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你看看,我真是奇怪。”她指着他道:“时家,,但我怎么发现你们只是表面光鲜。我刚刚得知,你父亲时骞年轻时候靠着在三不管地带代理仿制止疼药品和利用法律规则,靠受理名誉侵权官司发家——这简直除了投机取巧就是坑蒙拐骗,还好他懂做人,低调的要命,但是你看看他流出来的杂志封面哪个不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呦,我看你也不差,细皮嫩肉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厉声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沈方慈你别太过分了!”时约礼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雪白的脸上迸发怒火,他眼角发红,猛然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双手骤然撑在桌子上,他大吼一声:“从你坐到这里开始,你没有展现出一点合作方人员该有的礼仪素养,一切全都靠道听途说。报表不看,计划书不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胡搅蛮缠!” 凳子腿在地上“呲”地滑去老远,再铿郎倒下,时约礼喘着气,声音劈开一半:“你爱干不干!不干滚回你的实验室去!”说完又傲慢至极道:“好!你不滚!我滚!” 说完摔门而去。 室内静止三秒,沈方慈和非常年轻的兰先生面面相觑。 “不是。那什么——”沈方慈不可置信地指着大开的门道:“他这是生气了?他刚才吼我?” 兰先生点点头。 “他竟然吼我?!”沈方慈腾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三圈,继续确认道:“他吼我?!我还没吼他呢好不好!你说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啊?!时骞是不是靠着打官司发家的!?还有!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我真是油盐不进?!” 桌子被拍得啪啪作响。 兰先生在轰鸣的噪音里面不改色说:“要我说哪个?真话还是假话。” 沈方慈:“说真话会挨骂,说假话会被怼。” 兰先生思维敏捷:“我认为您逻辑清晰言辞犀利语调中肯。” “打住。”沈方慈单手叉腰摆摆手:“再给你一次机会。” “您像是太平洋警察管的实在是太宽了。”这句话比刚才还溜。 “师妹。”兰先生说:“您不仅仅对时先生免费赠送无限量人参公鸡汤,还亲切问候了对方的父亲。需要我给您复述一下刚才的对话吗?我都记下来了。” 兰先生本次作为谈判助理跟着时约礼的原因之一就是“小兰小兰在说社交牛杂说闲话方面特长突出。” “忘了吧师兄。不是,那什么,我——”沈方慈懊恼地一拍脑门说:“我他……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一见他就想………怼他。” 最后两个字消失了。 想起对方微红的眼,沈方慈迷茫地想,我这是怎么了? “师妹——哦,也就是沈方慈女士,从中学时代开始,用了三年的时间,创办了学生自治组织——我绝对不是迫于她的淫威、为了赚学分才来这里给她讲话的,虽然我本质上是阿礼的忠实朋友和谈判助手,我也绝对不是因为学生自治委员会要给我的志愿学分写评语录入档案才怀有私心,该死的,我就不该选修文学系和法学系,我讨厌文科——总之,我还是要给沈女士说句话——我的老师很喜欢她,还想给她博士生名额,这种泼天富贵什么时候可以降临我头上?”(2061.8.15 兰) * “我们在家造钱吗?”时约礼第二天又来了:“我这是帮你!!!!不识好歹!!我有钱是我的错吗?!!我又不在家开印钞机你来骂我?谁惹你你去骂谁啊!” “哦?你不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沈方慈拍板说:“那你等着吧。” “你要的计划。我给你摆出来了,你还要吗?我的计划就是拿着你们的黑心钱滚蛋!”沈方慈讥笑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来找我谈判的人,竟然是你。” “我说过了,艺术的归艺术,技术的归技术,谁愿意跟你合作你去找谁,你的明白?”沈方慈说:“你们还来硬抢的吗?” 时约礼大抵是不会讲脏话的——他只能白着一张俊俏的脸,红着眼睛瞪她。沈方慈毫不畏惧地回视。 时约礼看她好久,不得不憋出一句:“你太气人了!” 拂袖而去。 沈方慈皮笑肉不笑,继续和兰先生说:“旁的抢不过这个时家。本家是,这一家白手起家,领头的人干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你说这些倒霉催的暴发户懂什么?跟我理念不合你懂吗?” “师妹。”兰先生说:“虽然您和法学院自成一脉,但是老师还是让我劝告您注意用词,不要不分场合不分身份地制造消音词。” “我真是弄不明白。”沈方慈说:“我说了多少次我反对拿着学术成果做这种商业推广的行为——禁止攀附。” 兰先生说:“师妹,您对专利共享怎么看呢?” 沈方慈说:“科研领域共享,不牵扯到商业范围。” 兰先生说:“可是商业无孔不入。所以有了专利来保护科研工作者的利益。您是反对专利吗?” “我可以用爱发电。”沈方慈说:“但是我无法忍受别人不怀好意的剥夺,不论是我自己,还是和我一样的人。懂吗??” “时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半斤八两。”沈方慈若有所思,冷冷道:“他从这上面得到的永远比他付出的多。” 总之,济之大学学生自治委员会代表与济之市经济管理委员会代表就量子对撞机管理权限的前两次高端交流以失败告终。 在兰先生短暂的担任助理期间——那“浩如烟海”的回忆中,本两次交流可以载入史册,堪称他职业生涯中最让人无言以对,啊不,不堪回首的一段经历。 自第一次历史性会晤以来,他开始了同二人长达数十年的交往,并且因此耳闻目睹诸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传说在第一次会面时,其中一位代表拿着速溶茶水浇了对方一头,愤然离去。这是济之大学校史上的一处“奇谈”,更多人倾向于这是假的,毕竟高端会晤怎么会用一次性杯子装茶叶汤呢? 他们都是拿着金杯盛长白山天池水。 也有人认为这是假的,持这一观点的人从“后全球化时代的文化建构与结构”的角度出发,理由为“两位代表均来自东方”,追根溯源他们同属于历史上最难被同化的民族,有着同胞之情谊,按照当地的古语说,那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见面应当泪流满面、把酒言欢,最后共浮一大白才对。 而又有一些人,坚定不移地相信阴谋论。 因为商业投机者与阳春白雪的科研人员永远处于对立面,一个投机倒把利益至上,一个视万千诱惑犹如粪土。志向高远的科研人士怎么可以沦为金钱的附庸?让自己高贵纯洁的灵魂陷入无序混乱的状态?!持这一观点的人受到了大批匿名人士围攻,他们自称为时先生粉丝,大家都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要有个名字,那么这个群体名为our——毕竟他们亲切称呼时约礼先生为hour ,他们的理由是“济之大学学生自治委员会出身寒门,最开始那几位核心成员本来就是贫困生,见识短浅,他们代表创造的文明少的可怜,拿他和美丽眼睛里可以划桨的hour相比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女士是一个很容易让对手黯然失色的人。”兰先生在后来的回忆录中言辞恳切地写道:“尽管时先生是我忠实的朋友,我也视其为志趣习性相当的友人,但是其态度之傲慢、逻辑之诡异,实在令其对手汗颜。 对方代表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斯文果敢,我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属于文明社会的谦逊与有礼。”兰先生在后记中专门另起一行,斜体加粗道:“本人以放弃稿费担保,沈女士是一位纯粹澄澈的人,很容易令人对其心生好感。” 这段自传中的话把兰先生推上风口浪尖,无数读者给他投喂一星评分,并将其视为“被女巫蛊惑的邪恶仆从”,以至于老年的兰先生不得不在接受即兴采访时专门解释,“至于我的好友时先生,请原谅我坦率直言,他是裂变的原子,巨大的威力可以产生普照世人的高温光芒”。其实这段话是沈女士说的,原话为“他如同伽马射线般值得我谦虚的赞美,毕竟他产生的放射性同位素可以污染整个银河系,从几千万光年以外飞来包围你。”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沈方慈继虾仁猪心之后,继续放送人参公鸡汤,专门写了一篇小札刊登在校报上,从黑心商人批判到社会资本传递,堪称不带脏字骂人檄文之典范。 时约礼震怒,转而在校园网和当日报刊发布紧急宣言: “本人单方面宣布冷战三天。” ID:心碎欲绝的蓝夜 (好的吧,我这样迟钝。当阿礼告诉我,他即将失恋,我才知道他口中的阿慈是沈方慈女士。我安慰他,沈方慈女士并没有答应同你交往,她依然单身,所以你只是结束单恋。2061.8.16 兰)
第113章 尾声95·繁花万镜 “她是这样地鲜明而热烈,如同一片屠原的火焰。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荒野。” 这是ID“蓝夜”写过的情书。 校园网上经常充斥着这种知慕少艾、情窦初开的陈词滥调——无人注意这位失意青年,所以这一页就被轻易揭了过去。 时间匆匆游走。 网名蓝夜的青年,经常在网上发一些言辞隐晦或者热烈的情书。 而他书写内容的转变—— 来自他们将要毕业的时候。 酒渴起夜汲,月白天正青。 如果没有这个叫做姚月白的女孩子出现,后续的故事仿佛也不会继续。 沈方慈远渡重洋,修学、实习—— 时约礼背负着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在时约礼声名鹊起的时刻,他的邮箱里每天都塞满无数书信。事实上,时约礼本人还保留着手写信件的传统。他就是这么奇怪,因为与沈方慈的交往,他在很多论题上先锋且激进,而在技术上是保守派,曾有人形容他是士大夫。他倡导的跨学科综合也为人诟病。他是提倡个性自由生长的。学生可以随时挑选自己最爱的老师。而沈方慈作为学生自治委员会的领袖,曾在公开场合言明:利用“素质”一词进行标准是精英对平民的碾压。她曾经极力反对跨学科综合——在当时,事实证明综合教育就是谎言,最适合底层民众的方式就是集约教育,他们可以以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多的报酬,教育回报率极高,依靠严格选拔和训练,可以选择出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是刺激社会流动的最佳方式。 就在这一年,沈方慈在某一天,寄回一封信。 兰先生看完沈方慈的信说:“您很适合去光明街。” 时约礼有薄薄的嘴唇,雪白细致的脸,但是这都不是重点,他总是那么一针见血——重要的是脸吗?!重要的是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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