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次破例。” 他的气息落在梁思眠脸侧,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包住了梁思眠的手,紧扣其上。 孟允柯的手很有力,因为调整姿势而在梁思眠的手背上摩挲。 梁思眠一语不发,耳根悄然泛红。 花束还在不断地充盈,每一次加入花枝,梁思眠的手都被紧握一下。 所有玫瑰都错落有致地插进花束,孟允柯稳住梁思眠的手,将塑料膜包好,用剪刀剪断。 冯遥从仓库里出来的时候,就见两人面对面,手握着手,看上去有些奇怪。 “小梁是不是拿不住呀,”冯遥走来打趣道,“不着急,慢慢练。” 孟允柯将包好的花束放在桌上,梁思眠刚想缩回手,又被捏住了手腕。 梁思眠一惊,“……店长?” 孟允柯用指腹捏了捏梁思眠的手腕,“手没力气可不行,现在拿十几支花就拿不下,以后学起来会很麻烦的。” 梁思眠低下头,“我一定好好练。” 孟允柯抽出两张粉色包装纸,将花束层层包裹,最后用一根彩带,在收紧的束口系上蝴蝶结。 冯遥接过他手中的花束,打包好放在靠墙的货架上,等待顾客来取。 “店里每天都有定制的订单需要完成,”孟允柯起身去洗手,“等你以后熟练了,我会把订单分配给你,这样你的工资也能多一些。” “谢谢店长。”梁思眠轻声说。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的客人很少。吃过午饭,孟允柯去里间午休了一会儿,冯遥趴在桌上看电视剧。 梁思眠不敢坐下来休息,于是蹲在地上给绿植的叶子擦拭灰尘,给店里做清洁,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 孟允柯出来的时候,正瞧见他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花盆。 “小梁。” 他朝梁思眠招招手,“过来休息,我看看你肩膀的伤。”
第08章 按摩 花店通往仓库过道两侧有一个杂货间,被孟允柯改成了休息室。 门开,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单人床,窗边摆着许多花,衣帽架上挂着外套。 孟允柯手中拿着红花油,领着梁思眠进来。 “店长,我的伤不碍事,”梁思眠踌躇地站在门口,“已经快好了。” 孟允柯在床边坐下,拧开红花油的瓶盖。“坐下吧,”他柔声说,“再怎么说,也是我害你受伤的。” 他看着瑟缩不敢进来的梁思眠,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梁思眠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有,”他移开视线,“我只是不太会和上司相处。” “我们这里就三个人,哪有什么上司下属,”孟允柯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梁思眠只好走进来,关上门,老实坐在孟允柯身边。 “你其实不用把我当店长,”孟允柯挽起袖口,垂眸道,“叫我哥也行。” 他倾身过来,手指勾住梁思眠的衬衫领口,柔声说,“把扣子解开,我看看。” 他的气息落在梁思眠脸侧,虽是无意之举,梁思眠的脸颊却很快变得滚烫。梁思眠颤抖着解开衣领的两颗扣子,往左肩拉扯,露出斜方肌上那块淤青。 孟允柯再次坐近了些,一手撑在梁思眠身后。 梁思眠的皮肤很白,受伤的地方泛起狰狞的黑紫色。孟允柯专心观察他的伤口,并未发觉,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别动,”孟允柯将红花油涂在掌心,“这块伤的很重,我给你揉一下,这样好得快。” 梁思眠下意识想逃,语气里透露着慌张,身体动来动去,“不……不用了。” 孟允柯双手揉搓掌心,将冰凉的药油温热,见他总是推托,于是一把按住他的后腰,让他趴在床上。 “店长!” 梁思眠光裸的肩膀有些发抖,孟允柯一手按在他的后背,掌心涂着温热的药油,直接揉上受伤的肩膀。 清凉的药味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梁思眠敞露着半个肩膀,打了个寒颤。 红花油的气味有些刺鼻。孟允柯的手掌贴上来,带着温热的暖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撑着梁思眠的背,掌心在淤青处来回揉捏。 红花油随着揉按被抹开,皮肤逐渐变得发烫。 他按摩的手法很好,不会觉得疼痛,却有种被暖意包裹着的感觉。 梁思眠的肩膀很单薄,孟允柯稍微揉搓两下,手掌裹着他的肩头,皮肤就泛起了红。 “力度能忍吗?”他在梁思眠耳边轻声问。 梁思眠有些失神。 “嗯。”他轻轻应了一句。 孟允柯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有力,揉捏着他的颈侧、锁骨,皮肤变得很烫。 梁思眠咬着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肩膀处的钝痛逐渐消减许多,孟允柯揉了大概五分钟,温热的手掌才从他身上移开。 孟允柯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喘息,用手背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抽了张纸,擦干净手上的药油。 “这样应该就好多了,回去自己热敷一下。” 梁思眠低头扣上衣领的纽扣,极其小声地嗫嚅道: “谢谢……孟哥。” 他的衣扣还没有完全扣上,冯遥便敲了敲门,从外面推门进来。 “店长,有个顾客来取花,”他看了梁思眠一眼,“说是玫瑰颜色弄错了,您去看看?” 孟允柯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手,起身出了休息室。 梁思眠尴尬地揉着鼻子,感觉自己脸上烫得冒烟。 “你别太紧张,”冯遥说,“店长他爸妈是中医,他也懂一点。他对谁都这样,何况你还是因为他受的伤。” 梁思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冯遥却催着他出来,继续工作了。 下午的工作结束,夜幕降临时,孟允柯收拾好东西,锁上店门。 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冯,这两天有收到奇怪的信吗?” 冯遥摇头,“没有。” “下次再收到的话,直接交给我,不要打开。” 孟允柯将U型锁挂在玻璃门上,将钥匙交给冯遥。 梁思眠满脸懵懂,“什么奇怪的信?” “有人给店长寄奇怪的信,”冯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同行竞争……没事,店长他自己能处理好。” 三人在广场上告别,孟允柯走路回家,冯遥则扫了个自行车。梁思眠最后一个离开,乘公交回家。 秋意渐浓。回家的路上,梁思眠魂不守舍,总感觉红花油清凉的味道还缠绕在自己的身体上,他无法抑制地开始乱想。 孟允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还是因为内疚的缘故,所以对他格外好? 梁思眠想不明白,但也并不在意。 回到家中,梁母已经做好饭菜,准备开饭。 “小眠,你昨晚去哪儿了?”她随口问。 梁思眠洗了两双筷子,“没什么,晚上写作业有点饿,下去买了吃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紧急新闻,梁母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一些。 “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晚上别吃东西,容易失眠,”她叹了口气,将一头微卷的棕发扎起来,“妈妈担心你。已经五年了,你的病总是反反复复,要是闹得又去住院……” “不会的,”梁思眠埋头吃饭,“我没事。” 梁母看着他,面露愁容。 “自从和你爸分开,妈妈就没什么时间陪你,”她说,“小眠,妈妈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 “嗯,”梁思眠挤出一个笑容,眼睛里却是平淡如水,“我知道,我也爱你,妈妈。” 梁母摆弄着碗里的水煮肉片,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梁思眠。 她犹豫着说,“你爸又给我打电话了,他很想跟你见一面。” 梁思眠侧过头,虽然脸上依旧有笑容,语气却突然变得刻薄无比,“见我?他不是早就不要我们了吗?” “妈妈,既然承诺没办法兑现,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他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怒意,是一种由无处安放的爱生出的恨。 他直直看着自己的母亲,但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吃饭。 梁母叹了口气,对儿子的转变已经习以为常。 “小眠,你不能一直这样恨你爸,”她说,“你该长大了。” 梁思眠冷笑一声,埋头吃饭,沉默着不说话。 母子俩吃完饭,梁思眠洗碗,梁母则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水流温热,冲刷着油渍。 经年的记忆如洪水般迎面而来。 “洗碗的时候,一定要把洗洁精的泡泡冲干净哦。” ——男人从身后护着他小小的身体,脚下垫着小板凳,也被男人用双脚稳定住。 “以后爸爸不在家,小绵就可以帮妈妈洗碗了。” “怎么会?爸爸只是工作忙,不是要离开你的意思,也没有不喜欢妈妈,你不要多想。” 站在板凳上的小孩一点一点长高。 “爸怎么可能骗你?小绵,爸爸妈妈把你生出来,就是打算一直陪着你的。你是我对妈妈的承诺。” “不是的,小绵,爸爸没有不喜欢妈妈,爸爸只是……” 小板凳被踢翻在地,小孩冲进厨房,砸碎了所有的碗,碎片飞溅,弄得满手血痕。 “是的,李思绵,你一定要听我说实话吗?我根本不喜欢你妈妈,和她结婚,完全是因为有了你。现在你长大了,我也不想再将就了。” 梁思眠眼神空洞地盯着水流,等到回过神,水池里的水已经如瀑布般溢了出来。 他落寞地关了水流,将洗干净的碗倒扣在碗柜里,回房间的浴室洗澡。 浴缸里水汽氤氲,整个浴室也被水汽笼罩。 梁思眠站在镜子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身材其实很好,双腿修长,皮肤也很白,一张脸清秀而冷淡,漂亮的杏眼圆润干净,只是眼神黯淡无光,眼下留着多年来失眠形成的黑眼圈,像个雕琢成型的瓷偶,看上去了无生气。 他不喜欢自己的这双眼睛,和那个人长得太像了,以至于他每每看向镜子的自己时,心里便会燃起无端地愤怒。 他垂眸,拿起宽大的黑框眼镜戴上。 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想起孟允柯抚过肩膀的掌心,他眼神才稍微活络起来。 他打量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冷淡的脸上忽然露出的满意的笑容。 原来只要受伤就可以被他触碰。 梁思眠满意地摸了摸伤口,忽然有了主意,于是侧过身,对准洗手台的边缘,猛地撞上去。 大理石坚硬冰冷,肩膀上的伤口磕到了洗手台的直角。他捂着嘴,牙齿打着颤,痛得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忍着急促的呼吸,他颤抖着爬进浴缸里,伤口的疼痛瞬间被热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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