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慎安神色不变,继续对电话里说:“这些事情发生在刚上高中的男生身上也算正常,大家普遍都要经历青春期的叛逆阶段。爸,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戒之本身是不是真的有这些问题还有待我观察,要是他真有的话,不劳您动手,我先打断他的腿。” 秦戒之提着的心又放下来了,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很渴。 “……嗯,北寰的生意还算顺利。”贺慎安端着咖啡走进书房去和他爹聊别的去了。 等到他打完电话从书房出来,秦戒之杯子里的的咖啡已经变成水了,胸前的睡衣倒是还洇着一大片黑乎乎的咖啡渍。 贺慎安帮他隐瞒了逃课去网吧的事情,还有差点掉水里淹死的事情,秦戒之欠了他哥这份人情,这个时候面对他就没有刚才那么敷衍和厚脸皮了。 他对他哥笑了笑,说:“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关键时刻会护着我。” “呵呵。”贺慎安穿着居家服,这时松弛地靠在吧台椅子上,说:“这么有良心的话就赶紧知恩图报一下吧,你哥我从昨晚开始忙活你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上呢。” “啊,哥你稍等吧,我去给你烤个吐司!”秦戒之狗腿地钻进厨房。 贺慎安悠哉地喝着咖啡说:“我还要吃煎蛋和培根。哎,话说你这个臭小子会做饭吗?别回头把你哥我毒死了,恩将仇报啊。” 厨房里滋滋啦啦的一阵动静结束后,秦戒之端出来两盘香喷喷的早餐,色泽看起来居然很不错。 贺慎安怀着好奇的心情尝了一口,居然意外地很好吃。 “好吃吗哥?”秦戒之托着腮问道。 “好吃……”贺慎安完全不知道他弟弟还有这手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吃他做的饭,没想到会这么美味可口。 “你这是……”贺慎安斟酌着用词,“天才小神厨?” “哈哈哈哈哈。”秦戒之咬了一口流心的荷包蛋,说:“哥,没想到吧,我是个天才。” “嗯,你真是个料理天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贺慎安切着培根说。 “其实我不是天才啦,我做得好吃是因为以前我在福利院的时候经常跑去后厨偷学。” 贺慎安慢条斯理地嚼着吐司,闻言看向他,“偷偷学做饭?为什么?” “那时候我打算长大了当个厨师,然后去欧洲,一边在他们的餐厅里工作,一边到处流浪和画画。” 贺慎安第一次听秦戒之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没想到他以前还有这样的打算,有点小孩子的天真幼稚,却又不可否认的富有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 那时的秦戒之还是秦十三,他是踽踽独行的孤儿,他的脚下只有淤泥和野草。人人都以为他是没有目标的失群鸟,一意孤行地低飞,不肯回巢反而甘心自我放逐。 不曾料到,这样一个看似“冥顽不灵”的孩子,竟然早在年少时就已经拥有自己的月亮和六便士。 他比贺慎安这些年见到的、许多在宴席上把酒狂欢、空谈梦想的商人要可爱得太多。 “哥你呢,你以前小时候,还有和我现在一样大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呢?”秦戒之现在的心情明媚得好像化雪后响晴的天空,聊起天来滔滔不绝。 “哥你十六岁,上高中的时候学习好吗?” “逃过课吗?” “你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那时候放进去的?课外喜欢打游戏?” “还有女孩,哥,你那时候有喜欢的女孩吗,早恋了吗?” “……” 秦戒之犹如一只好奇小狗,胸前的咖啡渍就像是小狗斑点一样,他摇着尾巴追着他哥不停地问。 贺慎安吃饭途中停下来拿纸巾擦嘴,面对他的问题仿佛很认真地回忆起来,好一会儿,他说:“你哥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品学兼优,每天都忙着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不玩。”
第21章 冰棍 下午秦戒之回学校上课,进教室的时候和费泽对视一瞬,对方匆忙夺回视线,看到别处去了。 秦戒之眯了眯眼睛,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上完一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秦戒之咳嗽了几声,同桌问他怎么感冒了。 秦戒之拿纸巾掩着口鼻说:“昨晚去玩雪了,冻的。” “下雪天确实很容易被冻到,西陵也难得下大雪呢。”同桌说,“吃药了吗?” “不用吃,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秦戒之从课桌里抓出一个白色口罩戴上。 同桌出了教室,秦戒之拿手机和陆云旗聊天,上高中后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里,教室隔了两个班。 费泽在这个时候从后桌探头过来了,说:“感冒了啊。” 秦戒之神色不变,说:“我差点被你害死。” 费泽脸色顿时一白,盯着他没法说话。 秦戒之淡淡的目光飞过来看他,声音在口罩里闷闷的:“要不是你叫我去那个破台球室,缠着我打雪仗,我也不会掉水里,操,那河底下的泥滑的要死,我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 “我……我哪里知道你会掉河里啊。”费泽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再说了,要不是你死活要救那只野猫,你也不至于掉河里去……” 秦戒之好像无法辩驳的样子,说:“算我倒霉。” 费泽眼中闪过侥幸,他振奋起来拍拍秦戒之的肩膀,说:“嗐,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学后我请你去网吧!” “我哥因为这件事很生气,最近把我看得特别紧,网吧我是肯定去不了了。”秦戒垂着眉眼,似是叹息道。 费泽抓着脑袋说:“那就过几天再去,你哥也快回北寰了吧?” 秦戒之说:“过几天我怕你又不认账啊,你爸妈管着你的零花钱不是吗?” “……”费泽无言以对,因为情况确实如此,他妈把他的零花钱管得比螺丝帽还紧,这导致他经常没钱去外面玩,有时候甚至还需要管秦戒之借钱。 秦戒之把他有点苦恼的表情看完了,才说道:“所以也别过几天了,就下节自修课吧,我想吃冰棍,你请我。” “操,你他妈感冒了还要吃冰棍啊?”费泽瞪大眼睛看他,“你可真牛逼。” 秦戒之露在口罩外的眉眼任性地笑起来,卧蚕饱满,说:“我还就是要在感冒的时候吃冰棍!” ** 自修课没有老师坐班,秦戒之和费泽溜到小卖部来买冰棍。 费泽只买了一根,秦戒之问他:“你自己不吃啊?” “冷死了,吃个鬼。”费泽在化雪天的寒风里竖紧了羊毛领子。 秦戒之吃着冰棍,侧目看他:“这点冷就怕了啊。” 费泽白他一眼,催着他赶紧走吧,他揣着兜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回教室总比站在外面吹冷风强。 秦戒之紧随其后,冷眼看着他缩起脖子的后背。 “……” 他们走在池塘边的水泥板上,白茫茫的校园里积雪正在融化,灰青的枯草和灌木从雪里露出脸来,冷风一吹,它们就齐齐地朝费泽看过来。 “啧……”费泽猛然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鬼在后面盯着他似的。 他窝着脖子朝后面走路的秦戒之喊道:“喂,你走快……”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水面激烈震荡,水花四处飞溅,落在岸上秦戒之的脚下,他徐徐蹲下去,好整以暇地看着水里的费泽。 费泽的头从灰绿的水里冒出来,头发顺着流水像黑柳枝一样贴挂在脑袋上,他闭眼扑腾着大骂:“我操你妈!我操你妈!” 秦戒之为他拍手,说:“我妈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另一个声音说:“狗日的玩意儿,我撅死你!” 费泽在急速侵袭而来的寒冷中胡乱摸了把脸,猛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只黑乎乎的鞋底闯到了脸上,他实实在在地吃了一脚,鼻梁火辣辣的疼。 “妈逼的!陆云旗!”费泽两只脚终于踩到池塘里的泥了,他伸手攀住岸上的石板,仰头看见撑手半跪着的秦戒之,和站成一座肉山般的陆云旗。 他们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体挡住了后面射来的阳光,以致于他们的面目全都晦暗不明。 “还把你表哥叫来了啊。”费泽盯着秦戒之的眼睛冒火,连戏谑都带着灼烧味,“怎么,你怕自己一个人打不过我吗?” “是啊,我好怕啊,你吓死我了。”秦戒之顺着他的激将法说话,仿佛很怕的样子,可是脚却已经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俯身看着浸在水里的人,声音是沉在风里的冷:“被人踹进水里的滋味不好受吧?费泽。” 费泽胸膛起伏,翻起眼珠瞪着他,咬牙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啊,居然还能沉住气装模作样地把我骗过来,秦戒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机这么重呢?” “以前一起玩嘛,猪朋狗友地混着,要什么心机?”秦戒之手里还捏着根冰棍,眉眼从柔倏忽变利,刀尖似的刺过来,看着费泽:“要不是你那背地里的一脚差点把我把我害死,我本来还能继续和你玩的。” “呸!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玩?玩个屎!”费泽嘴里喷着水,在冬天里冒出白气。 “看不惯我还能跟我借钱?还乐意和我一起去网吧?”秦戒之笑了笑,“那你挺贱的。” “你怎么知道昨天晚上那一脚是我踹的?”费泽不甘心地问。 秦戒之在膝盖上支颐起右手,撑着下巴,说:“我不知道,但我猜是你。”那天晚上河边那么黑,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秦戒之连踹他那个人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你……”费泽哑然,咬着下唇。 “除了你还有谁啊,打雪仗砸到我身上的雪球被捏得那么死,比石头还硬。”秦戒之伸手向费泽的脸探过去,“你别太恨我了。” 费泽使劲把脖子脑袋往后避,警铃大作道:“你妈的!你想干嘛!” “请你吃冰棍啊。”秦戒之忽然把一整根冰棍全部捅进了费泽的嘴里,动作之迅速连陆云旗都吓了一跳。 “呜呜……呕……”费泽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要被捅穿了。 “好吃吗?”秦戒之把冰棍拉出来一截儿,又猛捅进去,“这可是你花钱请我吃的啊。” “……呕呕……”费泽的两片嘴唇被冻得血红,涎水混合着冰棍融化的糖水在他整片下巴上四处横流,淋淋漓漓地把秦戒之卡住他的那只手弄得很脏。 费泽痛苦得流出生理性泪水,五官扭曲得好像被拧过头的毛巾。“呜哇!!!”他的双手在石板上乱拍。 秦戒之突然把冰棍全部拔出来,看着费泽翻着白眼大喘气。 “呼哈……呼哈……” 秦戒之掰着他下颌的手青筋暴起,盯着费泽的眼睛似有癫狂蔓延,他的声音变得比平常要阴沉许多:“休息够了吧,我们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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