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靠在车窗上,白皙的指节将不长的衣角卷成一个小筒,那双总是红的眼睛此刻又多了几分潋意,睫羽轻颤,他想:要是有一天,曲明砚不要他了,他就走。 一分也不在这里多留! 车子依旧在匀速前行,陆离的路灯晃在他脸上,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洛小池眸色轻沉,思绪漾漾,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卖花的小男孩儿身上。 其实,曲明砚的说法他不赞同。 爬到高位,如果真有能一句话决定人命运的那天,他不想将这个当成权柄去压谁。 他想多做一点事。 起码,可以让那个小男孩儿不用卖花,就能吃到喜欢的冰淇淋。 哦对了,还要上学。 上学可以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不过,这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离谱理想,在曲明砚看来估计不屑一顾,甚至还会觉得他愚蠢。 思及此,洛小池回眸望了他一眼,几分幽怨,然后转过头,闭口不言,再不理他。 哼。 曲明砚:“?????” . 洛小池,送了他花。 下车之后,曲明砚指节轻轻捻着,一路将花带回了屋。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自从做上了伯爵,这些年来,说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鲜花一车一车的送,以前那些他看都不看一眼的血仆们,也是至少九十九朵起送。 只希望曲伯爵能看在花的面子上多看他们一眼,多给他们一些垂怜。 但曲明砚从来不垂怜。 世道艰险,靠人的可怜和心软活下去的,都是废物。 送花送一朵的,倒是第一次见! 合上门,曲明砚随手将花搁在了桌子上,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后,也不知怎么的,许是见那一朵无根的玫瑰开的艳丽,像极了某个人。 静坐片刻,竟是起身,鬼使神差一般敲开了吴叔的门,玫瑰递给他,道:“尽量养一养。” 吴叔:“…………???” 这怎么养? 曲明砚重新回到屋里,睡觉之前,给洛小池发了条消息:【真小气】 不一会儿,“叮——” 洛小池的消息传回来:【先生,您不开工资,我没钱。】 “………”静怔片刻,曲明砚回:【管家的工资打到卡上,月结】。 回罢,静静闭上眼。 不一会儿又睁开,大约是忙了好几天,终于累昏头了,曲明砚发:【吴叔给你卡了吧?】 洛小池回他:【嗯。】 疯了……? 没事关心这个做什么。 曲明砚重新闭上眼,不一会儿,洛小池的消息又一次传来。 “叮——” 洛小池:【先生,晚安。】 洛小池:【先生,我爱你。】 消息弹了出来,曲明砚去拿手机的手一顿,眸色渐渐变得暗沉。 思索片刻,刚决定不回,就又听“叮——” 洛小池:【忘了问,您爱我吗?】 您……爱我吗? 相处的这些天,您有没有一次,哪怕一点点,哪怕在失控做爱的时候,会对我动心呢? 时间接近十一月,月华洒下窗扉,冷冷清清,连少年的身影都衬得几分孤寂。 曲明砚,对他有过真心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那句忽然入耳的“玩玩”刺激到了,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期盼和隐忍终于爆发。 就在今夜,就是现在,洛小池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第032章 谁都能欺负 可,曲明砚没有回。 安安静静地洗漱好,洛小池缩在床脚,双手握着手机,一言不发的守了一夜。 曲明砚,没有回啊…… 所以就是玩玩,所以,洛小池就是可有可无的,一点都不重要。 哪有资格求什么喜欢和爱啊…… “叮铃铃,叮铃铃——” 早晨六点的闹钟响了,洛小池渐渐抽离思绪,想:他应该快点起床,穿上那一身黑白的执事服出去,为深秋的别墅打开壁炉,为先生准备去中控局前的早餐。 轻吸一口气,洛小池坐起来,默默将自己昨晚上发给曲明砚的三条消息删掉,起身换衣服。 仿佛这样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不必心酸,也不必难过。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洗漱的时候眼睛还是会红,快二十岁了,洛小池还是不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很小孩子气。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从住进这座别墅,总有短暂的欢愉,却也总是难过。 大约,吴叔说的是对的。 曲明砚那种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小的时候姑姑告诉他,小池将来会找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牵手,拥抱,接吻,然后共度余生。 但现在,洛小池恍恍然发现,牵手不是爱,拥抱不是爱,做爱不是爱,接吻……还没有过。 估计也不会有了。 一顿早饭吃的冷冷清清,洛小池站在曲明砚身边认真介绍了餐食的原料,而后,毕恭毕敬的低下头,一句“先生慢走”,送走了本就忙的不着家的人。 曲明砚的车开远了,洛小池找人收拾碗筷时,才被吴叔叫住。 丝缕的白发映入眼帘,吴叔问:“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洛小池摇摇头,有些自嘲的喃喃了一句:“他怎么可能跟我吵架,可是吴叔……” 话说到这里本应结束,但洛小池的情绪一时没收住,便继续往下道:“我觉得,我们总是在吵架。” 或许,是看少年的肩膀格外冷寂,吴叔拍了拍他,带他去外面散步,又带他看了昨夜里曲明砚送过来的玫瑰。 无根的玫瑰浸在水里,也许,洛小池本就浮在云端,没有归处。 . 洛小池和曲明砚的距离拉开,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地沉默了一阵子。 再过几日,又是一轮发情期。 曲明砚不会记得日子,洛小池知道,便在当天,注射器对准自己的胳膊,一连打了三针抑制剂。 有点疼。 但他没有请假,曲明砚出门后,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指节温烫,心口发麻,总觉得这几日闷着,情绪……似乎又沉重了些。 撑着身子站直,洛小池起身走回屋里,打开抽屉内的空药瓶,才恍然意识到——治抑郁的药,已经被他断掉很久了。 大约一年多没有复发过。 但此时,可能是发情期侵蚀,抑制剂打多了,许久不犯的心悸又悄然翻上来。 洛小池靠在床上,捂着心口,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兮兮的。 “哥!哥你在不在家?我妈让我叫你回老宅吃饭!” “今天周六,你不上班吧?” “哥?” 大声的寻人伴随着脚步声自楼道传来,曲明潇的寻找一直没有停止。 他一扇一扇开着门,一扇一扇地,逼近着洛小池的房间。 “嗯唔……” 体内激素的剧烈变化灼红了少年的耳朵,呼吸虚浮,偏大的眼睛里泪意凝聚。 “砰”的一声! 门被推开的时候,洛小池猛一激灵,抬眼时,薄唇吐息,泛红双眸里写满了无措。 乖乖巧巧的样子,好似……谁都能欺负。
第033章 可以不要告诉你哥吗? 四目相对,眸光就这么漾了一刹,曲明潇长睫颤了颤,少顷,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不久前一次不算回忆的回忆闯入脑海—— 他掐着洛小池的脖颈,少年的眼圈泛起红,那神情看着既怕他,又恨不得撕碎他。 猛然忆起,画面感十足! 当时他喝醉了眼花,还不知道是哪家的血仆脾气这么大,如今看来,竟然,是曲明砚的…… 他哥可真会养! 这血仆的气质魅而不娇,身上还总有一股风雨摧不垮的韧劲儿,在贵族圈里独一份,放哪儿都算个宝贝。 不过这样子是………发情了吧? 曲明潇眸色变了变,脚步向前。 洛小池裹着被子,怯怯地往床角缩了缩。 他想下床走的,奈何脚上没有力气,抑制剂与体内激素疯狂相抗,身上又疼得厉害。 精神被迫凌起一些,洛小池偷偷拿起手机,正想着要是曲明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给吴叔打电话,但…… 走到床头柜前,曲明潇便不动了,他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低头,拿起上面白色的空药瓶,看了眼生产日期,道:“过期了?这药你很久不吃了吧?治抑郁的。” 落了落眸,洛小池没说话。 泛红的指节静静停着,准备打给吴叔的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 洛小池的视线努力抬起,他看到曲明潇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药瓶拍了几张照片,不知给谁发了过去。 随后,送出一条语音:“对,就是这个,我记得附近药店有来着,给我送过来。” “还能送哪儿?送我哥家,我在曲明砚家呢!” “好,尽快。” 一秒,两秒,三秒…… 话音落下许久,洛小池才恍然意识到,曲明潇……在给他买药……? 手指慢慢揪紧了被子,少年又将自己的身子埋进去一些。 他一刻不敢松懈的盯着曲明潇。 不一会儿,男人出去了,几秒后,又拿了一瓶新的药回来。 曲明潇低头拆开药盒,三粒倒进瓶盖里,又随手用旁边的热水壶烧了些水,倒进杯子,一起举到洛小池身边:“嗯,水温可以。” 快晌午了,骄阳穿过窗扉,将曲二少淡色的金发也衬出几分温和。 曲明潇为他拿着药,十分标准的桃花眼轻垂着,看上去没有半分恶意。 不过,洛小池微微偏过头,拒绝了。 他不吃药! 曲明潇轻一挑眉,表示不理解:“你药没了,我特意让人出去买的,热水都烧好了你?不?喝?” 曲明潇的音色和他本人一样,有一种张扬的痞气,酥酥的,其实很好听,不过,在一个心悸的病人听来,属实有点吵。 洛小池轻轻皱了皱眉——好想赶他走。 但这到底是曲明砚唯一的弟弟,同父异母从来不是这对兄弟之间的障碍,曲明砚和曲明潇关系很好,他应该给些面子。 洛小池张了张口,音色氤哑:“这种药……会……降低身体的细胞活性,喝下去,就会困,得连续睡上好几天。” “浑浑噩噩的,没意思,不喝……” 怕自己发病的时候逻辑不清,没解释明白,洛小池慢慢抬起眼,又重新说了一遍:“不喝好一点……” “可……生病了就是要吃药的呀。”曲明潇搁下水杯,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头,神色几分认真:“会吃这种药,证明你以前的抑郁症躯体化还挺严重的,不吃药怎么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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