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聊聊。” 谢祈枝立即说:“要聊你聊。” 应淮转头看着他,眉梢扬起来,眼中浮现起谢祈枝很熟悉的、想捉弄人的笑意:“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谢祈枝不服气地问:“你就没有不敢接别人电话的时候吗?” “只有不想接的时候。”对方未接通,电话自动断掉了。应淮半点不犹豫,打了第二个,对谢祈枝说,“所以我一般不接。” 谢祈枝:“……” 原来哥哥说他故意不接电话装自己有事都是真的,这个惯犯终于承认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应淮问:“你自己不接还强迫我接?” “你亲哥你怕什么?”这次打通了,应淮开了免提,手机凑近谢祈枝说,“别磨蹭,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直面问题。” 他想干什么谢祈枝完全阻止不了,只能用眼神谴责他。 但除此以外,谢祈枝忍不住有点羡慕应淮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内耗的行事方式。 真酷啊,如果不是用在强迫自己上就好了…… 哥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语气平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祺祺,你找我有事?” “啊?哈哈,没什么事。”谢祈枝干笑几声,寒暄般问道,“哥哥您在忙什么呀?” 应淮好笑地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揪揪衣角、眼珠子动来动去、睫毛不停地眨,做口型问:“你和你哥不熟吗?” 谢祈枝没工夫和他斗嘴,动作飞快地打了下应淮的手臂,要他赶紧闭嘴,别干扰自己。 谢执蓝无视了他没话找话的问题,开门见山道:“你没事找我,我有事找你。” “哥哥!”谢祈枝神情一凛,迅速滑跪,“我错了,你别生气。” “不是我错了吗?”谢执蓝慢条斯理地问,“我对你的蓝毛好朋友有偏见,要反省自己改正错误,你有什么错?你做得挺对的啊。” 以往哥哥用这种气急反笑的口吻说话,谢祈枝无法应对,还能蹭过来撒个娇求他原谅,现在只能手足无措地对着手机,干巴巴地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说清楚点,你做什么不是故意的?”谢执蓝语气和煦,温和地问,“挂我电话不是故意的?关机一晚上不是故意的?还是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蓝毛指责我不是故意的?” 这么听下来我真是罪大恶极。 谢祈枝迅速表明立场:“都不是故意的,我、我昨天晚上太困了脑子不清醒,真的!尤然在我心里绝对没有哥哥你重要——” “你敢让他比我重要试试?” “哥哥你别生气嘛。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谢祈枝解释,“我是因为尤然和你有点像才——” “和我有点像?”哥哥冷笑一声,“和我像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哥真是气疯了怎么连自己也骂啊! “不是——”沉默两秒,谢祈枝抑扬顿挫地说,“哥哥你最好了!不可以这么说自己!” 在说清楚了自己和蓝毛是同学、普通朋友,偶尔在一起玩,我不喜欢他,他只是人比较好对我也没意思后,谢祈枝终于把阴阳怪气的哥哥哄好了。 通话结束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绿色对话框下面,哥哥回复他了——哥哥:【收到,有问题祺祺领导再指示】 谢祈枝:【哥哥QAQ】 应淮默默眯起眼,出声问:“祺祺领导,中午想吃什么?” 谢祈枝被他一喊更尴尬了,面红耳赤地抬起头:“应淮你别乱叫!” 应淮看着他说:“有事我是应淮哥哥,没事我是应淮。” 谢祈枝眨巴几下眼睛,隐约察觉出他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还未张口说话,猝不及防被应淮按住肩膀推倒在沙发上——他的小臂横在谢祈枝胸前,后背被迫贴上他,可以清晰感知到身后属于男人的体温与心跳。 谢祈枝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却怎么都掀不开,也起不了身,只能仰起脑袋,看着应淮朝自己低下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谢祈枝被他按住乱揉了一通,又在发顶拍了两下,这才松开谢祈枝,起身走人。 谢祈枝挣扎着给他弄出了一身汗,肢体是热的,残留着不太自然的触感,流经脖颈与手臂的血管汩汩地跳动着。 他爬起来,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瞪向前方走远的背影,恼怒地喊:“应淮,你是不是有病?” “没病。”应淮不紧不慢地回答,“但我是大坏蛋。” 虽然还在生应淮的气,但应淮做的午饭谢祈枝还是要吃的。 他看不出应淮厨艺如何,他学做饭应该是家里破产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之后的事了,但桌上的四菜一汤称得上色香俱全。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会啊。谢祈枝夹了一筷子土豆炖牛腩,故意挑刺说:“你做饭没有我阿姨好吃。” “是嘛。”应淮平淡应道,“那别委屈了祺祺,回去找你阿姨做。” 谢祈枝:“……” 他怎么也阴阳怪气起来了? 谢祈枝看应淮几眼,见他除了这句话并没有其他反应,很没骨气地坐着吃干净了,吃完气就消了,还主动收拾好碗筷拿去洗。 下午下了场雨,淅沥声中,有只小黑鸟闯进露台,摊开了淋湿的翅膀,像是在歇脚。 谢祈枝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被鸟叫声惊醒,走过去,隔着推拉门观察它,小声问坐在不远处看文献的应淮:“那是什么鸟呀?” 应淮看了一眼,说:“乌鸫。” “哪个冬?”谢祈枝问,“我二哥那个吗?” “东方的东,东鸟鸫。”应淮头也不抬道,“你二哥不叫鸟名。” 谢祈枝回过头问:“你知道我二哥吗?” 应淮说:“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名字。” 谢祈枝在地板上坐下,隔着推拉门看着那只小乌鸫发呆,鼻尖几乎要抵到沾满水汽的玻璃上。 直到雨停,乌鸫振翅飞走了,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不知道我二哥现在在哪里。” 应淮抬起眼,刚接到谢祈枝时,他还因为他二哥的事和谢执蓝闹别扭,此刻又无端伤感了起来。 他看着谢祈枝,随口说:“乌鸫和麻雀一样,属于小区溜达鸡,你想看到处都是。” “我又不可以碰鸟。”谢祈枝说。 野生的鸟类身上会携带大量致病细菌,任何一种都可能危及他本就孱弱的生命。 应淮没说话,谢祈枝却忽然回头,问他:“小刀现在在哪?” 他眼瞳清亮,灰蓝色的眸子里有种懵懂的澄澈,是和很多年前一样未曾更改的模样。 应淮安静看了他片刻,低下头又看起文献,没有答话。 谢祈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从他的沉默里感知到什么,轻轻叫了他一声:“应淮哥哥,你的小狗还在吗?” “不在了。”应淮说。 他答得很快,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谢祈枝无从揣摩他到底会不会难过。 ◇ 第36章 反锁的门 “是因为——” “肝衰竭,一直吐血吃不下东西,治不好又不肯咽气,打针安乐死了。” 那边没再传来任何声响,应淮抬头,看到谢祈枝睁圆了眼睛,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应淮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改口说:“吓唬你的,这也能哭?” 谢祈枝执着地问:“那小刀还活着吗?” “岁数到了,在它的狗窝里上天堂了。”应淮问,“我这么说你好受点没?” 谢祈枝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应淮身后,隔着单人沙发倾身搂住他的脖子。 他穿了件单薄的短袖衬衣,手臂被空调风吹得有些凉,缠上来的时候,应淮似乎愣了一秒,平板从左手滑到腿旁,没有拿起来。 谢祈枝低下头,可以嗅到他衣领后淡淡的香味,或许属于衣帽间里那些深色香水瓶里的一种,带着清爽的柑橘和白雪松的味道。 谢祈枝小声问:“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很难过?” 应淮没有回答,虚握住他的手腕,只在拇指和食指用了点力度,当作提醒:“松手。” 从谢祈枝的角度能看到应淮乌黑的眼睫毛低垂下来,辨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谢祈枝叫他:“应淮哥哥。” 覆着薄茧的指尖磨过细白的皮肤,压在手腕跳动的脉搏上。应淮握住他的手腕,不容抗拒地移开了他的手,回答说:“不会,我早就习惯了。” 从应淮拎开他的手,到谢祈枝看着他起身走开,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 明明情景迥异,谢祈枝却仿佛又一次面对着那扇被反锁上的门。 那是唯独属于应淮一个人的空间,他并不愿意与谢祈枝共享。 作为合唱团的一员以及后勤部储备力量,被问到都有谁会用相机的时候,谢祈枝当仁不让举起手。 于是整个上午,他和其他几名举了手的同学一起穿梭在方阵之间,给不同连队抓拍各种照片。 十一点整,雷阵雨突然降临,大部队集体转移到礼堂和体育馆里避雨。 谢祈枝的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怕单反进水,他摘下帽子用它裹住机身,一路小跑分别还了SD卡和单反。 再下楼时,银色闪电直劈而下,照亮了整个天空,黑云压抑,雨势更加猛烈了。 他在一楼的休息区坐了一会儿,看短时间内没有要停雨的意思,只能找尤然和展信佳求助: 【你们在哪?我被困在教学中心了[哭泣]】 展信佳:【餐厅二楼,我有伞,派尤然过去接你】 尤然:【我来了我来了[墨镜]】 谢祈枝:【一楼休息区等你@尤然 感恩!】 展信佳:【[照片]】 展信佳:【砂锅米线吃不吃?我现在在排队】 谢祈枝:【吃,不要花生不要蛋不要辣】 展信佳:【[ok]】 三个人会合,砂锅米线也端上桌了。 “尤然不是去接你了,怎么头发都湿了?”展信佳从小包里翻出纸巾,帮谢祈枝擦头上脸上脖子上的雨水。 “还相机的路上淋了点雨。”谢祈枝抓了抓潮湿的头发,“还很湿吗?我在一楼吹了会儿风,以为很快就能干了。” 展信佳问:“那里还能吹风?” 尤然拿起筷子,点了点谢祈枝说:“我到的时候看到他站在空调前面。” 展信佳说:“你不怕着凉啊?” 谢祈枝眨巴几下眼睛:“应该不至于吧?” 尤然已经开吃了,插空说:“我问他要不要去我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他也说不至于。” 谢祈枝只能实话实说:“你宿舍好远,我饿了。” 吃饭间隙,展信佳突然提起来,她周六去了趟图书馆,看到尤然在那儿整理图书;周日去附近一个琴行,又看到尤然在那里教小朋友弹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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