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坐了一天飞机有些累,没有吃太多,喝了一瓶可乐就更觉得饱了,便偷溜了出去。 他去了对面的阳台,走出去关了门之后,露台那边传来的人声便顿时静了下来。 他来到围墙边,抬了抬头看去。 今天是个晴天,满天繁星。 这里的夜风软软的,不那么冷得刺骨,像是属于夜晚的温柔呼唤。 . 陈弥喝了半瓶酒,有些微醺,抬头见程洛不见了,便起身离开了露台。 果然拐了几个弯后,就在另一边的阳台外看到了他靠在围墙上看星星的背影。 陈弥没直接过去,而是远远地眯了眯眼,打量着他。 少年身量清瘦,衣服终于穿得轻薄了些,奶白色的毛衣显得人软乎乎的,后脖颈露出的肌肤白皙干净,像一只远离人群的漂亮布偶猫。 虽说这只猫有些不亲人,颇为扎手,但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想起那天晚上程洛喝醉了之后靠在裴予怀中的样子,陈弥嫉妒得咬了咬牙,抬步准备过去。 “站住。” 一声低沉的命令从一侧黑暗中传过来。 陈弥下意识地停了脚步,转头看过去。 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近了些,眼眸中涌动着危险的信号。 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陈弥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 他对裴予还是抱着很强的戒备心,因为知道他背后是怎样深不可测的家世,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不,让自己和自己的整个经纪公司,一夜之间在娱乐圈里消失。 裴予看着他:“去哪?” 语气平静,但却暗含警告。 陈弥吞咽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走错了。” 裴予朝另一边抬了抬冷锐的下颌:“他们在那边。” 他看着陈弥加快步子消失,转过身来,看向阳台上的那个人。 . 星星看够了,程洛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裴予,脚步顿时一顿。 他在心里默念,把刚刚向星星许的要发财的愿改一改,改成裴予不是来找自己的。 然而很显然,星星没有听到他的虔诚祷告,再睁眼时,裴予已经拉开了阳台的推拉门,走了进来。 人都到面前了,程洛只得没话找话:“……你也来……看星星?” 希望这美丽的夜空能中和一下杀气。 裴予抬眼看了看天。 他走过来,也来到围墙边,余光察觉到程洛往旁边退开的一小步,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声的叹息。 “你躲了我一天。”裴予说道。 心事被毫无准备地戳穿,程洛呼吸都停了一拍,抬头看向裴予,又在与他凉淡如水的视线对上时立即挪开,仿佛被灼伤一般。 “我……” 半天也只有一个字,说不出来别的。 裴予侧着头,低眼看着程洛因为紧张而发红的耳根,些微有些后悔。 后悔昨天晚上……把话说得太重。 虽然他不太碰酒,但是再怎么样酒量也比面前这个一杯倒的小猫强不少,所以那晚虽说酒精催化了冲动,却不至于淹没理智。 所以即使情难自禁,也绝没有忽视怀中人的感受而横冲直撞,只是两三次便停下来了。 ……如果没有喝酒的话,也不至于到这个数字。 想起曾经,裴予一向冷淡的眉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微微挪开了目光。 “昨晚我说的话,吓到你了?”裴予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以免再让他受到什么惊吓。 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自己很清楚,就算再来一遍,他也做不到真得忽视程洛的哀求而一意孤行。 若不是因为当年忍耐自持,第二天依旧被人无情丢开了,也不至于被程洛昨晚那一句“凶”的控诉而气得冲动说出那种话。 程洛听他这么问,想了想,鼓足勇气慢慢点了点头。 那还用说吗?谁不害怕啊?谁知道“不该放过”接下来就是什么? 恐怕不是让他在娱乐圈消失就是让他在世界上消失,这简直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让人害怕。 虽说早料到跟裴予这事恐不能善终,但是完全没想到他这方面的洁癖如此之重,对那晚的事这么耿耿于怀。 程洛想到此,又觉得有些憋闷,谈了一年恋爱,其实跟没谈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从来没真正走到过裴予的身边。 程洛心想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他抬了抬头:“裴老师,不然这样吧。” 裴予重新看向他,有些意外于他突然振奋的情绪。 程洛两眼一闭:“你来吧。” 裴予瞳孔震动。 夜风浓重,繁星点点,裴予视线闪动了一瞬,心想此处似乎很不合适说出这样的话,联想到那样的事。 “你……”裴予难得眼中涌动起一丝无措的情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程洛坚定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说吧,要杀要剐,要打要骂。”程洛认错的态度很认真,立正挨打,“来吧。” 裴予:“……” 半分钟后,程洛没等到想象中的雷霆之怒,抬头看向裴予。 “?” 他看着裴予仿佛凝成冰块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表达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被你的脑回路气的
第24章 互选 情况不太对头。 程洛如是想。 阳台上没有开灯, 仅仅有外面的灯光洒进来为数不多的光线,把裴予右半边脸给微微照亮。 程洛试图从这半边脸中看出他的情绪来,但是失败了。 半晌后, 裴予才似乎终于想到了该开口说什么:“要杀要剐?” 程洛一怔, 心想这是个反问句。 他抬起头,态度诚恳地点了一下头。 裴予:“要打要骂?” 这回程洛心里有点发毛了,有些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裴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程洛:“……你怎么了?” 裴予:“调整血压。” 程洛一惊,抬头看他:“你高血压了?” 裴予:“……” 程洛:“这么年轻?” 裴予沉默。 程洛“唉”了一声。 难道是因为工作太忙, 压力太大?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裴予总是忙于工作, 明明是对作息规律要求很高的人,却被迫熬大夜拍夜戏,总是连轴转。 裴予见程洛的表情越来越有那么几分扼腕叹息的味道, 忍不住开口替自己正名:“我血压没有问题。” 程洛点点头:“那就好, 唉。” 裴予:“……” 看起来显然不是很信。 “既然你这么怕我记你的仇, ”裴予试图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那为什么要在那天之后直接消失。” 他始终觉得,虽说那天夜里因为酒精的作用,以及第一次做这件事所带来的特殊加持,整个过程算不上多么温柔缱绻,但也不至于粗暴到把人吓跑, 更何况当时怀中的人看起来也挺享受的。 然而一晌贪欢过后, 就再也找不到人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裴予对此的感受就是,前一天晚上还觉得可以谈及余生, 然而没过多久现实就告诉他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打击不可谓不大。 程洛听到裴予终于提及了两年前, 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不跑的话,岂不是都活不到现在了。”毕竟是在逃两年的嫌疑犯,程洛说话不太有底气,“这不是能苟活一天是一天吗。” 裴予把这句话解构,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好像没有在说同一件事。 “你……说清楚一点。你这段时间躲我的原因……”裴予微微蹙眉,“具体是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对自己不告而别的行为感到愧疚吗? “?”程洛心想这个问题怎么还要强调,真是专把当年的痛处拿出来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 措辞有些困难,毕竟两年过去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再提及当年那样亲密到极致的事情实在是尴尬::“……你最讨厌一夜情和酒后乱性了,所以确实是我的错。” 裴予:“。” 程洛:“我也确实不该跑,自己犯的错是得承担责任,但是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我了……” “等等。” 时隔两年,裴予想到了许多种程洛离开的原因,什么样的都有,想承认的和不想承认的也都有。 但是唯独没想到这个原因。 程洛被他打断,抿紧了嘴不作声。 说出口了,不知道心里怎么觉得这么堵得慌。 “我们当时已经交往一年了。”裴予很想搞清楚程洛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在一夜情或者酒后乱性?” 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洛皱了皱眉,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抬头道:“按前后时间算,可能算是一年。但是……” 他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指,最终数出六根来:“准确说,应该算是谈了六次恋爱。” 裴予眉眼间微怔,没有说话。 “第一次,我们一起去的年度盛典,你没有用专用休息室,所以借着同用休息室的借口见了一面; 第二次,你来了我的剧组——幌子是为了跟当时的导演见个面; 第三次,我去探你的班,因为当时你那部戏的男五是我朋友,所以还算名正言顺;第四次……” 程洛一件一件数,脑海里那些本来被刻意模糊掉的画面越发清晰起来。 “不用说了。”裴予打断他仿佛像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地描述着,嗓音有些艰涩。 “……哦。”程洛没再说下去了,心想或许他不太想听,就像自己这两年也不怎么想起来了。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了许久。 程洛垂着眼,视线落在地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目光描摹着围墙上垂落下来的藤蔓,但是怎么都理不清楚,越来越乱了。 想起那一年间的事情时,他才发现,原来当初为了维持这段不得示于人前的关系,一向冷淡自持的裴予居然能想出那么多花式招数来,就为了见一面。 然而那时不觉得累,倒觉得挺有乐趣。 “而且…我也不是直接就跑了的。”话匣子打开了,程洛又忍不住把裴予想必不会知道的事情说出口,“那晚的第二天,我等了你一天,就在你借给我住的那套房子里。” 裴予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什么?” 程洛垂下头来,又觉得事到如今再把那些陈年旧事说出来没什么意思:“嗯,但是你没有来。” 他们在裴予的别墅里一夜荒唐,第二天他慌忙跑路,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走了有些舍不得,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去了裴予给他的那套公寓里,从日出等到日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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