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吗?”小葛缓缓开口,言语间甚至带着丝笑意,“我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你反应还这么大?”他抬眸直视潘骏的双眼,即便他现在痛的视线模糊,一时半刻的清醒都难以为继,但他仍执着地盯着眼前这个似乎没有心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想向从他那里寻求什么,一丝一毫把他当人看的怜悯? 潘骏被小葛盯得发毛,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为什么搞得像自己心虚一样。 眼神开始闪避,余光瞥见围观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低语让他忍不住揣测这些乌合之众是不是在指摘自己。 心乱如麻,潘骏脑子里乱哄哄的,那种背道而驰又相互撕扯的情绪再次一股脑地冲上来,撕扯着他的理智,冲击着他此刻所剩无几的克制。 他很看不惯小葛现在这幅样子。昂着头,明明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神中却又透露出哀怨,好像他欠了他什么一样。 越想越多,越多越来乱,潘骏干脆放弃思考,冲上去一把扯住小葛头发将他狠狠地甩向一边,压抑着吼声道:“有什么不服?我说的有错吗?” 小葛忍不住发笑,就在此时此刻,他看穿了潘骏,亦或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看穿了,只是在意识触及真相的那一刻,他会十分识趣地安定下来,绕道而行,本能地编织出无数合理的谎言来骗过自己。 譬如此刻,他很清楚潘骏不合时宜的暴怒只是因为他的心虚。 总是这样意气用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脾气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都是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了,周边围了这么多人,就算带了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总还是要怕人认出的,万一被谁拍下来又是一场公关危机啊,他们公司那里又会舍得花钱平事呢? 小葛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潘骏会不会成熟的快一些,自己是不是有些溺爱他了。 算了,还是再帮帮他吧,小葛攒了力气提起一口气。 “你哪位?我和他的事轮得着你来管?”小葛冲着潘骏凶道:“你要想插一脚也行,付钱,看你长得还行我少收你一点。” 每个字都像刀刃一般扎在自己心脏上,他努力做出轻浮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像在逼良为.女昌。 潘骏愣了愣,他匪夷所思地望着缩着肩撑在地砖上的人,他以为小葛会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发.骚。那么低俗恶劣的话轻易地从他嘴巴里吐露出来,好像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一样。 他一直知道这个人卑贱、市侩、没底线、不自爱,但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跪在人脚边作践自己的样子。 现在,他看到了。 确实,和他想象中,一样的肮脏不堪。 潘骏许久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紧绷着,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甩出一拳,如果不是还剩下一丝仅存的理智,他当下就想揍上这张满写着无所谓的脸,毕竟卑微顺从才是他此刻应该有的样子。 小葛没有等到落下的拳头,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人。 原来没有了他的阻拦这个人也是知道忍的,原来每次怕他冲动之下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维护。 潘骏从始至终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垃圾桶,而他不过是凑上去接过了这个活儿。 他真的了解潘骏吗?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小葛默然低头,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你不出价就别拦着我去找别人。”他不敢触碰潘骏,侧缩着身子想绕过他走出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大力擒住小葛的衣领将他摔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上按住,围观众人唏嘘一声却是看得更加起劲。 一瞬间小葛觉得自己怕是要碎了,不仅下身的痛楚愈演愈烈,其他各处竟然也跟着疼起来。 腿发软,站不住,整个人向前倾去,看上去就像主动往人怀里扑。 “你他.妈正常点。”潘骏压抑着怒气在小葛耳边道。 “在你这里,这不就是我正常的样子。” 小葛抿着嘴,咬牙笑了笑。 潘骏心里一阵恶心,下意识松了手,小葛正面朝下摔在在冷硬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待潘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葛趴在地上很久没反应,众目睽睽之下,潘骏却怎么也弯不下这个腰把人扶起来。 还犹豫着,就见白底已经有些脏污的地砖上,小葛脸下那块,晕出浓重的红。 潘骏脑子“嘭”的一下炸开,像鱼.雷如海,掀起巨大的水花。 “这不是出人命吧?” “不至于,不就是摔了一下。” “谁知道是不是本来就有病”... 一群人叽叽喳喳,潘骏脑子嗡嗡的响。 踌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做通自己思想工作一样,他走前一步刚想要看看小葛的状况,不曾想左肩被人猛撞了一下。 “哇好帅啊” “好像是个外国人” Kim半跪在小葛身边,扶着他的肩把他翻过来。 人已经晕过去,眼眸半瞌。鼻下挂着两行醒目的血迹,额头不正常的泛红,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肿起来。 Kim“啧”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脱下西装外套将人包裹起来,打横抱走出人群。 “借过一下”围观群众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潘骏看着小葛歪躺在Kim怀中,头靠在他胸前,鼻血蹭在人身上也不甚在意。 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跟上来。”人多眼杂,Kim不好多说,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给这个没长脑子的人一耳光。 - 施明明想了很久,还是拨通了张芸的电话。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无疑是没有底线的退让,李旭是张芸的命根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寄托,虽然这他无关,虽然他已经给过李旭无数次机会。 但这一次,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法庭李旭后半生就定性了,这不只是坐几年牢的问题,像他这样无用又自以为是的人,有了案底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张芸终归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帮过自己和父亲,如果不是施龙一直酗酒、自甘堕落,大概是能和张芸好好过日子的。 某种程度上,张芸也是被他爸拖累了。 施明明揉了揉太阳穴,他真的不想再管这些烂事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和除肖鸣许外从前的所有人都断绝关系。 手机屏亮了一下,施明明点开语音。 “施老师,李指导说您今天必须来剧组了,有几个细节渲染的地方要当面和您说。”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您和李导说一声,我今天下午一定到。” 他没有告诉李老师案子的事,耽误工作进度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为这种事更是让他难以启齿。这几天忙着收集证据和赶工,医院那边也不断打电话过来催账单,人其实很疲倦,他分身乏术,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尽快解决李旭这个事。 现在他已经不会因为李旭的欺辱整宿整宿翻来覆去,不断地找理由、找借口合理化种种恶劣的行为,企图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 他现在有很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要做,并且他不再会自欺欺人。 尽快了结吧,从此以后就再无瓜葛了。
第71章 张芸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根本没听施明明把话说完,破口大骂一顿后直接挂了电话,说要和施明明法庭上见。施明明耐着性子又打了过去,这次被直接挂断。饶是脾气好如施明明也是十分不爽,想着最后给李旭一次机会,把事情经过编了条短信发过去,如果张芸还要这样完全沟通不了的样子,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短信发出去没两分钟,电话回拨的很快,施明明接起电话的瞬间,尖锐的女声冲击着耳膜,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等到张芸发完疯,才开口道:“张姨您冷静一点,并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 “施明明你有本事,现在说话都硬气了哈?不知道当初谁讨饭讨到我们家,你个白眼狼,当初就应该让你和你爸饿死街头。” 施明明皱了皱眉,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才道:“张姨不用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既然提前来找您而不是在法庭上揭露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我并不想置人于死地。”虽然他真的很想让李旭后半生都待在牢里,但与其让自己因为张姨后半生老无所依而愧疚,不如就此打住。对于他而言,这不是在放过李旭而是在放过他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芸情绪失控。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李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脾气越来越古怪。 自己的孩子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从他初中时因为把学校里的野猫开膛破肚而被叫家长时,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孩子有性格缺陷,但她不敢深想,因为那个时候她分身乏术。 她这一辈子命苦,李旭那个不如没有的爹没尽过一天的责任,孩子从落地开始,从换尿布到喂奶都是她一个人,婆家也没有帮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个那么个人渣,谈恋爱的时候还装一装,等到有了孩子就原形毕露,拿准了一个母亲会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无底线的退让。 她忍了五六年,还是咽不下气。离婚后她拖着一个孩子,每天仅仅是忙于生计已经占用了她所有时间,更何况李旭从来都不是一个省心的孩子,他不只是像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活泼顽皮,而是像一颗定时炸弹,安静的时候很安静,爆炸前没有征兆,但杀伤力巨大。 李旭因为虐猫被学校劝退,那些老师说孩子这样有犯罪的前兆让她及时找专业人士进行心理干预,她气不过把孩子揍了一顿,她问李旭为什么要这么做,知不知道这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然而李旭只是哭,哭的她心都碎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他说:“这很好玩啊,猫挣扎的时候很像菜市场里被闷在袋子里摔死的鱼。” 那时候她觉得是自己错了,错在不该让那么小的孩子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她自我安慰孩子还小,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头埋在沙丘里。 她没有钱去做让李旭看心理医生这么奢侈的事情,她只能寄希望于李旭只是一时兴起,然而事实给了她重重一耳光。 李旭上高中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以捉弄人为乐了,她给李旭收拾书包的时候看到过他包里的泻药,当天晚上就在班级群里看到他们班主任发的通知,说是班上十几个人出现食物中毒现象,疑似急性肠炎。她没法劝服自己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她只是默默拿出那盒泻药,然后丢的远远的。 他们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戳穿对方。但她每时每刻都在心惊胆战,那段时间她甚至害怕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怕听到电话那头告诉她李旭杀人了,她觉得李旭做的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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