但世间没有如果。 所以昨天沈司衍情绪这么差，是因为联姻的事吗？ 他好像又一次害了沈司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借着报仇的由头找上他，沈司衍现在对于联姻这件事情大概也不会这样为难。 手机突然响起，是沈司衍打来的。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钟，过了沈司衍给他定的门禁时间。 他盯着跳动的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直到铃声结束，他才起身说：“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姚薇送他下楼，在门口等出租。 宋昭的精神有些恍惚，虽目视前方，但没有聚焦不知道看向哪里，他这样的状态，很难不让人担心他是否能平安到家。 姚薇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宋昭下意识地拒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自己可以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话间，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俩面前，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司衍寒若冰霜的侧脸。 “上车。” 两个字的命令简短有力。 司机将另外一侧车门打开，宋昭跟姚薇道了别之后，上车离开了。 宋昭上车之后并没有说话，也不看沈司衍，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沈司衍冷声道：“胆子肥了？电话也不接？” 宋昭的眼睫颤了一下，“没听见。” 这句明显是撒谎，沈司衍听得出来，怒气更甚，“为什么跟姚薇见面，却撒谎说同事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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