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给就要成功完成的花环挽了一个圈,让这朵缀着山茶花的花环变成了一个心形。 现在天气冷了些,这薄薄的巡演服已经无法抵挡晚上的寒意了,季柏朝郑乐于伸出了手。 郑乐于低下眼,发现季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那调酒师的黑色皮质手套脱了,戴上了更抗冷的手套,虽然是属于他的边绒胡萝卜手套。 对方伸出来的手又更近一步,但他没有低头,似乎是为了配合陈昭榕的话,在微笑着倾听。 他要干什么? 郑乐于有些困惑,以为他怕冷,有些犹豫,但是依旧把手拿出来,轻轻地回握了回去。 带着毛绒手套的人手要比他暖和很多。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季柏的意思,因为这时候季柏原本挎在肘间的花环顺带着滑落,漂亮的橙色山茶花在蒙蒙夜色里也亮眼。 ——季柏只是想把花环给他而已。 他看见季柏有些愣怔,下意识要扭头看他又硬生生止住了,黑色发丝在空中划出微小的动作弧度,又扭了回去,继续微笑着倾听左边陈昭榕说的话。 但是他没有松开。 像是没感受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一样,他甚至握得更紧了一点。 所以郑乐于也没有松手。 毛茸茸的手套很暖和,他们牵起手,缀着山茶花的心形花环就落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带着清和的香气,连带着亮起灯的游乐场里传来的烤红薯香味。 奶茶、毛绒大衣和红围巾,大概只缺了一点雪。 往年的A市下雪应该很早,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迟。 他们在路边往前走着,但是路过的人没有看见,在左边开心说着话的陈昭榕也没有发现,调酒师和花店店员在牵着手,有些宽松的褐色外套盖住了他们牵起来的手,只有没掉落的花环露出了一部分,把温暖从一个人的手里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等到前面的巡游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大部分跟着的游客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手机,都没有注意到这被落在后面的两个小哥。 他们这才悄悄地混进了队伍里,无声无息的。 本来应该当摄影师的陈昭榕这时候也见到了带队的路一琳,很是开心地上前和好友说话,给她展示着照片,现在倒是没怎么注意郑乐于他们了。 “对了,”等到展示完照片,陈昭榕才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没和我说郑乐于来了,要是这样我就再早点把事情做完过来了。” 路一琳说:“我见你这么久没提他,还以为你对他不感兴趣了呢。” “帅哥嘛,”陈昭榕红色的卷发此时被扎起来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露出一个很明丽的笑,“我什么时候会对帅哥不感兴趣。” 路一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而另一边,郑乐于和季柏趁着其他人还忙着,早早进了休息室把衣服换了,好看繁复但是有点薄的衣服在冬天的夜晚算是某种灾难,还是本来穿出来的厚大衣和面包服更值得钟爱。 于是还没过午夜十二点,调酒师和花店店员就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两个形容清爽的男大学生。 从换衣间出来,本来被甜品师推走了的餐车现在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盖子里面的甜饼居然还没被吃完,郑乐于毫不介意地拿起了一个。 刚刚牵起的手的余温已经快散去了,冷意从腕间蔓延了出来,两个花环被放在了玻璃桌上,等待着被他们拿走。 倒是他们的道具,一捧山茶花和几多杯气泡饮料差不多被分发完了。 季柏本来在整理薄面包服的拉链,这时候突然抬起头问:“你刚刚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他这句话问的直接,郑乐于拿着甜饼的手顿了顿,然后才咬了一口:“没什么。” “就是我妈妈要和我见面。”他望向窗外的夜色,然后又咬了一口甜饼,游乐场在市中心,从这里望去只能看见繁华的霓虹灯和车水马龙的一角。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淡漠,仿佛他和他妈妈不是很熟的样子,季柏把拉链一下拉到了最上面,明智地决定不再问下去。 他凑到餐车前,也拿起了一块甜饼,故意转移话题:“诶,这甜点看上去好好吃。” “很甜。”郑乐于评价道。 他自己做的一手好馅饼,还会烤纸杯蛋糕,对甜品的要求其实挺高的。 季柏好奇地咬了一口,然后客观评价道:“确实很甜。” “对了,”这时候外面的人都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俩在角落里搁一块吃甜饼,郑乐于想起来什么,“咱俩还没吃晚饭吧?” 他们的午餐是在游乐场里解决的,一顿披萨套餐,咬一口还爆汁。 “嗯,”季柏点了点头,然后把餐车上的甜饼摆好,“去吃什么?一会我们就走。” “那正好,我妈要见我,就一块吧,”郑乐于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甚至还补了句,“她请。” 季柏被甜饼呛了一口。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懵,他咳嗽般摆了摆手:“这么快?” 到底什么快他也没反应过来。 郑乐于点点头:“我妈人挺好的,你介意吗?” 季柏当然不介意,他和朋友们都玩得好,当然连父母都熟悉,吃个饭而已不算什么。 但对方是郑乐于。 郑乐于的妈妈诶,他喜欢的人的妈妈诶。 季柏在心里呐喊,面上却是一派和郑乐于相似的风轻云淡:“好啊。” 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现在他穿得也太随便了,他没有打理头发,没有带礼物,穿着个丑丑的面包服就要去见郑乐于的妈妈吗?! 这衣服明明在一天前还没有被它的主人嫌弃。 季柏吃下去的那块甜饼最后还是咽下去了,他拍了拍胸膛,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而感到紧张。 “现在走?”郑乐于一开口,疑问句都变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嗯。”季柏都不知道自己在嗯什么,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有点紧张。 最后他们带走了两个花环,连带着被别在胸前一天已经有些蔫了的山茶花束。 郑乐于最后感觉自己还是忘了点什么,但是没想起来,直到视线从季柏的手上瞥过,才发现自己的手套被对方戴走了。 对方偏偏无知无觉。 他当然也不会开口,这个手套其实还挺适合季柏的,毛茸茸的胡萝卜,他也喜欢。 由于是提前走,郑乐于还给路一琳发了个消息。 夜色扑茫,出了游乐园就只有车水马龙声,和着A市繁华的街灯,是很美很明亮的景色。 背后,游乐园突然整灯亮起,映得灯火通明。 季柏在他旁边轻声说:“摩天轮亮灯了。” 这个游乐场的摩天轮最独特,他们还是等到了摩天轮亮灯的时候。 夜晚凉气袭人。 同样感受着这股凉气的陈昭榕哈着气来到休息室的走廊里,旁边的路一琳刚刚回复完信息,才对她说:“他们走了。” 陈昭榕一听就知道是谁:“他们提前走的?” 路一琳点了点头。 红头发的女孩于是有些黯淡地低下了头,指尖在手机上摩挲了下,才又放下了。 季柏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见到郑乐于父母的场景。 所以在车上夜景疯狂倒退时,他在心里模拟了千百种画面。 郑乐于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和郑乐于一样好看吗?话多不多?会不会喜欢他? 他有一个话多又琐碎的妈妈,所以对郑乐于的妈妈,也有着相似的想象。 这样一想,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那书又在耍他,书里写郑乐于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他撇了撇嘴,这时候的胡思乱想才被冲散了些。 但是,同样的,就算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遍场景,真正见到郑乐于的妈妈时,季柏还是感到了吃惊。
第47章 我要结婚了(倒v结束) 郑乐于妈妈选的地点在市中心某家中餐厅。 就算言女士一年里有十个月要待在国外,但其实还是最爱中餐。 而在博大精深的中国美食里,她爱吃A市菜尤胜于其他,大概是因为她少年时在A市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家中餐餐厅在二楼,装潢不算很豪华,就算季柏身为A市人,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打扮得颇为正式的服务生一听到他们报上的隔间号,脸上有些吃惊,但还是为他们带路,走廊上的壁挂灯是复古灯托出的昏黄色,落在地上的影子就显出了花纹的底色,看上去很漂亮。 季柏看了眼时间,发现正好是晚上八点,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吃个饭的他莫名有点紧张。 这家中餐厅没有包厢,走的是古色古香的路线,隔间之间的屏风做的很大,上面金线点点,每个隔间之间并不贯通,连看过去也很费劲,屏风旁还落着几株冬天也茂密生长着的植树,有金桔缀在上面。 服务生最后停在了11号隔间边。 隔间里的玻璃桌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郑乐于也不认识,年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称得上是白净英俊的长相,手里摊开着菜单,但是视线并不在这上面,反而和他妈妈有说有笑。 郑乐于瞥了一眼,大概也能估摸出是他妈妈青睐的类型。 让季柏都稍微有些惊讶的,恰好是这精英男对面的郑乐于妈妈。 怎么说呢,和季柏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和郑乐于相处那么久,他早就不相信书里写的清寒贫苦小白花是他认识的郑乐于了,起码他多少能看出郑乐于家境应该不赖,再大胆点,往书里写的方向反着猜的话,他猜测郑乐于的妈妈或许是什么商业精英或着豪门贵妇的形象。 背后不知道又多看了几多本豪门小说的季柏在心里猜想。 但不是的。 已经步入中年的言女士依旧是郑乐于熟悉的样子,一身休闲的秋冬季运动服,脚下是某个她一贯偏爱的牌子的运动鞋,头发很随意地拿着抓夹卡着,她看上去更应该在一家健身房挥汗如雨,或者深夜在江边跑步,哪怕是去地下菜市场买菜也毫不违和。 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妇女形象。 但就是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雷厉风行地扩张了郑家在S市的商圈,即使后来离婚远走国外,也打下了一片自己的天下。 郑乐于垂下了眼。 言女士对面的男人率先看见了他们,他有些愣怔,下意识站起来,白净的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菜单也被他合拢放下。 他妈妈注意到了,回头就看到了服务生旁边站着的两人。 季柏眨了眨眼,发现郑乐于的妈妈有一张未经雕饰的脸,上面透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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