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去?” “没有不想去。”傅苔岑答道,“只是又扯到让我回去。” 夏赊雨随口问道:“你几年没回去了?” “三年?”傅苔岑提及这次麻烦的缘由,“下个月我爷爷八十大寿。” “那是该回去。” 显然烦就烦在“该”却“不想”。可以想见,一旦回去面对“偌大家业”,傅苔岑免不了要和父亲、爷爷再争执一番。果然傅苔岑顺手捻灭了烟,不置可否。 两个人互换了位置重新上车。直到傅苔岑看到夏赊雨迈进副驾驶,然后把座椅向后调到一个较大的倾斜角,躺下时舒服得长舒了一口气,才陡然明白过来夏赊雨为什么突然不想开车。 迟迟没看到对方发动汽车的夏赊雨抬起眼帘,看到傅苔岑的嘴角又缓慢往上抬。 “……” “你是不是屁股痛?” “闭嘴。”夏赊雨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这两件事不影响。”傅苔岑好心情地发动汽车,这一段路车少,也没有交通灯,比较好开,以至于他时不时会把注意力放到夏赊雨身上,“你昨晚非要跟我较劲,我就说今天会遭罪……” “那是因为有人技术不行,指望不上。”夏赊雨不由分说地回击道。 昨天确实有一会儿,被他弄得差点没忍住,傅苔岑有点被刺痛了,偏头看他一眼:“难道你见过很多技术比我好的吗?” 平心而论,其实凤毛麟角,况且他经验其实也不是很多,夏赊雨被噎了一下,转而扬了扬手机:“即将去见。阿布说晚上带我去他们这边的酒吧。” 傅苔岑不以为然:“这边的酒吧气氛很好吗?感觉不如上海吧。” “酒水品类可能不会太丰富,但是沿湖的几家还挺有特色,比较文艺,听说驻唱一流,而且本地人颜值高,既能歌善舞,又特别能喝酒,气氛好得不得了,那边每天晚上都爆满。” 听夏赊雨细数新疆男人的优点,好似十分期待一场艳遇,傅苔岑不由得轻哼一声。 大概知道对方在别扭什么,夏赊雨心里发笑,面上却不显,只是问:“你要不要一起?” 傅苔岑面无表情地把着方向盘,看向前方:“今晚民宿有活动,我对花园里的自助烧烤更感兴趣。” 夏赊雨立刻接话道:“ok,那我和阿布去。” 决定下得如此迅速,简直像早就料到他会拒绝,并且为此感到高兴一样。傅苔岑心里升起些不快,但是碍于颜面,只能硬着头皮把那句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烧烤”的问句又咽了回去。 回到民宿以后,浑身黏糊糊的夏赊雨一刻都不能多忍,立即抱着换洗衣服下来洗澡。盛欣阳见状匆忙跑去敲傅苔岑的房门通知他,他房间里的花洒已经修好了。显然这是在暗示他别再在公共浴室里露面。 傅苔岑笑着表示感谢,顺便询问了晚上自助的时间,随即礼貌关上房门。留盛欣阳一个人站在门外摸不着头脑。 对于傅苔岑这个人,他感觉真的很难摸透,他原本把他当做情敌,但是他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斗争的欲望。或者说这个人很会打太极,你十分的力气使出去,到他那里都变成空气。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傅苔岑对夏赊雨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还是他被蔑视了,傅苔岑甚至不认为他是个需要放在眼里的对手。 总之,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下午傅苔岑花了点时间重新组织了一下大纲,等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西侧的天空盈起橘色的霞光。 桌椅和烤炉已经在院子里摆放好,树丛上碎银子似地挂满闪动的小灯,盘子里也盛放着一些串好的蔬菜和肉类,一部分住客三三两两地下楼落座,在选择自己一会想吃的食材和啤酒。 这是盛欣阳新开辟的一种营销手段,每个月都会在民宿举办一次自助烧烤晚会,会从外面酒吧请几个驻唱歌手,有时住客兴起也会贡献几个节目,基本上就收个人头费,酒水和烤串先到先吃,吃完即止,算是来这里住宿的一个额外福利,也方便旅途中的客人们聊天交朋友。 因为需要收集写作素材,傅苔岑有时出于兴趣也会和别人搭话,显然就他优越的外貌来说,被拒绝的概率趋近于0。但总的来说,他并不算一个非常乐于和陌生人交谈的人。 尤其是今天,他兴致缺缺,因为他说对这个烧烤自助感兴趣完全是为了和夏赊雨赌气而说的谎话,他只不过想把人留下来而已。 可是一出房门,就看到前厅门口,阿布跨坐在一驾黑红喷漆的拉风摩托上,顺手把头盔扔给站在一边的夏赊雨,显然正打算载他去酒吧。 而此时的夏赊雨,发型简单抓过,身穿一件他没见过的黑色薄针织,V字领,领口开得很低,能露出完整的两段对称的白皙锁骨,颈上系着一条在附近买的很有新疆特色的黑色choker,衣袖也偏长,恰好盖住一部分手背,将夏赊雨上半身的优点全部放大,勾勒得愈发纤长。 傅苔岑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目光停在那截看起来一手就能丈量的腰身上。 “你这样去酒吧?” 夏赊雨一边扶着阿布的肩膀跨坐上摩托,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怎么了?” 气不顺的感觉更强烈了,傅苔岑问:“之前去酒吧找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穿?” 夏赊雨失笑道:“因为那时候见你是工作,现在是去娱乐。而且这件衣服也很平常,我衣柜里不止这一件。” 傅苔岑愈发好奇这个人衣柜里除了白衬衫和中规中矩的卫衣到底还有些什么好东西了。 然而此时他只能捺捺嘴角,违心地提议:“我觉得衬衣更符合你的气质,要不要去换一件?” 闻言阿布笑出了声,显然他觉得傅苔岑一个超级大帅哥,一双眼睛是白长了,眼光和审美都不在线。 “什么啊,谁去酒吧穿衬衣!”他超大声地反驳,“夏哥这样穿明明超辣的好吗?” 【作者有话说】 傅苔岑:真正的心凉不是大吵大闹。
第31章 回来吃别的 下一刻傅苔岑的手掌就重重落到他头上,像盘核桃似地盘了一圈:“辣什么辣,小崽子词汇量还挺丰富。” 阿布第一反应是发型乱了,然后才想起自己剃的是金刚不坏的寸头,于是一脸嫌弃地揉了揉脑袋,跟夏赊雨抱怨:“他怎么这样啊,老古董!” 一句话把人噎得不行。夏赊雨也是第一次见傅苔岑被一个小年轻怼得没话讲,想笑得要命。 只有傅苔岑笑不出来,板着脸道:“我建议你把‘老’字去掉。” 夏赊雨友善提醒:“‘古’字也有老的意思。” 那就只剩下一个‘董’字。傅董。 阿布捂着嘴还笑得很响亮:“大我一轮有吧,怎么不算老啊。” 傅苔岑拿他没办法,半晌才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今天不跟你计较。” 说实话,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浅卡其色棉麻衬衣,十分宽大随性,迎着光线可以隐约看出笼在其间的宽肩窄腰,以及周身荷尔蒙爆棚的肌肉轮廓,加之出类拔萃的英挺五官,乍看之下会觉得是那种文学系很受欢迎的大学学长。 不过一旦深入了解,他举手投足间的松弛感和分寸感就会将他成年男人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像现在,虽然他不乐见夏赊雨坐别人的机车后座去酒吧,但也会表示尊重,佯装大度地让开道路:“打算几点回来?” “应该不会太晚,你也吃好玩好。”抬眼看看快要日落西山,夏赊雨不顾傅苔岑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潇洒地戴好头盔,扶住阿布的肩膀,“给油我们走!” 阿布手上一拧,摩托车嗡得一声就弹射出去,风中留下机车发动机的嗡鸣和独属于阿布这种年轻人过分张扬的口哨声。 傅苔岑在原地站了一会,望着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布满余晖的道路尽头,酸得后牙都痒了,才重新回到院子里去。 一开始喝了也吃了,甚至还想过要不要给出去玩的两个人留一点夜宵。可是眼瞧着天色越来越黑,还见不到两个人回来。 目光触及人群里穿梭的盛欣阳,专门给阿布放假去陪夏赊雨,自己却忙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傅苔岑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都是夏赊雨的“手下败将”。而这位夏经理,来去如风,谁也不爱。 九点以后,乐队把歌换成抒情的R&B,灯光也渐渐暗下来,这时候开始有人过来搭讪。 先是一个俄罗斯金发美女,被婉拒后,又来了一个身材很型,一看就是常年户外的西北男人。 他介绍自己叫丰岷,寒暄的方式很循序渐进,倒不太令人反感。坐下后就一直聊这几年旅行的见闻,提到去年还去过南美洲的托雷峰,对于首登之人究竟是谁的谜团,他提出了不少自己独特的见解。 由于户外运动中傅苔岑唯独不喜欢和山相关的,所以觉得这些登山攀岩的见闻都蛮新奇,也算填补了他素材中的一项空白,加之丰岷言谈风趣,便也不使人觉得无聊,傅苔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 大概到十点,丰岷手头的啤酒喝完,站起来去拿新的。傅苔岑今晚第一百次看手机,等不到新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发点什么,手机在指间转了一圈,最后点开和夏赊雨的对话框发了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回复。这人总不会打算在外面过夜吧。 想到这傅苔岑皱了皱眉,这时候丰岷恰好拎着啤酒走回来,敏锐地发现傅苔岑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怎么了?” 傅苔岑咬着烟随口回答:“有人不回我微信。” 丰岷观察他眉宇,捉摸了一下这个“有人”会是他什么人,但不想煞风景,终究没问出口,只是看着他接话道:“可能在忙?” “在玩。”傅苔岑苦笑,“人在酒吧一条街那儿。” 丰岷笑了:“那太吵了估计听不到,十点还早呢,不玩到一两点怕是不会回。”他把啤酒放下,“而且森莫酒吧今晚据说有表演,人多到挤都挤不进去。” 傅苔岑一时没领会:“什么表演这么火爆?” 丰岷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大家爱看什么表演,就是什么表演呗。” 后面丰岷聊了什么,傅苔岑统统没注意,他心不在焉,神思不属,更频繁地看手机,半小时过后,他碾灭烟,干脆站了起来,打算给夏赊雨去个电话。 丰岷明显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今晚会有一些不一样,但对方却打算半途离场。 “抱歉,失陪。”傅苔岑礼貌告别。本以为对方会有一些不快,但丰岷随即大方地同样站起身。 “没关系。”他笑了笑,“其实下次你直接回答,是你男朋友不回微信更节省彼此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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