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你那个哥哥,我看他一直跟在你爸爸身边,很稳重的样子……” 段鑫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秦蔚很知道他的雷区,连忙叉了块蛋糕堵住男朋友的嘴:“好啦,你话怎么这么多。” 傅向隅没注意到他们这里的火药味,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堂中赌桌边上,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性Alpha,穿一件休闲款的灰白色西装,看起来信息素等级应当不会太高。 赌桌上的人都是生面孔,而且他对赌博这件事一贯没什么兴趣,本来没什么好看的,但站在赌桌中间那个做荷官打扮的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开始他只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直到那人抬起头,偶然朝他这边露出了正脸,他才勉强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虽然他在学校里也偶遇过秋池几次,但每一次秋池似乎都带着一副厚重的棉白口罩。散下来的刘海和口罩几乎遮去了他大半张脸。 只有那天在秋池宿舍里,傅向隅才见过他摘下口罩的样子。 他身上的那件侍应生制服看起来并不很合身,但因为剪裁得当,版型也好,因此衬得他整个人相当挺正,浑然不似寻常那个被灰扑扑的校工制服包裹得毫不起眼的样子。 赌桌上方设有一盏亮度极高的明灯,这使得包间外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被迫落在了那张赌桌上。 秋池玩牌玩得出乎意料的漂亮,特制的扑克牌在他手指间时而犹如魔术般地流淌着,时而又令人眼花缭乱地切转着,像一张张被赋予了生命的飞蝶,在他手指间翩翩起舞。 傅向隅不觉看得有些出神了。 秦蔚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便顺着他的视线一起往堂中望去,不过他并没有认出秋池来。 见男朋友兀地看向了赌桌的方向,那个Omega懒洋洋地捧着半边脸,叫了声“秦蔚”,然后小声问:“诶,你们有没有听过那个周老板的事?就那边坐在主位上那个Alpha。” 他的尾音里像是藏了一把小勾子,轻易便调动了人的想象力和好奇心。 秦蔚循声望向了那个姓周的中年男人,他对这位“周老板”的事倒是略有耳闻,但也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话,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好像听说是个暴发户,”秦蔚喝了口酒,看起来对这位周老板的故事并不很有兴致,“既好赌、又好色,荤素不忌,不过据说对情人们出手一向很大方。” 他就知道这些,至于更细的那些就不知道了。 那Omega笑了一声,见段鑫烨和傅向隅的目光依次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于是他略有些得意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们看见他旁边那个女孩子没有?” 傅向隅这才注意到那个大眼睛女孩,头发梳得高高的,看上去才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也就是此时,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去了前台,众人这才发现她走路时脚有些跛,但大概因为她有意放慢了脚步,所以看起来跛得倒也不是太厉害。 “那个女孩子以前是学跳舞的,你看她那么高,又从小练舞,一双长腿据说很漂亮的,后来听说她家里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忽然就跟了那位周老板,”Omega有些唏嘘地说,“一双跳舞的腿就这么硬生生被他打瘸了。” 段鑫烨睁了睁眼,他是很八卦的人,当即单方面同这位“嫂子”一“卦”抿恩仇了,他凑上去碰了碰Omega手边的酒杯,追问:“怎么说?” Omega又往那边看了眼,然后小声说:“据说那位周老板在‘性’方面有些怪癖,怎么说呢……该说是猎奇吗?反正他就是喜欢身上带着点残缺的。” “一开始就是找一些天生有病或者后天致残的,后来听说他又喜欢上了‘亲自动手’,那女孩的腿最漂亮,于是他就干脆打坏她的骨头,叫她再也跳不了舞。我们都觉得他挺变态的,没事基本不会去招惹他。” 与此同时,另一边。 秋池眼下正在发牌,他从前在另一个会所里做过兼职,那家会所的赌博生意做得很好,而他又曾经为其中的一位荷官做过替补,因此也算系统地学习过几种常见赌局的规则。 周利冺压着纸牌看了眼牌面,然后半笑不笑地看向秋池,那目光很赤|裸,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一块肉。 人是这家会所的老板介绍来的,他手底下最新的那个小情人,算起来也跟了他快半年了,实在是有些腻味了。前不久在饭局上无意间和人提过一二句,今天这老板就把人给送来了。 一开始听说就是个普通Beta,周利冺本来是不大满意的,他不爱玩Beta,虽然很方便,但总觉得在床上有点不大合拍,他是个急性子,实在很没有调|教人的耐心。 但因为他这不太合俗的“兴趣爱好”,想找个条件好的又实在很难,毕竟干这行的吃的都是青春饭,外貌条件尤为重要,残了丑了就不好再找下家了,跟了他,就几乎等同于只能做“一次性生意”了。 第一眼看见秋池的时候,他只觉得他相貌一般,大约是属清秀的那一挂,但他毕竟见多了那些漂亮得各有千秋的Omega,这种清汤寡水的长相,实在也很难入他的眼。 可看见他玩起牌来,周利冺却又忽然改了主意,他盯着赌桌上那双翻飞的手,觉得很漂亮,明明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却长了这样的一双手,实在很适合被毁掉。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那个女孩,那女孩立即会意,柔柔地向他靠了过来,于是她身上的香气和体温也就一并向他倾靠了过来。 周利冺很受用,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回看见她跳舞,那时候她比现在还要年轻,被舞台上的灯光包裹着,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小鸟,那么灵、又那么漂亮。 可鸟儿太自由了,随时随刻都会飞走,喂是喂不熟的,他能养得,别人当然也能养得。 于是他干脆打坏了她的腿,叫她再也飞不走。 多好。 他今晚手气出奇得好,连胜了好几局,且都是势均力敌的牌局,对面连推了好几柱筹码,结果都进了他的口袋。周利冺的一只手放在那个女孩子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夹着烟,递出去一点,是要秋池帮忙点烟的意思。 秋池见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有会所logo的塑料火机,周利冺笑着冲他摆摆手,用下巴示意他过来:“用我这个。” 会所里值班的正式侍应生一般人手一台名牌火机,都是老板统一给配的,一是拿出来好看,二是为了合贴会所的档次。 但秋池顶多算是个“临时工”,连这身工作服都是临时找人借的,叫他过来的老板也就是随口把人喊过来转转,看看能不能卖给周利冺一个人情,因此也就没想那么细致,连那些伺候人的小配件都给他妥帖配好。 秋池有点犹豫地走过去,从周利冺内搭的衬衣口袋里找到一只崭亮的金属火机,周利冺笑着把烟叼到嘴里,而秋池则微微俯身,替他把烟点燃起来。 他点完烟,正要把手收回去,可周利冺却忽然又抓住了他拿火机的那只手,秋池下意识要挣,但犹豫了半秒,还是忍住了。 周利冺捏了捏他的手背,然后很自然地把他手里的那只火机拿了回去,仿佛刚刚那个突然的冒犯只是一个情有可原的意外。 “好久没赢得这么畅快过了,”他看向秋池,似笑非笑地,“听霍老板说,你是高材生。一个Bate,能考上都兰学院,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秋池嘴角的弧度淡淡的,有些僵硬:“您抬举,我不聪明,只知道死读书而已。” “能考进都兰的Beta不仅要会读书,”周利冺说,“运气也要好。” “怪不得,”他又说,“你在这里,我的运气都变好了,难怪霍老板要介绍你给我认识,看来你就是我的‘Lucky Star'。” 他自己笑起来:“你几岁了?” “26。” “是吗?”周利冺眯起眼,很直接地,“看起来还像是个大学生的样子——以前有和别人睡过觉吗?” 秋池摇了摇头。
第7章 “那很好,”周利冺看上去很满意,“我喜欢干干净净的孩子。” 和秋池说完话,只见他紧接着又抬手招呼了一个侍应生过来,然后同他附耳说了些什么。随即那侍应生微微颔首,又顿一顿:“需要为您预留客房吗?” “还是老样子,你们安排就好,”周利冺道,“不过今晚可能会弄得有点脏,晚点我会通知你们换房间,你那边先帮我预留两套客房吧。” “好的先生。” 那侍应生离开后不久,便有一位穿制服的荷官走过来,把秋池换了下去。 赌桌上有人催促了几句,那位新来的荷官便轻车熟路地开始发牌。 周利冺嘴里叼着烟,瞟了眼这局的底牌,然后另一手碰了碰旁边女孩子的肩,叫她:“小沛,这局给你玩吧。” “周总,”女孩子语气娇娇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大会玩这些。” “没关系,”周利冺笑,“赢了钱你拿着,输了算我,这样好吗?” “当然好,”那女孩子于是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叫了个很亲昵的昵称:“晚点我想吃南二环那家蛋糕店。” 周利冺捧着她半张脸,用指腹轻轻地推了推她脸颊上的肉:“这会儿要关门了吧,明早我让老陈买好了给你送过去。” 这是今晚不在她那儿留宿的意思了。 那女孩也没多话,扭头去接那荷官发过来的牌。 周利冺这才看向旁边的秋池,他捏下嘴里的烟:“你过来。” 秋池闻言又靠近了一些,他看着周利冺手里的那只烟,燃尽的烟灰将要掉了,于是他便殷勤地去拿桌角的烟灰缸。 接着他半蹲下身,有些讨好地将那盏烟灰缸捧上前。 周利冺低下眼看他,嘴角一点点摸不透的笑意:“怎么不抬头?” 秋池于是抬起头。 头抬起来了,可那双眼仍还低着,没有要直视他的意思,周利冺笑了笑,觉得这人就像是一只没兽性的狗,温顺有余,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学会对自己“忠诚”。 “想留哪只手?” 他轻描淡写的,好像只是在问他今晚想吃什么宵夜。 秋池的目光微动,他的惯用手是右手,因此他几乎在周利冺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间,心里就得出了答案。 但他毫无经验,所得到的只有介绍他来的那位老板的承诺,那个男人说周利冺出手向来大方,只要被看上,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想了想,秋池终于抬起眼,很久以前好像有人告诉过他,在和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应该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能露怯。 “那您呢?”秋池直白地问,“能给我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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