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于飞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自嘲似地笑了笑。 他早就知道郑乐于是这种人,一旦决定放手,就绝不会回头。 他本来也不应该仗着年长者的身份去俯视这段感情。 他轻轻地将手扣在了车窗上。 他这样想。 — 事实上季柏第二天也没能回来,因为李琼楼开学早,他不在A市读书,季柏就只能提前送人去机场。 路上李琼楼还夸他这拿到没几个星期的驾照开出来的车还挺顺溜。 季柏微笑着踩油门加了速。 李琼楼:…… 等到季柏确切说他要会学校时,已经差不多要开学了。 A大从校门口到寝室楼来来往往的都是拖着行李箱回来的大学生,个个愁眉苦脸痛不欲生,校园上方弥漫着惨淡的愁云,连今天灿烂的天气都不能阻挡。 只有季柏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校园。 他当时走的时候提了个小行李箱,里面没装什么东西,现在回来有点懒得带回来了,干脆只背了个黑色的包。 郑乐于看到他的时候正好在下楼,他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撤退。 于是他几乎是以等待正好撞上季柏的姿态站定。 季柏看见他了,果然眼神亮了亮,三步作两步地迈上台阶,手里还举着杯东西。 “看,我上次和你说的奶茶。”他把早上从A市中心街特意买来的奶茶举起给郑乐于。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喝吗?好像只有市中心那一家有。”他眼神亮亮地等着郑乐于接过。 郑乐于的眼神从奶茶转移到季柏的脸上,见他好像是真心的,才压着内心的疑惑接过。 “你快点喝,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很快就不好喝了,”季柏背着包,又忽然意识到,“你还有其他事吗?” 他指的是郑乐于下楼这件事。 “我去图书馆还书。”郑乐于点点头。 “太好了,”季柏一点也不见外,“你顺便帮我一块还了吧。” 他拉起郑乐于就要上楼。 郑乐于被他扯着外套袖子,还有点无奈。 但是——他的视线落在奶茶上,若有所思。 季柏居然是特意给他带的吗?只是因为他一句话? 他感动了? 怎么可能。 郑乐于面无表情。 季柏发现他没往前走几步,有些疑惑地拉起他的袖口,他的表情好像全都写在脸上,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乐于看向他,才发现这样在楼梯上从下往上看,季柏现在的神情居然有点无辜。 好吧,他是有一点感动。 郑乐于面无表情地改口。 等到了季柏宿舍,他在门口等着季柏,这时候还有一天才彻底上课,但是寝室里该来的人都来了,昨天晚上家在A市还和家里人有些依依不舍的高霁也回来了,反正郑乐于寝室是全员到齐了。 季柏寝室里除了他只差一位了,还有一位很眼熟,发现郑乐于在门口站着还冲他打了个招呼。 是那天开学时候认识的徐志文。 郑乐于在班里着实算不上认识很多人,大部分人只差不多混个脸熟,因为他混寝,人看着也冷冷淡淡的,还真没多少人敢上来就和他交朋友。 只有季柏这家伙总爱黏着他。 此时已经早上十点了,前几天的雨是彻底歇了,阳光穿透灰尘,只有风轻柔吹过树叶的声音。 季柏终于从他那七零八落的书桌上抽出他上次从图书馆借的书,拍了拍上面压根不存在的灰,拿起来就要走:“走走走,还书去。” 完全忘了刚刚他是要郑乐于顺便帮他还回去。 嘈杂的寝室里有人在讨论国庆去吃了哪些好吃的,还有电风扇转动时几乎听不到的呜呜声,在这一刻都没有季柏的声音清亮。 眉眼明朗的少年人一抬眼,含着笑意满满撞进了郑乐于的眼底。 郑乐于紧了紧手里的书,蓦然开口:“走吧。” 其实季柏也没有那么讨厌。 ——作为朋友来说。 他垂下眼,看着手里书的书顶,半晌才这样想到。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季柏妙趣横生地讲起他国庆的经历,尤其讲了他打碎他妈珍藏多年的瓷瓶的事,说起他妈的脸色当时黑得跟锅底一样,他讲故事的能力一流,惹得郑乐于也没忍住露出笑。 但是他没有说起在惊鹊楼碰巧见到郑乐于的事,郑乐于虽然知道,但也不确定当时季柏看见他没有,所以也没提起这件事。 他还碰巧在酒店见到过季柏,季柏不同样也不知道嘛。 所以这大概算某种形式的扯平? 他莫名其妙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晌午的树荫最是浓密,校园里的鸟雀不怕人,叽叽喳喳地停留在树下的阴凉处,来往的人不多,也没有惊吓到它们,只有鸟啼声悦耳,和他们一起走过了这段绿树掩映的校园小道。 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抱着书,他的声音和在这些声音里,留下的多是平和与愉悦。 他没有向郑乐于问起程于飞,郑乐于也没有向他问起那天酒店门口见到的人。 大概因为不是时候,或者别的原因,他们谁都不想先开口问。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刻, 他们离书很远,离现实很近。
第18章 撩人不犯法 “计算机专业最讨厌的课程里,高数绝对排在前三!” 来自于谭青一大早上的哀嚎打碎了清晨的平静。 “我靠,你大早上嚎什么呢?” 高霁挂着耳机正打游戏呢,被他一嚎手差点抖了,干脆地把手边的抱枕直直地朝着谭青砸去。 “Sorry,我真的很骚瑞。”谭青往旁边一个翻身,就躲过了这个哆啦A梦抱枕,扭过头来跟高霁逗趣。 他和高霁的床位是斜对角线,高霁也不可能下床来打他,当然只能气结,扭过身去继续打游戏。 谭青打了胜仗似地笑起来,然后视线转移,突然发现郑乐于的床位上没有人: “对了,我们郑总呢?” 刘文浦坐在下面书桌上,闻言用笔扶了扶眼镜,很是沉着地说: “他去排练了。” “噢,我想起来了,”谭青恍然大悟,“《灰小子》嘛,他去演信使了。” “那季柏呢?没跟他一块去?”他又问道。 “你关心人家干嘛?”高霁嫌侧过身阻挡他的发挥,又平过来,手上速度不减,也不妨碍他回谭青的话,“他俩关系挺好?” “好像还不错。”刘文浦突然插话道。 “是么?最开始的时候我怎么感觉郑乐于有点躲着季柏走呢?”高霁也没在意,只小声嘟囔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谭青把手里的高数书往头顶一放,“这是不可阻挡的兄弟情。” 接着他又摸起头顶的高数书,喃喃自语: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希望今天晚上高数小测一定要过。” 才开学几天啊,他就要在这里享受高数的苦了。 谭青放下了高数书,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脸。 然后哆啦A梦被他一拐,从床上掉了下去,咚的一声换来了高霁悲伤中蕴含着要杀人的声音。 “谭青你再虐待我的哆啦A梦试试!你剪了个油头每次进我们寝室换来多少目光你不知道吗?还动我的哆啦A梦!” 游戏里抽空出来的声音显得很急迫。 谭青翻了个身,伏卧在床上,再次发出一声悲鸣。 本来是你自己要扔过来的! 被他们挂心着的郑乐于此时在和剧本较量,他状若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他不过三句台词的剧本,表面上在沉思,实际上在走神。 没人告诉他季柏也会来,也没人告诉他宁海言也会在这里。 这是不是他早上没睡醒,他演奥菲莉娅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面对熟人的尴尬。 季柏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角色,也不知道话剧社到底把这个剧本改了多少,总之季柏成功地出现在这里,演的是公主的透明人哥哥。 台词比他还少一句。 现在他放下剧本,季柏几乎同时卸下他那装出来的严肃表情,星星眨眼似地看过来。 郑乐于又把台词本举过了头。 大概比他更坐立难安的是旁边的宁海言。 因为他正是本剧的主人公——灰小子。 因为他长得真的属于秀气那一挂,所以好巧不巧被社长拎出来演了男主人公。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着坐的两人。 他是不是当了一个电灯泡?他面无表情地想。 被迫当电灯泡的宁海言很快就得救了,因为这两个人不约而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话剧排练室的大门。 他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这间话剧排练室在教学楼顶层,和其他台球室什么的并列,每间都宽阔明亮,占地面积很大,所以一层中单个的教室很少。 郑乐于手里掂着台词本,他的三句台词被拿荧光笔标了出来,在早晨昏昏的楼梯间还算勉强能看清。 季柏靠在楼梯间对边的栏杆上,一只脚靠着栏杆,一只手里拿着杯豆浆,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 透过熹微的晨光,他这样的动作还有点拽拽的。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郑乐于手里的台词本此时显得多余起来。 郑乐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掂量对方的行为,他有些牙疼地说:“你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社长正好我认识。”季柏眨了眨眼说。 郑乐于捏紧手里的台词本。 如果不是一大清早进来看到季柏,他都不知道对方还有出场。 而且这角色绝对是后来添加的吧,绝对是吧。 这样想着,季柏那拿着豆浆优哉游哉的神情都有点欠揍。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手里那杯豆浆凉了很久吗?郑乐于面无表情地想。 季柏不喝凉豆浆,他一定是因为周围没有垃圾桶找不到地方丢才拿在手里的。 莫名其妙有点好笑。 郑乐于当然不会笑出来,但是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季柏堵在了栏杆边上。 季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下他没有脚可以靠在栏杆上了。 嗯,现在动作不拽拽的了。 “你怎么了?” 季柏不是第一次发现郑乐于比他高了,虽然他也默默疑惑为什么按理来说他身为攻却比郑乐于矮,但是他才不会说出来。 现在郑乐于直接把他堵在栏杆边上,骤然出来的比他高一点点的个头还是让季柏微微仰头才能看向郑乐于的眼睛。 对方面无表情,看上去有点吓人。 “没什么。”郑乐于想难道要说突然发现你今天头发没梳顺炸毛了吗,才不会。 但是吓一吓对方还是很有意思的,郑乐于微微勾起嘴角,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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