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萩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到时候查起来,你只是被我利用罢了。” 孙笑榆点了头,可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真的会点这个头。 这可是杀人啊…… 林憬人已经麻木了,他报了警,对面的人只是简单询问在哪条大道,然后会安排人过来,之后再没了后续。 林憬相信,以他们的办事效率,就是车祸出了人命,他们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会安排’。 手机长时间待机提醒电量不足,于是萧知衍来的电话林憬接了,他没头没尾道:“你应该会满意这个结果。” 没有人会再打扰萧知衍了,怎么不满意呢。 “林憬,别闹了好不好?”萧知衍通过手机定位追到林憬,但是林憬驾驶车辆速度过快,他几次想靠近都失败了,“靠边停下,你现在的车速很危险,知不知道!” 萧知衍有点生气了。 林憬紧紧捏着方向盘:“这个世界真坏…”他说着滑了两行清泪,“郭政辛对我很好,我才知道,爸爸是可以陪儿子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的,即便是他觉得这样不对。” 不对的事比如说来罗马见萧知衍,郭政辛并不喜欢萧知衍,但是他同意林憬来见,还陪着一起来了。 “萧知衍,我爸爸比你好了…”林憬失声哽咽,车子打滑,左右摇晃险些没有稳住。 “林憬!”萧知衍眼睁睁看着,吓得不轻,稳着声安抚他:“你停车,只要停下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林憬没说话,金远发来的微信消息先跳出来,萧知衍看到了。 「车被金萩动了手脚,林憬有危险。」 下一秒,巨大的碰响贯穿了十字路口,林憬驾驶的白色小轿车与迎面驶来的黑色商务车相撞,甩出去七八米远,满地汽车碎片。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林憬听见有人喊他,但他累极了,攒足了劲儿才懒懒地掀起眼皮,看见了萧知衍,看见他抱着自己。 这个男人在哭,也可能是雨点子,温温热热砸在他的脸上,林憬气若游丝动动唇瓣。 他说他不要萧知衍了。 【作者有话说】 这回真的破了!!!
第49章 感情的遮羞布 林憬醒来过三次,三次都在ICU,第四次睁眼在三更半夜的病房,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林憬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车祸,导致耳聋了。 当然没有,他听到了楼下马路上车辆带回响的喇叭声。 醒来什么都没想,林憬第一时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头缠着绷带,束缚感严重,左手打了石膏,死死固定在左侧,左腿膝盖往下一点也被石膏牢牢固定。 他试着动动这条腿的脚趾,发现还能由自己控制才放下心来。腿没断。 不过,正在打点滴的右手动不了,林憬努力了会儿才发现,这只冰凉得没了知觉的手正被人握在手里。 林憬慢慢扭头过来,借床头夜灯微弱的光看到了郭政辛头顶的白发。 这个老头不知在床边守了多久,竟然睡得这样沉。林憬于是任他握着自己,重新将脑袋挪正,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头隐隐作痛才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第二日大早,林憬迷糊听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郭政辛让翻译问医生,为什么他儿子还没有醒。他明显是急了,但又必须得压住音量,所以又急又克制地发脾气:“当初说了三天,现在三天又三天,你们老实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先生您别着急,我们——” “我能不急吗?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我只要你们给我一句准话!”郭政辛显得烦躁,焦虑。 林憬能够明白他这种焦虑,郭政辛有过在病床躺十几年的经历,如同活死人一般日复一日,应该是比死了还痛苦的。 他害怕他的儿子会重蹈覆辙,会经历他经历过的痛。现在所有的急躁,全因过去的经历留下的心理阴影。 所以林憬一旦超过医生说的期限没醒来,郭政辛就怕得发疯。 医生先是安抚他的情绪,接着才讲道理,大概意思是,过去几天的手术非常顺利,人真的会醒,大概就在这两天,别太着急。 郭政辛无可奈何,这话术对他来说和上一次没有一点差别。 医生查完房走了,一并出去的还有那个害怕被迁怒的外国翻译。 等病房完全清静下来,郭政辛又坐回了老位置,粗糙的手小心翼翼握着林憬的冷得发青的右手,指腹在手背上来回摩挲,像前几天一样絮絮叨和他说话。 “爸爸今天吃了中餐厅送来的饺子,味道还不错,韭菜鸡蛋馅,明天想试试白菜猪肉馅的,估计也不错。罗马这几天下雨不断,哎哟,湿漉漉的好难受。” “儿子,你别怕啊,金萩这回真蹦跶不起来了,爸爸收集了足够的犯罪证据,警方已经把她控制起来了。” “我才知道,她之前还骗过你一千万的画?真是太可恶了,你还在念书,遇到这种事该怎么解决哟…” “儿子,下个月妈妈祭日,你别错过了。” 郭政辛想了想,接着说:“我的腿不是才恢复嘛,医生建议多走动,昨天小孙,就是我那个秘书,他说我这段时间缺乏运动,要我去什么什么地方看看画展,我想着画展啊,我儿子喜欢,就问了具体时间和地址。儿子,你能不能赶上?爸爸陪你去,我也将就提高一下审美…” 郭政辛百无聊赖说着日常琐碎,过去的一段日子每天都会说。他记得他住院那几年,其实挺渴望有人能和他多说说话的,但是没有,他也抗议不了,每天都度日如年。 “…哪一天,我想去。” 林憬回答完咳嗽好几声,通了干涩的嗓,郭政辛吓得一抖,忙要去按呼叫铃将医生喊回来,林憬及时道:“不用,先不用。” 为了拉住郭政辛,他的右手抬了抬,意外听到叮铃铃的脆响,原来是他手腕上戴着银锁红绳。 林憬弯手臂凑近到眼前,这小玩意儿和他在丝绒袋里看到的长命锁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现在戴的是成人款。 “戴着不舒服吗?”郭政辛握着他的手,打算将绳子松一松,林憬却摇头,说松紧刚刚好。 “你一岁不到的时候反反复复发烧,一直不好,你妈妈就给你把周岁礼物提前拿出来戴上,说来也神奇,当天晚上烧就退了。”郭政辛顿了顿,“我就是试一试,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了。” “…管用。”林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备受震撼,莫名有想哭的冲动。 郭政辛这种人,竟然会为了他搞迷信这一套,或许真是被吓着了…… 郭政辛最后还是喊医生过来再给林憬看看,医生说只要醒来人就没什么大碍,但是想转回中国的医院,得再住两天养一养才可以。 郭政辛下意识看林憬,因为医生说的最后一句他并不想他的小儿子听到… 他不确定小儿子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国,还是拼了命也要继续执着萧知衍。他不知道。 林憬面色苍白,听了话没多大的反应,等医生出去,他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只说口渴想喝水。 晚饭还只能吃流食,郭政辛就给他闻一闻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什么味儿。林憬张嘴,他便把饺子收回去,“医生说还不能吃。” 虽这么说,郭政辛有点溺爱了,把一个饺子切成十好几块,慢慢喂给儿子吃,看着他油亮亮的唇,郭政辛毫无征兆地哭了,抬手摸摸儿子苍白但是有温度的脸颊。 “我没事了爸爸。”林憬才醒来,没有力气动,说话的力气都靠攒。 “嗯,没事了。”郭政辛应该怕被笑话,忙背身擦了泪,但估计还没缓过来,收拾完吃食叮嘱林憬早点休息。 林憬睡得浅,有人进来他是有感觉的。他以为是郭政辛回来,本想等他过来,和他说不用守着他睡。 但是脚步声停在了半路,大概距离他三四米的地方停住了。 病房内开着一扇窗,拳头宽的缝隙,夜风将窗帘吹得荡荡漾漾。 林憬额头渗凉,睁眼看到一个高大男人,风里有他的味道,吹跑了林憬身上大半地苦药味,男人身上的木香几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来人是萧知衍。 他看到了林憬睁开的眼睛,迈步过来,坐在郭政辛常坐的那个位置,同样地握住了林憬的手。 夜风很凉,林憬被他握住的手一点点回温,在温热快融为一体之时,林憬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平静又带点好奇的口吻问他:“你是谁?” 萧知衍一怔,看着病床上脑袋裹着纱布的可怜人,不确定地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林憬摇头,嗓音淡淡:“是爸爸的朋友吗?” 闻言,萧知衍有一会儿说不出话。 林憬不记得他了。 这是他短暂沉默后,大脑告诉自己的事实。但他不信林憬会失忆,会忘了他,于是若无其事握着林憬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然后凑上前,想吻一吻他的额头。 林憬见他逼近,连忙别开脸躲,疏离地拒绝:“不要,这样很奇怪。” 萧知衍那些道歉后悔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这句‘奇怪’扼杀在喉中。 林憬眸中真真切切流露出胆怯,仿佛真有点害怕萧知衍,害怕他猝不及防地靠近,害怕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肢体触碰。 于是,林憬下巴缩回被子里,明亮的眼珠锁在萧知衍这个人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再不给他一点触碰自己的机会。 但应该还是害怕的,他求助一般小声呼唤爸爸。当着萧知衍的面。 萧知衍将他所有的小动作纳入眼底,沉默许久,问他:“憬憬,我是萧叔叔。” “萧叔叔…我不知道。”林憬不看他了,脑袋偏往另一边,只给他半个后脑勺。 萧知衍恍惚一瞬,便快速换了个话题,“憬憬什么时候醒的?医生怎么说,除了骨折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内伤?” 林憬不说话,他是不肯和萧知衍说话,闷了好半天,警惕地说了五个字:“我不认识你。” 这五个字是萧知衍从未想到,却也是在今晚听到过最多的。萧知衍心底疼得麻了,眼睁睁看着抗拒他一切触碰的昔日爱人,说:“对不起,憬憬,对不起…” 林憬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听见萧知衍用几乎沙哑的声音一直道歉。 林憬听得心如止水。 萧知衍曾经和他道过好几次歉,每一次毫不例外的真挚,发自肺腑,但好像道歉和伤害并不冲突。 他可以一边道歉,一边决定不要他。 林憬觉得,萧知衍应该也会满意这种被忘了的结果,因为再也没有不依不饶的纠缠,也不用背负谁对谁错的罪恶感,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失忆,是林憬给上一段感情的遮羞布,他打算忘记这个男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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