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隅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颤动了一下,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以至于令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十几分钟以后。 方一珂听研究员说傅向隅用藏起来的花瓶碎片划伤了自己的腺体。 腺体大概是Alpha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所以他当时就休克了。 傅向隅很快就被推进了抢救室,所以方一珂没能见到他,他有点睡不着,于是去另一座大楼敲响了其中一间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看见她的脸,方一珂露出了一个微笑:“妈妈。” 女人盯着他的眼睛,于是方一珂又改口叫她:“老师……” 女人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怪异的亲昵感:“你已经从研究院离开了,要适应你现在的身份。” 方一珂面上露出几分茫然与委屈:“可是老师,您说我是因为他才‘诞生’的,是他身上取下来的一节‘肋骨’,您还说他一定会喜欢我的,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陪伴了他这么久,他甚至不记得我的信息素是百合香。” 女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等完成标记就好了,他会无时无刻想着你的。” “可是……” “好啦。”女人冷淡又温柔地笑,“你要听话一点啊,一珂。” …… 自从腺体被划伤之后,傅向隅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好在研究院的人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把轮椅。 天气很好。 早上的检查结果表明Alpha的信息素水平终于又回到了正常阈值,腺体功能也在慢慢恢复。 方一珂说自己在研究院里发现了一整从鸢尾花,问傅向隅要不要下楼晒晒太阳,顺便看一看花。 傅向隅点头说好。 临近傍晚的日光正好,不焦不躁也不刺眼。方一珂在后面推着他,笑着说:“不知道是谁种的,但是养护得特别好。” 傅向隅也看到了。 这一片鸢尾花的品种和他家人工湖旁种植的一模一样,看着看着,他就有些恍惚了。 接着他看见Omega蹲下身,亲昵地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仰起头盯着他笑:“向隅。” “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出去旅行吧,这里太无聊了。” 说话时他的脑袋轻移,有一点光斑透过枝隙掉落在他眉眼的位置上。 眉毛。傅向隅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手,蹭了蹭这个Omega的眉头。 没有痣……为什么? 可为什么要有痣呢? 他皱起了眉。
第56章 六月中旬,傅向隅终于回到了学校。 两天前他刚和方一珂订完婚,婚期就定在次年年末十一月,他二十岁生日那天。 婚期是温怀出面和方一珂的长辈定下来的,双方父母都希望这场婚事能越早办完越好。 命定之番、天作之合。说出去多漂亮,两人举办订婚宴那天,新闻媒体以最夸张的词汇描绘着傅方二人的相配。 傅向隅今天没有开车,是研究所的人送他到校门口的。 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接着取下那枚带在中指上的订婚戒指,然后“很不小心”地将它遗失在了垃圾箱里。 这枚戒指是他离开研究院的代价。 只有研究院里的那些疯子,才在乎他能不能和方一珂完成最终标记。 傅向隅知道他爸其实是不在乎的,再过三年左右统帅的位置就要重新进行选举,方家是好几代的名门望族,尤其是那位现已八十岁高龄的前任统帅。 当年在任期间,这位方统帅功绩斐然,直至今日仍有不少官商政客是他的拥趸。 傅霁只关心他能不能听话地跟方一珂做一对表面夫妻,就像他和温怀一样。 再者,方一珂温顺漂亮,又能缓解他的病痛,傅霁一开始或许的确没有要害他的意思,甚至全然是在为他着想的。 只是可惜傅向隅不愿意。 微风卷挟过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傅向隅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他看到校园中的一条小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放眼望去就是一大片淡紫色的树冠花海。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捡起了其中一朵。 * 周末聚餐。 小禾打开一听冰啤,然后朝秋池这边递了过来,后者则很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本来想带你们出去弄那个露天烧烤的,但这几天实在太热了,感觉还不如就在店里面聚聚。” 说话的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方形脸,人有些发福,看着就很和善。 秋池已经在这家便利店工作快两年了,刚工作快半年的时候,原来的店长忽然辞职不干了,于是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升了职。 最初他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四处碰壁,好在小禾得知他在找工作后,挺高兴地说自己在的这家便利店也正在招聘店员,问他要不要来试试看。 他们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几个人三班倒,店长平时就更累一些,除了值班的八个小时以外,偶尔有人请假或者工作量大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叫过来帮忙,不过与之相应的底薪和绩效也要比普通店员更多一些。 一开始因为他个人档案上的犯罪记录,老板不太同意让他进来,好在有小禾为他做担保,秋池才争取到了面试的机会。 这老板倒不是个多严肃的人,招人主要看眼缘,因为秋池当时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所以面试时他甚至主动询问秋池,关于他履历上的犯罪记录是否存在误会。 通过面试后秋池顺利入职,然后就一直在这家便利店待到了现在。 这老板其实并不止这一家店,这边人流量不大,附近的小区住户有不少都是行动不便的老头老太太,这家便利店每个月扣除成本后,基本上没怎么盈利。 之所以还在坚持营业,是因为老板的父母都在这小区里住,怎么劝都不肯搬。再加上小区楼上楼下的都是小时候帮忙照顾过他的老邻居,这店要是转让出去让别人开,以后老人家要是买些米面牛奶的,人家也未必肯免费爬楼给送到家门口。 “那当然还是店里舒服点啦,”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说,“上次团建你非要拉我们去湖边钓鱼,说是感受一下野趣,结果好险没给我们咬成猪头。” “话是这么说,”老板反唇相讥道,“但最后那烤鱼你也没少吃吧?” 女孩成功被噎了一下。 于是老板笑了笑,忽然又看向秋池:“我先和咱们小秋店长喝一杯,自从小秋接管咱家便利店之后,店里啥糟心事都不用我操心了。” “得亏我当时听了小禾的话,把你给招进来了,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就是个年轻小孩儿,”说着他看向其他两人,“之前还担心他吃不了苦呢,没想到让我捡到宝了,能干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家心细着呢,不管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的,从来也不马虎。” 秋池被他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举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小声说:“您抬举。” “你们看,又来了,”老板玩笑道,“咱们小秋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腼腆,讲话又太客气。” 小禾一直在看着他笑。 忙着拆外卖袋的女孩袁俏则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烤串,接着又往小禾手里也塞了一把,就是没给老板拿。 于是老板朝她瞪起眼:“我呢?我成空气了?” “您不养胎呢嘛?”袁俏瞥一眼他那一坐下就露肚脐眼的大肚子,“垃圾食品对咱们宝宝不好,就不给您分了哈!” 老板抓起纸巾砸她,恶狠狠地笑:“迟早开除你,死袁俏。” 店里就袁俏一个女孩,也就属她最年轻,平时骂老板也骂的最恨。据说是老板的表侄女,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去年和家里人闹翻,离家出走跑这儿吃苦来了。 秋池还挺喜欢跟他们待在一块的,热闹,至少比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要好。 便利店靠收银台那儿的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今日的新闻,袁俏一边啃肉串,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这个叫傅向隅的是统帅他儿子吗?父子俩看着有点不太像啊。”老板说。 袁俏:“可能像他妈吧,不是说儿子都像妈吗?” “真是个大帅哥啊。”她继续感慨道,“我妈给我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要是有这成色的十分之一,我都不至于和她吵。” 新闻上放的视频是一场挺隆重的表彰大会,场上被表彰的军士并不少,不过这媒体的镜头可能长了偏心眼,整场下来,就光怼在傅向隅脸上拍了,短短一分多钟的视频,有几十秒都是他的镜头。 “这么年轻就升少将了啊?” 袁俏立刻如数家珍道:“他这两年立了不少军功呢,这次是有个外交官访外时被困,那小国政局挺不稳定的,乱得很,就是傅少将带队过去顺利营救的。” “其实他这升的已经算慢了,和平年代,平时也不拿大炮轰来轰去的,再加上他父亲是统帅,多少是要避嫌的,肯定得压着升。” 老板一瞅她那小模样,就知道她又追上“星”了,小女孩隔一阵就换一个追,他每次连姓都没来得及认全,她就又换了“偶像”。 小禾也有些好奇:“我记得统帅就这么一个独子吧,怎么舍得往军营里放?” “谁知道。” “而且现役军人不是不能参政吗?以后他爸要是退了,谁来接他的位置?” 袁俏笑他:“不是小禾,你以为现在还是世袭制吗?”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大帅哥什么都好,就是英年早婚。不过因为在军队里不太方便,我记得他那定好的婚期都往后延了好几次了吧?” 老板接口说:“毕竟还年轻吧,我记得他今年好像才二十岁?” 秋池在心里默默地想,二十一岁。 “二十一了!”袁俏反驳。 小禾也说:“不过他那个订婚对象不是说是他的命定之番吗?当时铺天盖地的都是新闻,我记得挺早之前上过新闻的那对命定之番,听说孩子都生一窝了,他俩这进度挺慢啊。” “他们上层人应该贵精不贵多吧?生一窝养的过来吗?” 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聊过几句后,几人很快又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八卦上。 因为察觉到秋池今天的兴致好像不高,一直都没怎么接话,于是老板故意打趣他说:“小秋,你之前不是在首都工作吗?有在路上偶遇过傅统帅吗?” “怎么可能啊,”袁俏先他一步开口道,“统帅是我们普通人想偶遇就偶遇的吗?” “我看小秋个人履历上显示上份工作是在都兰学院,新闻上不是说那个统帅独子就在都兰上学吗?说不定我们小秋还就真见过电视上这些名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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