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烟了。 “怎么样?还能适应吧?”郑辉吸上一口烟,倾吐出一圈烟雾。 “...不太能适应。”肖玉词说得诚恳。 一下从云端跌落谷底,确实不容易接受。 郑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正常,这儿可比不上城里,吃行住食确实差了些。” 扬昌这边喜好偏辣,口味也偏重,任何一个吃食上都放了辣椒,青椒、红椒、小米辣各种辣椒层出不迭,但凡是凉拌菜都会泼上一层厚厚的辣椒油,吃了几天肖玉词嘴角起了脓包,足足疼了几天才好全。 “我看你的简历上带过临安的初中课,你觉得这帮学生和城里的比,差了多少?” 肖玉词抿了抿唇,张口说道:“...比我想象中差很多,基础不牢,学起来费劲。” 其实郑辉一早也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偏不信邪的多嘴问一句,他就是想知道扬昌的教育到底落后到什么地步?结果也和他想到差别无二,扬昌很落后,不管是教育还是经济方面,都比其他地区差上一节。 扬昌抱山而建,最早定居的老祖宗就是看中它的地势,里面出不去外面打不进来,确实躲避了很多战争讨伐,可是这也导致了现在的扬昌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 郑辉眼眸光徐暗淡,闷闷的吸上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环绕在他脸旁,直到被风吹散整张脸才逐渐清晰可见,微蹙的眉,拧巴的抬头纹,他的发髻间怅然露出斑白的细细发丝,想来也才四十来岁,鬓间以然白发覆满头。 叮铃的响铃混杂着人潮的喧闹,响彻四周。 郑辉狠狠猛吸一口又吐出烟圈,还剩半截烟杆子,往那黄土地上一扔;抬脚轻轻一撵便灭了这半截烟火子。 “我得上课去了,下次再好好细聊。” 常萍不喜芹菜,偏偏曹雁禾每次都给她带芹菜搭配各种玩意。 今天曹雁禾又往她眼跟前放上一盒芹菜炖排骨。 她将保温盒轻轻往一边推,撇下嘴“都说了我不爱吃这个,你别老是带。” “炖了汤,你喝几口。”曹雁禾拧开盖子,往白色瓷碗里舀了两勺,他特地抹开表面的浮油,喝起来不会感到油腻。 常萍凑上前闻了闻,眉头一皱,又将汤汁推远“炖了汤还是有味,我不喝。” 曹雁禾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吃芹菜可以降血压,三天两头变着花样给常萍做芹菜,常萍本就不喜欢吃芹菜,如今更是恨上加恨,厌烦得很。 “不喝也行”曹雁禾假意将保温盒盖拧上,故作离开“周末我可能没时间陪你去卉南了。” “得得得,我喝还不行?还学会威胁人了。” 常萍脚步蹒跚,踉跄着去抢过曹雁禾手里的芹菜排骨汤。 “我不这样说你会喝吗?” 曹雁禾就是装装样子,没敢正经的闹她。常萍腿脚不好,前几年出了意外,腿脚伤了骨头如今走路都不利索,一到换季更甚,有时更是疼得汗流浃背,加上她年纪大了血压又高,不得不作为头号人物备至关怀。 “那孩子咋跟你在一起勒?” 宿舍楼值班室的窗户正好朝门口开,透过窗户刚好瞧见赵鹏宇站在树阴之下,瘦得单薄,挎着书包对着院外树皮扣扣摸摸,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常萍知道这个孩子,昨天晚上查房发现少了一个,打电话叫了班主任,好像后来四处去寻人来着,常萍腿脚不便有心也无力,也不知道今天为何同曹雁禾一起出现? “昨天晚上捡的,带过来交给老师。” 常萍笑了笑多瞧了几眼外头干干瘦瘦的小孩“什么捡不捡的,人家是人又不是猴。” “瞧着可不就像猴?”干巴焉瘦的。 “呸呸呸,张嘴乱说”常萍瞪了眼曹雁禾“外头太阳挺大的,你别让人家孩子等急了,要做啥事赶紧去做,别在我这碍手碍脚。” 常萍推搡着开始赶人。 “那你记得喝完汤,我下午过来检查,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偷偷倒掉了。” 常萍撇了撇嘴“我是这种人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曹雁禾给她带的芹菜炒肉,带回去的饭盒倒是干干净净的,第二天在她值班室的垃圾桶里看见英勇牺牲的芹菜杆。 后面几次倒是曹雁禾看着她吃完才敢放心离开。 常萍闷头喝了一口排骨汤,味道挺清淡的,倒是能接受。 “放心,我一定喝完。” 曹雁禾叫了声树下的小猴,他眼神四处瞟了瞟,瞧见曹雁禾出来,低头抠了抠手指不情不愿走到曹雁禾身边。 “..我..能不回去上课吗?”细嗡嗡的声音,像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一般。 “我答应了你的老师,要把你安安全全送到她身边。” 赵鹏宇一听,焉巴巴的垂下头。 曹雁禾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见彭媛媛,她扎着马尾,蓝色上衣搭配黑色短裤,刚好是上课时间,彭媛媛正准备去上课,出门便撞见曹雁禾带着赵鹏宇。 彭媛媛知道曹雁禾这号人,常听谢竟南提起,由于昨天太慌乱都没真正瞧见人到底什么样?今天一瞧,确实长得挺好看,个高腿长,就是黑了些,处事沉稳,的确和一般二十来岁的小伙不一样。 曹雁禾将人送到就走,短暂客套了几句,两人也就见过两次,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聊,加上彭媛媛着急赶去上课,一只手拎着赵鹏宇,一只手抱着书本,硬生生将人捉去上课。 曹雁禾隔得老远就看见张晓伟弓着腰在摩托车的反光镜里反复的照,搔首弄姿的摆弄他新剪的头发,都是短发,看不出和之前的发型有什么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修了毛边,看起来干净利落了不少。 张晓伟瞧见门口出来的曹雁禾,立马笑嘻嘻主动凑上来“曹哥,你看我这发型,是不是帅了不少?”眯眼笑着撩拨一下头发,尽数散发魅力。 曹雁禾往他脑门一弹,试作警告“这里是学校,不要把你那流氓劲带到这儿,教坏了学生。” “哥,你可真真冤枉我了,我可是好公民,怎么可能会教坏祖国的花朵。” 张晓伟捂头哭诉,指缝间晃眼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单薄清瘦,白色衬衫挽了好大截袖口,露出手肘以下细长的胳膊,手里拿着一本红色的书本,隐隐看见什么法治。 “唉?哥你看那是不是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小帅哥?原来他在这教书啊!还是个知识份子。” 曹雁禾顺着视线看过去,还真是肖玉词。 阳光撒落在他身上,他儒雅,清新,干净,与这污泥浊水的喧嚣尘土格格不入。 张晓伟正欲张口叫人,反被曹雁禾捂住嘴巴拖着上车“走了,你活干完了吗?” “唔...唔..”张晓伟费力扒开曹雁禾的手掌“不是哥,我今天休息。” “那你还不赶紧回家?” “明明是你叫我过来接你,现在又叫我回去,哥,你太善变......” 曹雁禾踩动板机,嗡嗡卷起一阵尘土,悉数的话也被卷进啸尘里。
第05章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雨。 一下午都及其闷热,肖玉词站在讲台上,右手撵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化学公式,白色粉末到处散漫,指尖也沾染了些粉灰。 他将方程配平,又耐心的讲解一遍,轮下几遍之后学生终于能学懂他才接着讲下一个知识点。 讲课最忌讳模糊,相当于没懂,就算私下再将知识点复习一遍,还是没有上课学会吃得透,所以遇上重要的知识点肖玉词会一遍又一遍讲解,目的就是让学生吃透知识点。 空气烦闷燥热,扬昌的天空一片乌云,将早上的太阳遮得不见亮,瞧这样子该是有一场暴雨来袭。 肖玉词将课本合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随机布置了几道题目,让学生们做课堂练习。 屋外狂风悄然来袭,呜呜呜的狂吹咔滋咔滋的拍打着教室的窗户,像是奋力挣脱的野兽,撕扯挣扎将人碾碎。 肖玉词赶紧叫窗边的同学关上窗户,尽管如此,呜呜呜的声音依旧络绎不绝,从窗户的缝隙中撕吼狂叫。狂风声夹杂着砰砰砰的敲门声,起初肖玉词以为是听错了,没过一会,又一次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彭媛媛站在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卷起,四处狂乱的飞扬。 “肖老师,要下暴雨了,我正要回去收衣服哩,你有没有要收的东西?我一起给你收回去。”风声很大,彭媛媛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我屋外没有东西。” 彭媛媛捋了捋风吹乱的头发“行嘛!那我回去收衣服了....” 说完转身就走,风将她的声音吞没,剩下呼呼的叫唤。直到她身影慢慢走远消失在转角的楼梯,肖玉词才合上教室的门。 闪电与暴雨同时来临,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狂风来的更甚,将落下的雨水卷进屋外的走廊,像条水沟,满满当当的一摊污水。 外头天气如此,教室内更是乱做一锅粥,嗡嗡嗡的吵成一片,交头接耳。肖玉词将书本卷曲成一团,啪啪啪的拍打黑板,引得无数目光向他看,他面目含笑清清嗓子说道“作业下课之前要交哦!”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埋头奋笔疾书。 直至下课铃声响起,这场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倒是越下越猛。 外面风雨极大,肖玉词被困教室,左右是出不去,索性坐在椅子上批改刚交上来的课堂作业,底下学生也跟着紧绷情绪,生怕下一秒就叫到自己的名字。 肖玉词轻撵纸张,笔珠滚动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接着又换下一本,反复如此。好在错误不多,批改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雷雨很大,足以盖过一切细小的声音,突如其来“嘭咚”一声,震得耳朵轰鸣,肖玉词心嘭嘭一颤,圆珠笔喀喇一声划破纸张,拉出一条长长的红勾。 教室一片哗然,伸着脑袋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是出了什么事吗? 肖玉词放下手中的笔,走两步到门边准备拉开门瞧一瞧,刚拉开一道口子,哗哗的强风直往里屋内灌,夹杂着细密的雨水,扑面而来。 狂风咪眼,还未看清屋外情形,先是几声惊呼接着又是密密麻麻的躁动。 “是出了什么事?” 隔壁的女老师也是同样动作,听到声音朝门口望,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 肖玉词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楼上的排水系统非常的差,半天漏不完走廊上的污水,轻轻一踩便是一道深坑,污水沁透白色的鞋子,走起路来都是噗呲噗呲的,像是压了称坨,迈不开腿。 肖玉词想再望前看一眼,滴落在阳台上的雨滴任风狂吹,四处乱散,叫人靠不得近。 却在此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叫喊“教师宿舍的活动板房被倒下来的树压垮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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