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后果:闻命头痛。 原因:实时脑波调控装置与生理大脑不兼容。 解决办法:暂无。 意外事件4.闻命要去剧院看剧。 解决办法:1.临时增加话剧录影。2.求助外援。 意外事件5.没有看成《巴黎圣母院》。 原因:我没有带闻命去看。 严重后果:闻命头痛。 取得成就:闻命很高兴。 …………… 计算机连接无数晶片,连续不断地进行着扫描工作,而屏幕上不停地更新着实时画面。 时敬之看着备忘录,又合上,纸张摩擦着手指,如果用纳米镜去看,可以窥探到指尖存有无数细微的伤痕。 他多么优秀,把学生时代做笔记的好习惯贯穿到工作后的人生当中,条理清晰,事无巨细。 他多么厉害,把时间分配地井井有条,不费吹灰之力地去管理那些日日夜夜,把所有人瞒过,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是一直被人注目的、从来不可以出错的儿子、学生、下属、领袖、文明人—— 他是藏书阁里珍藏的经典书籍,是古书集锦,被古老的习俗和规则沉淀而成。 朋友都把他当标尺、父母对他的期望那么大、外界永远对他投来凝视的视线、上司对他寄予厚望……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他是传说里的“邻居家小孩”,他是满分模板本身。没有人知道他的十四岁,他的十五岁,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因为有人刻意隐瞒了那段光阴。 多好,所有人不知道故事本身。 他记得那么多,那么多细节,他全都记得,他有时候庆幸,有时候苦恼,可是庆幸远远大于苦恼。 他记忆力有多好,他一直知道。现在它知道它的用处了,原来记性好是有好处的。 他是时间仓库,他是时间碎片本身,他储藏着一段段废弃的时间。 时敬之忍不住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他记得闻命说过的所有话、他喜欢的所有事、他费尽心思去辨别出闻命对一件事物的喜恶,然后他装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对闻命的掌控是毫不费力的,他去做闻命眼里那个光芒万丈的“时敬之”,再贪恋闻命毫无保留的欣赏与赞美,轻易骗过闻命。 时敬之知道,闻命是靠着记忆过活的人,他总是不经意间提起十四岁的时敬之,他的小敬,他的兜兜,他的心之所向,时敬之每次都默许闻命絮絮叨叨,闻命多么快乐,闻命一直说他和十四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一点也没变…… 时敬之一次又一次接住他的暗示,再将暗示回馈,看啊,闻命满心满眼都是他心里的小敬,一点也不会起疑心。 时敬之多么厉害啊,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再云淡风轻地笑着,仿佛无事发生,把闻命圈养在一个梦境之中。 虽然闻命总是自作主张,闻命一旦“自作主张”就会头痛,搞得时敬之那么紧张。这时候他总是要强装出怒气,因为他一发怒闻命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他身上了。时敬之那么高明,闻命那么宠他,哪怕他从不让闻命轻易出门、他严格控制闻命的日常作息、他掌控闻命的一切去向……闻命都甘之如饴。 闻命从来不生气,他只会把自己的锋芒和声音收起来,他只会纵容他的小敬,他只会小心翼翼哄他嘴里的小敬开心。 闻命是个傻子。 时敬之终于要暴露出来了。 眼里的那些冷淡、漠视、讥讽毫不掩饰。 时敬之目光冷淡地盯着屏幕,那上面是闻命的脸,他还在睡,因为酒吧那场疯狂的事故,脸上挂着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荒谬。时敬之想,荒谬至极,闻命在笑。 他那么清醒地想,他是卑鄙小人。 大家都错了,他们以为他们培养出一个永不犯错的乖乖学生,可是世界上不存在永远不犯错误的好人,他才不是moral saint,所谓的道德圣人。 他是决策者,他明白,假的,都是假的。 他永远也不会让闻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小敬,他的兜兜,他所谓的那个………当年的那个人。 * “你问我怎么形容那种感受?……有点像,一堆照片铺在地上拍好了,然后把它们都撕碎了,弄乱,偷走一部分,再扔到地上铺开,重新铺好,然后俯瞰着,拍一张照片。” “啊?——你说太抽象?对,对,是这样的——很表面,就是很多个瞬间,无数无数个瞬间,随时被触发出来,充斥脑海。很多,很满,但是你要真说有什么,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对,停滞不前、一成不变的感觉。” “………对,是这样的!你也感觉到了对吧!就是很多碎片……特别多碎片。” 全是碎片。 ——摘自《兰先生医学札记》 ---- 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缸中之脑”百度百科 那个黄鹂鸟的故事叫做《你无法抵达的时间》。
第21章 Chapter 21·玫瑰 “时先生。”时敬之应该是没想到闻命突然开口,他有些诧异地抬脸看向这个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 医生刚刚确认过他的病情,时敬之亲自把关,核对闻命的身份。 “闻命,二十三岁,隔壁区奥本镇青年,拥有一张德尔菲诺大区为期十年的工作签证。” “他似乎从来没有上过学,一直在奥本小镇本地的渔场工作。”闻命不久前听到医护人员这样说。 北大西洋区的渔业捕捞需要严格的职业证书,奥本镇虽然小,却是当地的重要码头,通往西北数百个小岛的航船都需要从这里出发。 奥本镇的青年喜欢留在本地从事与航海有关的工作,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外出谋生。 几年前联合政府出台了新的签证政策,相邻区域的居民可以凭借户籍证明换取工作签证。 三分钟前医生推门而入,一股净化装置过滤后的清冷空气卷袭进来。闻命抬起头,看到护士小姐们鱼贯而入,查体温记数据,例行公事地对闻命轻声询问:“头还痛吗?” 闻命直起身,他试探着,缓慢地摇了摇头,再低声回应:“很痛。静态不痛,动态痛。”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因此心情平和。医生早就说过,他需要静养。 护士小姐低身为他调整点滴的速度,闻命抬头看着透明的药滴滴落,阵阵钝痛伴着眩晕传来。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床位的医生匆匆推门而出,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人,停下脚步同对方交谈。 闻命有些疲劳,他眨眨眼睛,等着又一阵持续性的头痛过去,再仰起脸同护士小姐道谢。 他很礼貌,对方善意地回答:“不客气。”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道阴影,闻命下意识向外望去。 护士小姐背对着门,闻命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但是他的心突然开始收缩,像是被什么抓住了,嘎吱嘎吱挠着。 护士小姐在问他要不要吃营养餐、窗外有病人家属匆匆走过留下嘎冷嘎冷的车辙声、隔壁似乎开了病房门有孩子家长在低声念童话书——所有的声音和面容都变模糊了,在这一片苍白寂静中,闻命听到门口传来清晰的谈话声。 医生站在门口,没有进门,有只言片语漏进来:“……头部受到了冲击,现在有阵发性头痛,五感失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上门把手,伴随着轴承扭转的响声,闻命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嗯。” 下一瞬,一个身形高挑的清瘦男人推门而入。他身穿一身挺括的工作制服,衬衣扣子扣到最上方,臂弯里挂着黑色西装上衣,手提一把长柄黑伞,逆着光缓步走来。 闻命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定住了。他听着那阵缓慢地脚步声,心里一阵狂跳。 那人真的瘦,影子在地上拉出长长细细的一条,等看清那个人的脸,闻命的心怦然一跳,他张开嘴巴,失了言语。 对方走至闻命床前,将带着雨珠的雨伞递给身后的助手,再缓慢接过一束花,放到闻命床头。他认真摆弄花束,摆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直起身。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闻命,轻轻一点头。 闻命听到助手开始讲话,自己同对方问好,表示感谢,可思绪还是飘的,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记得自己心怀忐忑地叫他:“时先生——” “Authur。”时敬之打断他。 闻命一愣,接着露出微笑,略带愧疚地轻声说所:“抱歉,我以为那样称呼您,会表示我的礼貌。我想说,原本应该我先去拜访您的!我……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嗯…Arthur。” 他讲这个词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尾音轻颤,仿佛是把整个词都在喉间含了一圈,斟酌再三才吐露出口。 时敬之不置可否,就当接收了这份道谢。 闻命没有在意,他的头很痛,许许多多凌乱的片段充斥在他的脑海中。好在护士小姐们的闲言碎语间漏出过他想捕捉的信息。 Authur,他说他叫Authur. 是他。 是这个人。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闻命循着记忆,很想问问时敬之记不记得。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闻命磕磕绊绊地开口:“听说您是德尔菲诺大学的优秀学生,听说学校校门上雕刻着您的名字。” 他内心预期,也许时敬之会谈一谈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提一下那所大学。 然而时敬之只是简短回答:“是。” 他的话语似乎总是那么容易冷场,让人不甚满意。闻命再次愣住,年轻人的一腔热血被冷水泼了一把,然而下一秒他又变得热情而直率,笑容灿烂道:“恭喜您……您真的,您,我的意思是,我想说,您如传说中一般优秀。” 时敬之站在病床前,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似乎并不能让时敬之高兴,闻命心里一塌。 很是奇怪,气氛很快冷下来,仿佛这个人是西伯利亚冷空气,把所有人隔绝在冰原之外。 闻命忽然觉得很难捱。 时敬之沉吟片刻,只是态度冷淡地说:“我是生命伦理委员会北大西洋区人类清扫部的外派队长,负责这次的爆炸案清扫任务。有些事宜还需要同您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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