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词还没开口,谢竟南正巧抱着一项雪花啤酒过来,啪嗒一声放在桌子底下,玻璃瓶相撞的声音噼里啪啦,平稳之后渐渐无声。 “是不是那个叫魏红同学的家长?”谢竟南抬头看了眼肖玉词,“我去过一次,她家长不好说话,特别是她妈,全程黑着个脸,话都不搭理你一句。” 他绕到肖玉词旁边坐下,又接着说:“她爸态度还好,就是你问他问题吧,他就随便敷衍你几句,对孩子的事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肖玉词是深有感触,连连点头认同。 葛万在一旁听得有味,支棱个脑袋,说到家访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儿,脸上都是笑意。 “说到这事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去年我们几个去的就是这个村,刚到人家门口,谢竟南这小子就被人家狗追着跑。” 说到这里葛万忍不住哈哈大笑,谢竟南肉眼可见的慌,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反被葛万扣住双手。 “你猜后来怎么样了?”他问肖玉词。 肖玉词摇摇头,问他“后来怎么样?” “..他屁股上被狗咬了一口,现在都还留着疤。” 肖玉词一听也乐得不行,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一旁的谢竟南脸红尴尬,只差将葛万的嘴缝起来了。 “这种事情就不要再说出来了,我不要面子吗?真的太丢人了。” “没事,都是自家伙兄弟,不嘲笑你。” 谢竟南苦笑,真是谢谢你了。 葛万开了一瓶酒,一人倒了一杯,递到肖玉词面前时,他摆手拒绝“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就喝一杯,这没啥度数,喝不醉的。”架不住葛万的热情,肖玉词轻轻泯了一口,除了微苦确实也不醉人。 老板陆续上菜,肖玉词酒也喝完了一杯,葛万又给他满上,杯沿还冒着气泡,久见不消。 等满了第七杯时,肖玉词枕着右手,晕乎乎的趴在桌上就睡,耳边传来稀稀疏疏的话语声。 直到曹雁禾过来将他接走,他是有意识的,就是思绪非常虚浮飘渺,走一步路晃一下,再走一步还是晃,曹雁禾无奈抓住他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夜里风一吹,肖玉词便往他怀里钻得更近,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胸肌,结实又强硬。 “好好走,别乱磨蹭。”曹雁禾声音闷闷的。 “…我有在好好走,是..是这个路,它在转。” 肖玉词委屈巴巴。 “那你拉住我,别跌了。” 肖玉词眼神迷迷的,点点头,双手攥紧了曹雁禾的胳膊。 “走吧,曹老师,我拉住你了,我们回家吧。” 曹雁禾突然一阵发笑。“你玩角色扮演?” “什么角色扮演?我本来就是老师。”他伸手锤了一下曹雁禾的胳膊,“你也是老师。”说完嘿嘿一笑。 曹雁禾忍不住闷声笑了几次。 还说没醉?都迷糊了。
第16章 肖玉词一早起来头疼欲裂,身体跟举了铁一样,哪哪都疼,最要命的还是眼皮浮肿,跟顶了两个大灯泡似的,睁不开也看得模糊。 他睡得不舒服,一整晚都在做梦,一会梦见肖克逼他去上补习班,他大哭大闹在梦里抖尽苦楚,再一晃又梦见霍思煜追着他到扬昌,在学校里当着学生老师的面儿说他是个同性恋,肖玉词气得不行,指着霍思煜破骂,将这一辈子学到的脏话都往他身上骂,却又觉得不够解气,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阵痛咬,再一抬头看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笑他是个跳梁小丑。 肖玉词从梦里醒来,泪痕还划在眼角,嘴里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肉,等反应过来又疼又麻,在梦里是下了死手的,没想到遭罪的竟然是自己。 真是操蛋!梦里也不放过自己。 曹雁禾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重播,躺进沙发靠背里,手指夹着烟,吸一口,又随浓雾吐出,缓缓上升飘散,他掐紧烟嘴在烟灰缸里抖了抖,把剩下的余灰都抖尽。 肖玉词从楼梯上的这个角度看,只看得见他穿着拖鞋和休闲黑裤的下半身。 楼梯老旧,走起来是咔吱咔吱的叫,肖玉词脚步还算缓慢,走得虚浮又灵缓,依旧是咔吱咔吱的声音。 “起了?”见人下来,曹雁禾掐着烟嘴往烟灰缸里使劲一蹴,灭了火星。 肖玉词头有些疼,按着太阳穴直直经过曹雁禾身边,往沙发上一靠,边走边念,“别跟我说话,我觉得我快死了,脑浆爆裂而死。” “你这是喝了多少?” “….七杯。”肖玉词用手比划了一个七,“也就七杯,还是塑料杯。” 对于他的酒量,曹雁禾也是知晓,他以为顶破天也就三四杯,没想到还喝了七杯,虽然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但是这股蛮劲还真是肖玉词可以干出来的。 手指捻了一点烟灰,曹雁禾抽纸巾擦了擦,“我打电话请谢老师给你请了一天假,你要是还头疼,就多睡会。” 他将抹完手的纸巾揉成团,单手一投扔进了垃圾桶,干净又利落,咻地一下就落入桶底。 “请假?” 肖玉词倏地从沙发背上坐直,直直的盯着曹雁禾看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完了,我把今天要上课的事儿完全给忘了,果然喝酒误事,假酒害人。” “我已经给你请假了。” “毛主任同意了吗?” “同意了。”曹雁禾点点头。 肖玉词又躺回椅子上,缓了口气“那就行。” “我给你泡了解酒的水,在厨房,你要是喝了还难受就回去继续躺着,我下午要去店里,你自个一个人在家。” 反正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休息,肖玉词无所谓,反倒曹雁禾的语气里把他当三岁小孩?需要叮嘱吃药休息? 他撇撇嘴“又不是小孩,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曹雁禾笑了一笑,裤兜里揣着手起身朝楼梯口走去,刚上一步台阶又想起什么事?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肖玉词,又一次开口。 “昨天伍清是不是去找你了?” 肖玉词没看他,闭着眼靠沙发上“对呀,她是来找我了,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有点儿意思,你要是对她也有好感可以接触一下,要是不喜欢就早点说清楚,她那个性子直得很,不喜欢弯弯绕绕,你早点说明白了她就不会来烦你了。” 肖玉词想起昨天伍清开的玩笑话,明白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意义,曹雁禾这番话也是出于对姑娘家的考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一直吊着不放。 他嗯了一声,按了按太阳穴,按摩打圈的方式轻轻揉了揉,手指刚用力按下去痛并快乐着,是有些能缓解疼痛。 “等她下次还来,我就给她说清楚。” “不用含蓄,说直白点,她不会生气的。” 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妹妹。 “怎么个直白法?”肖玉词问他。 曹雁禾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说不喜欢她。” 肖玉词对他竖了大拇指,还真是直白,毫无保留。 听见上楼的声响走到顶上就慢慢消失,人应该是回了房间,肖玉词眼眸微颤,睫毛忽上下轻轻扇动,窗外的太阳光线透过玻璃纱窗拂落在客厅沙发上,连同靠在上面的肖玉词也被光线刺眼,隔着眼皮也觉得晃眼睛。 眼皮本来又肿又疼,光线这么一刺,更加难受。 于是起身朝厨房走,果然看见了搁在餐桌上的一杯水,肖玉词端起杯子刚喝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么酸? 他用鼻子嗅了嗅,眉头一皱,这是柠檬水? 又酸又甜的,找不出形容词,就是怪。沉入杯底的黄色粘稠物应该是蜂蜜,温水冲泡,没有泡散开,全都沉入底下,没啥甜味,酸味居多。 肖玉词闻一闻,又抿了一口,还是酸,接受不了这个味道,毅然放下杯子,没喝多少,看着还是满杯。 曹雁禾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巧就看见肖玉词放下杯子的动作,眼神不加掩饰的嫌弃,他故意轻咳一声,吓得肖玉词手指一颤,心脏嘭的跳到高点,心虚的感觉由然而生。 “不喜欢喝?” 喜欢,喜欢个头! 肖玉词呵呵一笑“太酸了,痉牙。” “我放了蜂蜜,应该没很酸啊?” “没化开,一点甜味都没有。” 曹雁禾正椅着门口的鞋架穿鞋,穿完左右踩了一踩,完全贴合到自己的脚,“怎么会?我记得我搅开了。” 他朝厨房的位置走,站在肖玉词旁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表情微拧,蹙眉抿嘴,含在嘴里的水慢慢吞咽下去,看了眼肖玉词,淡淡开口“…确实很酸,算了不喝了,你要是还难受就回去躺着休息。” 肖玉词直直看着他的表情,眼睛透着光,想笑又不敢笑,抿嘴憋着,点了点头“好,你去忙你的,我会自个儿照顾自己的。” 边说边伸手推桑着曹雁禾,左手刚碰到他的腰,就被他牢牢握住手腕,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手怎么了?” 肖玉词看了眼自己的手,大拇指下面结结实实咬了一排牙印,整整齐齐,不歪不移,足以看出牙口真好。 肖玉词心虚,笑了笑缩回手。 “晚上做梦咬的。”肖玉词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曹雁禾看着他,一时之间做不出评价,什么梦还能上嘴咬自己? 肖玉词桌上的姬月季长得极好,虽说是搁在肖玉词的桌子上,但是基本上全靠彭媛媛照拂,他就是个撒手掌柜,不管不顾,养也养不好,得亏彭媛媛爱花,每天乐辞不疲的照顾,也不见厌烦。 肖玉词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表面,抬起又落下,反复如此,眼神汇聚一线,看着面前站着的魏红。 她低着头,视线始终在脚尖,破旧的白色板鞋,邦底和鞋带都已经褪色泛黄,鞋面又皱又脏,一双鞋穿很长时间,洗了又洗,已经看不出鞋面上原本的图案。 查觉到肖玉词看她的视线,轻轻往后缩了一下,微弓着背,一直在扣自己的手指。 肖玉词身体立得板直,坐得端正,口水润了润喉咙,慢慢开口,“老师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家里的事儿,你也别紧张,如实说就行。”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有,有的,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魏红抬头看了一眼肖玉词,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的姐姐多大了?还在读书吗?” 她摇了摇头,“我姐已经嫁人了,没有读书。” “你两个弟弟呢?” “读小学,一个一年级,一个二年级。” 肖玉词闷了一会,敲击桌子的手一顿,晚来得子?看年纪也差不多四十多岁,没想到最小的孩子还在读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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