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早年是个商人,和母亲一起努力奋斗,也得到过一些小成就,有个懂事漂亮的女儿,后来又有了他这个小儿子,一家四口也曾幸福过,直到父亲嗜赌酗酒,整个家庭都支离破碎。妈妈离开,姐姐出走,只剩下他困在那个不像家的家里。高中的时候,他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就连校服也都是穿姐姐的。” 沈迭心僵硬的身体终于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双雾蒙蒙的眼,看向谭臣时,再也不是冷淡和疏远。 沈迭心好像轻轻张开嘴,用难以置信的语调问他是真是假,也可能是谭臣自己想象出来的。 现在的谭臣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他的大脑飞快运转,拼了命地想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只要说出来,就好像能够更加坦诚地和沈迭心对话。 看吧,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是不了解,他是太了解了。 沈迭心的过去,他全部都记在心里。 可是除了说出来,这些事情留在他脑海里,就像永不停歇的走马灯,一幕幕转得飞快。 但这些过往一共只有两面。 一面写着沈迭心真实的、无奈的、苦中作乐还被他深深误解过的过去。 另一面写着谭臣无比嫉妒的,沈迭心和谭玉谨仿若灵魂共鸣过的经历。 正面是沈迭心成长路上的苦难,反面是他一辈子也不得到的感情,两面转动着,像车轮般碾过他的理智和感情。 但他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他紧绷着的神经可能就会断裂…… 谭臣声音沙哑,继续说着。 “他面对一切都非常积极吗,他相信只要足够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即便生活已经举步维艰,他也没有放弃梦想,没有钱找专门的老师上课,抱着姐姐送给他的吉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家里买不起钢琴,他就到处去借同学空余的钢琴教室,在别人怕冻的冬天夜晚,他练到双手长满冻疮也没有停下,所以手上的冻疮到现在也没好透。” “他的付出得到了认可,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可他却没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他需要抚养姐姐的女儿,需要偿还父亲以他名义欠下的债。他对他喜欢的人撒谎,说自己不想再继续,然后强行从这段感情里抽离……” 握着沈迭心手腕的手一点点收紧。 可沈迭心也像个不知痛痒的木头。 谭臣所说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中的呓语,所有事情都真实发生过,可听起来却那么陌生和扭曲。 沈迭心抬起眼,和谭臣对视的瞬间,他的嘴唇被死死堵住。 像和野兽争夺氧气,谭臣疯了一般地吻他。 呼吸之间,谭臣离开沈迭心的唇,眼神阴暗地问:“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们应该见面吗?你觉得他们分开六年,还应该再继续吗?”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并非沈迭心不想。 而是谭臣再一次用吻封住沈迭心的唇。 客厅的沙发难以承载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他们像是两具在海面颠簸的木板,磕碰着拥挤地在海面上沉浮。 在他手指触摸着沈迭心背上蝴蝶的时刻,血液将他们二人身体的温度融为一致。 谭臣问:“他知道你把他的名字纹在身上吗?他知道你还爱他吗?”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谭臣身体落在沈迭心身上,那是谭臣腰侧伤口再一次渗透包扎的纱布。 点点猩红在沈迭心雪白的皮肤上,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玫瑰,谭臣用自己的血在沈迭心的身上留下印记。 他分开沈迭心的五指,将从他左手褪下的戒指套在沈迭心指尖。 稍大的指环在沈迭心手指上空空荡荡,但谭臣只要触摸到它在沈迭心手指上的存在,就已经无比满足,连同身体都忍不住地战栗起来。 沈迭心茫然地拒绝,但也在混乱中无法自拔。 谭臣想,干脆就让沈迭心和谭玉谨见面。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幸福美满,在谭家生活下去。 六个月的期限被取消了,接下来就是永远不分开。 沈迭心和谭家永远不分开,而他作为谭家的一份子,也永远和沈迭心不会分开。 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样都好,怎样都行。 还有谭玉谨那早就病恹恹的身体…… 谭臣吻着沈迭心的耳边,声音像是在劝说。 “你想见他吗?我可以让你们见面。” 他扣住沈迭心带着戒指的手指,感受着自己的体温和沈迭心的体温在一圈死物上渐渐融合。 “都可以,怎样都可以。你想见他,我就带你去见他,或者你们可以单独见面……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谭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通透过。 原来沈迭心和他哥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臣忽然开始庆幸。 幸好沈迭心爱的谭玉谨不是别人。 多好啊。 他和他哥是一家人,一个姓一种血。 要是他哥活着,他们逢年过节都要在一个地方相聚。 要是他哥死了,那还有无数可能重新在一起的机会,最不济,他们清明还能在扫墓的时候再见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好啊。 沈迭心和他哥过去爱得那么深那么单纯,他不仅知道,还连每个细节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能以后他们吵架,自己作为亲弟弟,还要帮着劝架。 他是后来者,可却也在沈迭心身边这么久了。 沈迭心和谭玉谨见面的次数还不如他和沈迭心在床上的次数多。 也许以后他们每次躺在床上,都会想起来谭臣这个人的存在。 原来都是上天的安排,他们就该在接下来的生活里纠缠。 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补十七号零点的更新,晚上二更有没有还不确定,就算有的话也很迟,明天早上看吧,要是有更新就是有,没有更新就是没有
第55章 浴室里弥漫的雾气细细密密地笼罩在沈迭心身边。 他伫立不动,水珠顺着他的眼睫滑下。 仿佛身处一场倾盆大雨,所有水珠都冲刷着他赤.裸的身躯。 他刚刚才经过一场抵死缠绵,但留给他的感觉不是热情和暧.昧,而是无限的迷茫。 身体的接触无法代表任何感情。 两年前,他就已经习惯配合谭臣。 但这一次,谭臣深不见底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淹没。 柔软但又拥挤度沙发上,谭臣靠在他的左耳说了什么,但是他除了感觉到谭臣落在周围的鼻息,一个音节都没听清。 沈迭心猜,谭臣可能是继续在说着沈迭心的过去,也可能只是在说些床上该说的话。 谭臣早知他的耳朵早就废了,不知是忘记导致的无意之举,还是明知如此地有意为之。 沈迭心既不好奇他的动机,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相比谭臣连伤口都顾不上也要继续的兴奋,他就像个木头,全然接受着一切。 在得知谭臣和谭玉谨关系的刹那,沈迭心许久没有出现的剥离感再一次出现。 他的灵魂从身体里离开,冷眼旁观着谭臣近乎偏执的询问他和谭玉谨的过去,也像个局外人,看着两具身体如海上浮舟般不断靠近。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 他以一种冷静又残忍的心态看着水珠从皮肤上滑过,思考着到底需要多大的雨,才能把他的过去彻底洗干净…… 难以启齿的过去,有太多人见证,还有那些照片……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还有他从谭父手中接过的那张支票…… 镜子里的他,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十八岁的他以为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好,殊不知从那时已经是他人生的巅峰,往后都在向着深渊滑落。 沈迭心擦去身上的水珠,毛巾拭过吮.吸出的红印,引起密密麻麻的细微痛感。 这样的他,怎么能出现在谭玉谨面前。 - 原本就只是草草堵住伤口的纱布,在一番不计后果的疯狂后,早就维持不住,松垮地挂在谭臣腰边,一圈又一圈地猩红,刺得沈迭心侧开眼。 谭臣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虚弱。 可他的神经紧绷着,逼迫他快到极限的身体不能倒下。 一身水汽的沈迭心出现,他转动有些僵硬的眼,将目光从沈迭心细瘦的脚踝上移到那张漂亮的脸上。 那双眼还是淡漠的,如同无机质玻璃般地看着他。 谭臣早就劝自己习惯。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控制地幻想起沈迭心看谭玉谨的眼神。 即便他没有亲眼见过沈迭心和谭玉谨相处的样子,可是他的理智无比清晰地给出了答案——沈迭心不会用对谭玉谨的态度对他。 在沈迭心心里,谭玉谨才是独一无二的,永远放不下的存在…… “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谭臣勾起嘴角,泛白的嘴唇被牵动出勉强的弧度,“但是我和你的合同还有五个月,在这五个月里,你想和他早一些重温过去,想和他见见面,我也可以帮你。” 关于谭玉谨和沈迭心的关系,谭臣想地再清楚不过。 过去如何,是他无法改变的定居。 但将来的事情,他能尽可能得影响沈迭心的想法。 沈迭心对谭玉谨那么念念不忘,就连发烧到意识模糊,下意识里叫的也是谭玉谨的名字。 沈迭心对谭臣从没表现过依赖,就连遇到问题,也都只是他自己解决。 种种迹象都说明沈迭心对谭臣的疏远。 在他心中,谭玉谨是在他脆弱时候可以依赖的存在。 而谭臣,只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最后一个选择。 腰边崩开的刀口随着谭臣呼吸的频率而渗出血来,长时间的流血让谭臣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但对周围的感官越是迟钝,心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沈迭心不爱他,但爱他哥。 好事一桩…… “但无论怎样,合同上的五个月,我们应该继续过完。” 沈迭心眉头微皱,谭臣已经想好让沈迭心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让沈迭心在他身边留下,这是谭臣最低的要求。 这也非常合理。 沈迭心过去谭玉谨怎样甜蜜,将来又想和谭玉谨怎样发展,他都可以不介意。 但是合同的事情,还得公事公办。 沈迭心还欠他五个月的陪伴…… 但沈迭心却拒绝的却是和谭玉谨见面。 谭臣笑了笑,“别在意,我不会介意,也不会从中作梗。” 哪怕沈迭心和谭玉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也不会动手脚,最起码在谭玉谨活着的这段时间,他不会。 谭玉谨还能活多久?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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