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跑马活动,你要去看吗?” 简芮希和孟醒由不同的律师带着做事,平时基本见不到面,只有一起吃早饭和晚饭的时间。 虽然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总不讲话,看起来像两个拼桌的背包客。 孟醒咽下一口鲜嫩的牦牛肉:“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香格里拉天气预报发布了降温橙色预警。 原本堪堪才上两位数的气温一下子又将近零下,孟醒看着自己摊开的行李箱,有些傻眼。 他厚衣服是带了的,但是生性不爱穿秋裤,香港的冬天像闹着玩似的,没有秋裤也没关系,但香格里拉不行,他早上一出房间,冷风就顺着裤管全部窜进来。 他打了个颤,简芮希一下就看出来。 “你很冷吗?”简芮希看着他身上的厚羽绒服,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正在发抖的人和那天晚上毫不犹豫脱下外套递给她的人重合在一起。 孟醒说:“有点,只穿了一条裤子。” “……”简芮希看着他,“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索南哥说过,在高原上最好还是不要感冒。” 孟醒摆摆手:“没事,我现在也没办法,不过我体质还可以,不用担心。” 简芮希还是摇头,过了两秒,说:“我有一个,嗯,提议。” “什么?” “你介意穿我的光。腿神器吗?我还没有穿过的,崭新的。” 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他们到的却时间刚好,既不用看冗长的洗马环节,也不至于错过最激动人心的开赛瞬间。 索南远远看到他们,在彩色的人群中欢快地招了招手:“嘿!朋友!这里!” 孟醒和简芮希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十足期待的模样,简芮希问他:“索南哥,你怎么没去参赛?” 索南嘿嘿笑了,说:“我技术不好,不献丑了。” 五十匹马一齐出发,马蹄踏在草原上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整片天空,好像经幡也因此吹动,耳边顿时鼎沸。 他们观赛的位置位于比赛场地中间,三公里的赛程不长,没一会儿,孟醒就看到身穿各色藏袍的人们骑马奔来。 人群哗啦啦从瞳孔中流过,只是瞬间,孟醒的脑袋已经转满了一个半圆。 这时,索南突然说:“我好像看见阿措了。” 人声嘈杂,骏马甩着尾巴。 孟醒没听清:“什么?谁?” 索南大声说:“阿措!就是你前两天问我的那个!” 孟醒张了张嘴,那张见过就忘不掉的脸顿时浮现。 他还没说出什么话,索南就兴冲冲地拉住他们,“走!我们过去凑他的热闹。”- 看到索南拎着两个不明物体跑过来的时候,江措刚结束比赛五分钟,他不怎么喘,正处于休整阶段,过一会儿还要把马送去拉姆那里,让她牵回自己的村落。 “阿措——!”索南远远就在叫。 “?”江措挑眉,看人由远到近,才发现索南拎着的是两个人。 “哟,这都能看到我。”有别人在,江措切成了普通话。 索南说:“怎么看不到你啊?你意气风发!” 过程太迅速,孟醒确实没看到江措,只是不是不能联想。 他今天换了一身藏装,戴了红珊瑚的耳环和珠串,还是懒散,不过克制了些,至少袖子拉好了,整个手掌都露出来。 孟醒猜测,他跑马的时候,脑后的辫子应该会随着风,和衣角一起飘起来,确实该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什么,”江措懒洋洋地牵着缰绳,“我跑不过他们。” “名次怎么样?” 江措随口敷衍:“忘了,记性不好,我应该只在中间位置。” 索南一听,露出不赞许的表情:“你故意的,没有用全力。” 江措笑了,但听不出辩解是真是假:“真没有,你没看到跑在前几的那些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吗?我老了,再有力的马都载不动我了。” “你老什么!你二十七岁的人就说自己老,那我三十了,怎么办吧!”索南说。 江措勾了勾嘴角,没再与他争辩,怕索南还要纠结自己没用全力跑马的事,目光投到了孟醒脸上。 “你也来了啊。” 轻描淡写又悠然的一瞥,好像刚看到他似的,明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江措也说了好久的普通话。 孟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南突然拍了一下江措的后背,揶揄道:“见过一面就记得了,你这会儿又记性好了?” “什么话。”江措说,“这么漂亮的人,度母也不会允许世人忘记他。” 见孟醒茫然,索南解释道:“度母是一位很美丽的女神,阿措在夸你。” “……谢、谢。” 卡壳、迟钝、无辜,那种有些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江措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眼前的人。耳朵红了。 这么夸不得啊。 那或许那天晚上面无表情的冷淡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江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那么这位被度母祝福的朋友,要不要骑马?” “什……”孟醒不解地看向江措,没有理解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目的为何。 “机会难得,体验一下。”江措重新利落地翻上马背,棕色的高大骏马呼出一声吁鸣,马蹄在地上踏了两下,一人一马伫立在孟醒眼前。 江措很有耐心地说:“不用怕,朋友,我护着你的。” 他居高临下,伸手到孟醒眼前。 比赛结束了,但狂欢似乎才刚刚开始,哈木古跑马场上人很多,马也依旧在跑,多是一些比完赛的、热情的选手带着不远万里前来观摩的游客,不少人在马背上放声叫、笑,巨大的篝火点燃在跑马场中间,许多人们围成一圈,牵着手,顺时针正在跳舞。 太阳还在天上,火光照亮大地,冷空气好像退避了。 江措的手上有很厚的一层茧,在茧之下细看,似乎还有一道红褐色的疤。 孟醒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江措抓住了手。 粗糙的触感,孟醒只感觉到一阵向上的拉力,江措很有经验,双手并用,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托住他的大腿,方便借力以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孟醒不重,江措没怎么使力就能抱他上来。 只是裤腿似乎是有点宽大,江措抱他上马的时候往上缩了下,露出了里面的…… 江措表情复杂,“你的爱好?” 孟醒满脸涨红,偏偏索南和简芮希看着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不、不是!” 江措慢吞吞地扯了一把缰绳,令马头调转,眼皮半耷着,“没有关系,这片土地包容一切。” 随即猛地一拍马背,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呤狂响,一时间天地颤动,万物挤压成不可见的冲力,化成带着香味的、有颜色的风。 索南被抛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逐渐变成黑点的马屁股,转头问简芮希:“你看出来了吗?” “什么?” “要是阿措刚才在比赛的时候用这种速度跑,我不相信他不能跑第一名。” 【香格里拉景色很好,我本来很开心,直到那个帅气的藏族小哥在抱我上马的时候发现了我长裤底下穿的黑。丝款光。腿神器。 我可以解释的…… 备份于2017.04.01】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都有看到!!爱你们!!
第0007章 我即一切 都说风无形无色,孟醒这时才认识到,这种说法并不是完全对。 在香格里拉,风是有味道和颜色的,分明是阳光与流水混合的木质调的藏香,以及蓝、白、红、绿、黄五种色彩构成的猎猎经幡。 因为马奔跑的速度太快,让孟醒想到电视里游乐场的过山车,心脏即将从嘴巴里跳出来的时刻,风又把叫喊声连带着一齐堵回去。 但与过山车不一样的是,他现在在马背上,脚下是所谓包容一切的土地,背后抵着江措胸口那几颗坚实的绿松石。 跑了不知道有多远,江措停下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少了。 “感觉如何——”刚结束一场酣畅的奔跑,江措的音量也不大能控制得住,胸口起伏剧烈,问孟醒,“爽不爽快——” 孟醒从未进行过如此惊险刺激的运动,好久没平复过来,听到问话,也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我现在是什么情绪,我现在是什么情绪…… 我是飞着的云,我是高空的雄鹰,我是脚下的野草,我是雪山上洁白的一粒,我是山脉里自然产出未经打磨的、身后不知名陌生人胸前的宝石,我是所有,我即一切。 精密的大脑在此刻仿佛不好使了,只能做一些抽象的遐想,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出来。 江措从马背上跳下来,也离开了孟醒的后背,他牵着马,走在前面。 孟醒问他:“我不用下来吗?” 江措回头,头发有点乱:“不用,我现在把马牵回去给我姐姐,你还能坐一会儿。” 孟醒的脸被风吹得有点僵硬,抬起双手,重重揉了下脸,恰好此时一个颠簸,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身子一歪,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小心点。”江措缓过来了,又恢复游刃有余又热心的模样。 孟醒看了眼被攥住的手腕,想到那次去蒋霁家,蒋霁压着他亲的重大事故。 没来由,孟醒想解释另一件煞风景的事。 “这个……”他掀起一点裤脚,“这个是光。腿神器,是我同学的,我没带秋裤,所以先借用她的救急。” 该品牌的光腿神器质量很好,弹性十分足够,原本简芮希还想剪裆,结果孟醒试过以后刚好。 不会卡也不会挤。 “哦。”江措听到孟醒又是汇报的语气,可是刚刚在跑马的时候看着也挺激动的,怎么这会儿又硬邦邦了。 江措没理解他,但也回应他的话:“没事,要是有空,我可以带你去集市上买,很好的羊绒裤。” 孟醒放在马背上的手僵了一瞬间。 我带你、我带你。 只有你,只有孟醒,没有别的人,这将是一场独属于孟醒和另一人私人行程,是一切围绕孟醒的需求展开的秘密行动。 “你带我去吗?” 江措笑着,伸手摇了摇马脖子上的铃铛,反问:“有什么不可以?” “没有不可以。” 没有不可以,只是不现实。 刚刚跑马太尽兴,又或许是他们前胸贴着后背,姿势太过亲密,让孟醒短暂地遗忘了,走在前面的这个说要带他去集市的男人,是一个他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所有身份信息的陌生人。 听孟醒说没有,江措弯着眼睛看过来,“那不就行了。” “……” “你带我去集市,是也有什么要买的吗?”他问,以延续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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