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当做是兄弟间的玩笑,结果有一天发现正在办的贩毒案子里,姚愿占了其中一环。最后收网的追捕行动中,姚愿在逃亡的街道上狂奔,直到姚望的枪口对准他,他停下来,胸膛鼓荡地看着他。 他们在警笛大作的街头喘息,在流动的人潮与光景里对视。 姚望说:“不要动。” 他知道姚愿是多骄傲的人,哪怕十几岁在工地打工,冬天没有热水也要用冷水洗了脚再上床,要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也没有人能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之前有人按着他的头要他跪在地上擦皮鞋,他抄起酒瓶砸碎在对方的头上。他不会去坐牢,更不会在死刑台上、在众人的注视里抽搐着死掉。 于是意料之中的,姚愿笑了一下,笑得带点痞气,又很自然,像每次在校门口接姚望放学,看到人出来,就要这样笑着搡一下他的头。紧接着,他将手缓缓伸进口袋。 姚望再一次喊,噙着泪,声线都抖了,他说,哥,你不要动。 姚愿动作没停,胳膊愈发缓慢地往外抽,一边说:“哎,小子,这辈子我当哥哥有点当累了,下辈子你做哥哥,我做弟弟,怎么样?” 故事的最后,一声枪响。 夏赊雨问:“我觉得很神奇的是,你的书写一直很克制,他们没有过太亲密的接触,没有上床接吻,没有博人眼球的肉 谷欠,甚至很少拥抱,但那种氛围感又让人感觉他们之间好像不止是兄弟情,有人说这里面有爱情,你写的时候,到底有没有?” 傅苔岑望着天空,草茎在唇间转了一圈,搅起湖水的浪潮声。 “不知道。” “不知道?”夏赊雨莫名其妙,“你创造的人物,设计的剧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角色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我经常会有不知道的事。”傅苔岑笑着说,“我只负责写,故事的最后,是他们一起坠入一条绿色的河流。”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傅苔岑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夏赊雨觉得自己大概是糊涂了。竟然从傅苔岑的脸上看出一种对人物的悲悯。 而他对这样的傅苔岑没办法,他只能虔诚。 两个人齐齐沉默了一会,夏赊雨率先撑着胳膊坐起来,临在傅苔岑的面孔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有这种感觉,我只负责不停地撰写,但我还是有太多不知道的事,命运好像没办法掌握。” 傅苔岑眼睛里还是带着惯常的、平静又睿智的笑意:“所以夏赊雨,你只要做你当下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他好像比夏赊雨更清楚自己当下想做什么,而夏赊雨抗拒这种被过分掌握的感觉,他们僵持着,对视着。 好像记得有人说过,对视是一种精神接吻。 那种缓慢的被探//ru的感觉。湿热,心脏往上升,大脑混沌。让夏赊雨也有点受不了。 感觉上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但其实可能也就三秒,还不到三秒。 早就受不了的夏赊雨,垂下头,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理智飞出去好远,草原被微风弹拨出哗啦啦的声响,空气里四处是植物涩冽的气味。无数孢子打开,四散。 傅苔岑还是枕着手臂,眼睛微眯,漫不经心地审视在自己上面的这个意乱情迷的人,夏赊雨被审地窘迫,用手掌捂住了对方亮而黑的眼睛。 好像黑暗让傅苔岑更来感觉,也更愿意卖力气了些。终于他抬起另一只手,扣住了夏赊雨的后脑勺,回馈他的是猝不及防的一声短促而黏腻的闷 口今 。 在傅苔岑给予回应的三秒后,可能也不到三秒,夏赊雨 口耑 息着想,绿色的河流很好,可他现在好像更需要到床上去。
第26章 这么会钓人 性感。 夏赊雨看着傅苔岑时,时常会想到这个词。 他讲述米歇尔福柯之类的文艺理论时,很习惯做一些手势,往往是无意识的挥动,指节纤长,指骨清晰流畅,在空中摆动的时候简直像一盏艺术品;他抽烟的时候也很性感,烟雾弥散起来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眯起来一点,仿若那个瞬间灵魂正在抽离体外;他让他只做当下想做的事时也很性感,他好像很明白他需要什么,他要他放弃对未来近乎强迫症般地规划,在这一刻获得解放;哪怕他现在钓鱼都性感,打窝,调漂,随后下饵甩杆,远眺一会浮漂,最后在钓椅上坐下,架起腿,坐姿看起来很舒服。 夏赊雨也在他旁边支起一根杆,钓位距离有点过近了,他不知道专业钓鱼的人一般都不太喜欢这样被人紧挨着,和人共享水域,但傅苔岑没有介意。 他不仅没有介意,更细心地发现,夏赊雨远没有自己这么放松,而是一直紧张地盯着湖面。 “第一次?”傅苔岑坐在他身位靠后一些,因此可以很轻易地将夏赊雨全部的动态收入眼底。 本来只是一句普通询问,但是被傅苔岑用一种带着笑意的语气缓慢地问出来的时候,变得异常暧昧,尤其是傅苔岑身上掌控者的气质实在太强,很难不让人想歪。 但他只是在问钓鱼而已,不是在床上。夏赊雨的喉结滚了滚,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嗯。平时太忙了,这种纯打发时间的娱乐对我来说有点奢侈。” “刚刚看你调漂和甩杆的动作还挺标准,还以为是个老手。”傅苔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噢,我照着你的样子学的。”夏赊雨解释道。 “嗬……”傅苔岑恍然笑了,“我应该猜到的,你一直很聪明。”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就算是老手,单纯盯着湖面望眼欲穿,我也做不到,我一般用等待起鱼的时间来读书,必须要同时再做一件事,不然也会无聊。” “一般平均多久能起鱼?” “不好说,有时候一天下来一条都没有,也有像《老人与海》的开篇,连续出海84天一无所获,这种运气特别背的。”傅苔岑答道,“不过呢,像你这种第一次的,听说都有新人加成,概率很大。” 聊了一会天,浮漂也没动静,夏赊雨站得累了,终于坐下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当然也因为他发现傅苔岑没有因为他不懂钓鱼而嘲笑,也没有因为自己懂得而故作高深地教导,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很快太阳转过头顶,隔着树荫也有些灼人,他再次压了压帽檐,不耐烦地看向水面:“有没有什么技巧?我怎么什么都钓不上来?” 这时候傅苔岑从书里偏过头来:“上帝总是公平的,你这么会钓人,钓鱼的运气自然就差点。” “……”夏赊雨自觉不是什么随便的人,白了他一眼,“我钓谁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但反正钓到我了。”傅苔岑勾起唇角,“只可惜,现在钓我没有用,再没有鱼上钩,中午大概要饿肚子了。” 夏赊雨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人的挑逗,重点完全放在他指望钓鱼果腹这件事上:“你打算中午吃鱼?” “对。”傅苔岑回答,“那边的红色房子看到没?” 夏赊雨顶着刺目的日光看过去:“嗯。” “这边钓起来,去那边借本地人的大锅灶,他们给加工,能吃得很好。” 夏赊雨不得不提醒他目前无奈的事实:“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没有鱼。我包里有三明治,你要不要吃?” 傅苔岑笑着摇头:“你饿你就吃,我还不饿。” “那要水吗?噢,我还带了罐头。” 傅苔岑看到这人从包里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失笑道:“你这是什么神奇口袋?” “还有医药包和防蚊虫喷雾。”夏赊雨坦然道,“在野外生活当然需要提前准备。” 典型的计划型人格。 傅苔岑觉得在这种开发非常成熟的景区露营,发生意外的概率非常低,也总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走一步看一步是非常轻松且合理的,如果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出门,早就失去了最初的兴致。 不过对于夏赊雨的习惯,他虽不认同却也表示理解。他非常温和地笑了笑:“我不太喜欢喝白开水,车上载着保温瓶,我一会泡茶喝。” 既然傅大作家不打算吃东西,夏赊雨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对话结束之后,日头晒得人开始有些焦灼起来,钓鱼果然是磨砺性子的运动,夏赊雨感觉比去健身房举铁还要累,不是身体上的,是那种精神上消耗的疲倦。反观傅苔岑心静安然,还在悠悠然喝自己带来的毛尖。 在傅苔岑钓上来一尾非常小的鱼之后,夏赊雨终于有些坐不住,他习惯了靠方法和技巧达成目标,对于这种纯靠运气的,实在觉得虚无缥缈、难以把握。 “这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傅苔岑看他耐心逐渐耗尽,主动创造话题,“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我喜欢户外,但我不太擅长做手工活,尤其讨厌支帐篷。”傅苔岑说,“我们比一比谁钓上来的鱼更大,小的那个负责支今晚的帐篷,怎么样?” 不是有新手加成吗。夏赊雨觉得自己未必会输。 虽然觉得有点幼稚,但他还是看了傅苔岑一眼:“可以。” 于是就有点比赛的架势了,卯着劲以后时间过得快点。就在夏赊雨有点晒得犯困的时候,浮漂突然动了。 他噌得一下站起来,因为过度紧张连声带都在发颤,大喊道:“是不是上钩了?” 傅苔岑也放下自己的竿立刻站起身,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看,浮漂正在缓慢有力的下沉,显然是一条大型鱼类,夏赊雨没松手还在往回收,就看一道银白的波浪朝岸边迅速拉近。 “感觉是咬钩吃死口了。这时候就得扬竿。”傅苔岑给出指令的声音很镇静,让夏赊雨觉得没那么心慌了。 “嗬,力气还挺大。”夏赊雨没什么经验,只能吃力地用小 月复 顶住杆尾,用力把弯曲的杆头往上抬。 傅苔岑随即走到他身后去帮他,握住了夏赊雨的手背跟他一起用力,下裑也随之贴得很紧。 也不知道是水面上已经看到那一点鱼鳍,还是因为傅苔岑的姿势,夏赊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连同一种陌生的巨大喜悦充满了他。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并且为了毫不功利的付出而感到快乐。 “好,这时候起。”傅苔岑带着他的手往上一扬,因为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夏赊雨使出的力量一下就落了空,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后连连倒退,几乎完全靠在傅苔岑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太阳刺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汗水把眼睫都打湿了,他好像只能看到傅苔岑带着汗意的利落的下颌线,听到两个人同频共振的心跳。 “快,去拿网,这鱼块头可不小!” 等夏赊雨拿了工具回来,在傅苔岑的指导下,大鱼顺利入桶,在水里仍然激烈扇动着尾鳍,掀起一阵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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