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雁禾噗呲一笑“我看你是饿昏了,给你几片烂菜叶都说好吃。” “那也得看是谁做的,换我做还不如吃烂菜叶呢。” 曹雁禾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今天没吃晚饭?” “吃了。” “这厨房的布置和我早上出门时候一模一样。”曹雁禾面无表情的拆穿他。 还真是和电视剧里一样,大城市里来的有钱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曹雁禾以前觉得这是夸张了,不说满汉全席,煮面炒饭总得会吧!现在还真是处处应验。 肖玉词咬断了半截面,看了看曹雁禾,又低头吃面。“煮了鸡蛋吃。“他又抬头看着曹雁禾“....还吃了两个饼。” “饼?哪来的饼?” “酥饼。”肖玉词指了指灶台上的编织篮“小虎送来的,让我转交给你,没忍住吃了两个,还挺好吃的。” 曹雁禾走过去掀开一看,还真是酥饼。 肖玉词吃了口面“小虎说这是他阿嬷从他姥姥家带过来的,可甜了,你也尝尝。” “嗯,吃过,平惠最出名的就是这饼。”曹雁禾将篮子上的白布重新盖上,理了理卷曲的边角。 扬昌和平惠都属于卉南市的管辖范围,只是平惠与扬昌相比,地势宽阔平坦,交通也比扬昌便利许多,平惠出名的便是这酥饼,外壳酥脆,内陷松软,有紫薯,芝麻,白糖等多种馅料,每回小虎家阿嬷回平惠都会带上一些分给曹燕禾和常萍。 “那扬昌的特产是啥?”肖玉词支着脑袋问他。 “扬昌产茶,地处丘陵,雨季也多,最适合种茶叶。”曹雁禾顿一顿,又笑着说“还有辣椒,扬昌辣椒油挺出名的。” 肖玉词刚吃完面,饱腹感袭来,说话都是一股香葱味“难怪顿顿吃辣椒,原来这是自家特产。” 曹雁禾递给他一张纸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他鼻子上沾了油。“擦擦,吃成花猫了,就算不是特产扬昌人也喜欢吃辣,骨子里带的喜辣吧!” 肖玉词接过纸巾,往鼻子上一擦,还真是沾了油。 “好像还真是,扬昌是少了什么都不能少辣椒。” 曹雁禾伸手准备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进洗碗池,却被肖玉词眼疾手快的阻止了,先他一步收了碗筷。“我自己来,你别动,做饭不会,打打杂还是可以的。” 曹雁禾琢磨着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个理,笑了笑,又在抬头晃眼间瞥见那个角落昏暗的矮桌。 他坐在餐桌前,手指磨了磨桌面。“晚上看书伤眼睛,你要是喜欢在那儿看书,我给你弄个亮敞点的灯。” 肖玉词一听,那多麻烦,他也不是很想天天这样卷着身子压着腿看书,只是一个人在房间待着闲了想换个地儿而已“不用,我就是在房间待久了想换个地方坐坐,看看书打发时间,不用那么麻烦。” “我房间有盏小灯,好久没用了,一会拿给你,试试还能不能用,能用就先将就,总比你这黑灯瞎火好。” 肖玉词点头答应“好,一会我去试试。” 这盏灯还是曹雁禾读书时候用的,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了,那会夜里开灯浪费电,曹雁禾就借着月色摸黑写字,月亮在哪儿他在哪儿,曹雁军看见过几次,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便掏钱给他买了个台灯,虽然不贵,但是确是当时曹雁军身上仅有的钱。 夜里的星零碎散漫,月色柔亮,曹雁禾抬头便看见肖玉词,他站在暖灯之下,阴影将他的五官遮掩,衬得他的手腕冷白。 他晃了晃身影“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曹雁禾摇摇头。 “怎么?累了?” “是有点。” 曹雁禾的头顶翘起了一缕头发,肖玉词看了好一会,实在忍不住走上去亲自给他按平。 曹雁禾笑他“你在干嘛?” “你头发翘了,我给它按下去。”他收回右手。 曹雁禾又发出一阵轻笑“谢谢” 肖玉词捏了捏收回的掌心,潮湿温热。
第09章 夜里很是静谧,蛰伏的蝉蛹奋力鸣叫,厨房窗户敞开,窗外的铁栏关不住一弯清月。 风顺着窗户吹进屋里,夜里有些冷,但是架不住霁月零星的美。 曹雁禾坐着,肖玉词就站在他面前,离他不远,伸手就能碰到,被摸过的头顶痒痒的,倏然放下手却又觉得空落落。 “还翘吗?我的头发。”曹雁禾嘴角上扬,直直的看着肖玉词,声音沉沉的。 “...不..不翘了。” 肖玉词觉得这有点犯规,他就想小狗一样乖乖坐着,像是等待主人的抚摸。 没错!就像小狗。 他的头发很软很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肖玉词,眼神如炬瞳孔漆黑,像清水的湖泊,深邃清透。 “不翘就行。”他伸手朝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夹在指缝里“我想抽支烟,你介意吗?” 肖玉词摇头“不介意。” 烟杆上嘴,曹雁禾点火吸了一口,又吐出烟雾,很快又被窗外吹来的风吹散。 “烟瘾突然犯了,平时很少抽”他又吸了一口,随后吐出烟圈“我妈身体不好,不喜欢这些味道,闻了想吐。” 常萍身体看着是没什么问题,能说能笑,能跳能蹦,还能动嘴拌拌曹雁禾,可是越是正常越是隐患,年前曹雁禾带她去检查过一次身体,不太乐观,心血异常,血压也高的不像话,曹雁禾回回说她就是不听,该乱吃的还是乱吃,完全不当一回事。 “阿姨身体...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大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偏偏就是这小毛病,不注意就会要人命。”曹雁禾抽了半支,撵息了火扔进垃圾桶。 常萍那腿,肖玉词没问,也不敢问,常萍虽然乐观,总是乐呵呵,不记事儿,但是每一份伤都会有一个难以诉说的故事,当局者不说,旁观者没有探寻的道理。 “去过其他的医院了?没有办法根治吗?” 曹雁禾换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月亮“去过,没有。”他手里转着火机,一圈又一圈“不过只要控制饮食,按时吃药,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他说得平淡,也不知真假,是自我安慰还是事实,也无从查证。 曹雁禾不是感性的人,不喜欢将悲欢放在台面上来讲,既不需要关心也不需要同情,世间种种悲欢离合,难以与之感同身受,不过是自我感动一时,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他把这些话说给肖玉词听,也不是要同情,只是夜色混沌了大脑,烟瘾一犯,不自觉的想找人说说话。 肖玉词却意外的没有再追问,他看了一眼曹雁禾,灯光迷离,月如沟渠,阴影笼罩他的半边脸,皱着的眉头又平缓的舒展开“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没必要无故平添烦恼,她现在自个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肖玉词将目光收回,转身坐在曹雁禾的旁边,与之形成肩角相并“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与其自艾自怨,不如活得洒脱一点。” 肖玉词话刚说完,曹雁禾转头看着他,又笑了,笑得身体发抖“...没想到你说话还挺老成。” “...什么老成?哪里老成了?”肖玉词瞪大双眼看着他。 曹雁禾眼睛笑弯“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像是七老八十。” “什么七老八十,这叫经验之谈。” 曹雁禾挑眉,笑得更深“什么经验之谈?你有很多经验?” 肖玉词一怔,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直到夜里,肖玉词辗转反侧,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什么经验之谈,狗屁不通,还叫人逮着一个嘲笑的理由。 伍悦和伍清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肖玉词一个人,早上日出天气正好,不晒不冷,为了劳逸结合,肖玉词特地买了张折叠的靠椅,两眼一闭往上头一躺,悠哉悠哉的晒起了太阳。 山间的飞鸟,人间的烟火,街巷的喧闹,此刻无限清晰,闭眼传神,最能感受世间的温色。 一到十点,太阳高挂,空气逐渐闷热,连吹进院子的风都是温热的,肖玉词又将靠椅挪进屋里,实木的楼梯下方有处逼仄的储物间,木门与楼道合为一体,只有一条线缝,才能区分门洞所在位置,这种木门没有锁,轻轻一堆便开了,肖玉词也是无意中发现,那张矮桌也是从里面找到,四仰八叉随处摆放,沾了厚厚一层灰,他擦了几道才逐渐看见底色。 客厅不大,摆不下太多东西,肖玉词只能将靠椅往储物间放,他特地收拾了一番,染了一身的灰,呛得直咳。 院外门响的时候,肖玉词刚洗了澡,头发还未来得及吹干,随手用干毛巾擦了擦,便下楼开了门。 开门的第一眼伍清便认出肖玉词,穿着白色T恤,黑色过膝短裤,头发湿润发尖还在滴水,细软的毛边噌在后颈的衣服上,染了一片湿润。 肖玉词没见过两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扬昌的,左右两只手都提了东西,倒像是走亲戚的,二话不说请人进门,甚至还倒了水。 曹雁禾刚处理完车身的发动机,手上全是乌黑的机油,手刚沾了水,裤兜里的电话便嗡嗡的振动。 张晓伟在一旁主动请缨帮他从兜里拿出电话,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肖玉词,这谁啊?哥。” 曹雁禾一听,三下五除二的将手洗干净,顾不得脏乱,水渍就往身上抹。 “给我。”曹雁禾伸手要手机。 “这谁啊哥?新朋友?”张晓伟继续追问。 曹雁禾不理他,直接夺过手机“中学新来的那个老师。” 张晓伟“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电话还在响着,在手心里震得手掌发麻,曹雁禾按下通话,肖玉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家里来人了,你要是不忙就回来一趟。” “来人?谁啊?”曹雁禾想不出谁会来自己家。 “不认识,两个女生,你来了就知道了。” 等挂了电话,肖玉词走到两人对面坐下,笑了笑说“稍等一会,曹雁禾马上就来。” 伍清理了理碎发,别在耳朵后“不着急不着急,我们也是来得突然,没提前说一声。” 肖玉词不擅长和女生交流,从小到大,他身边没几个认识的女生,连第一次谈恋爱都是和男人,哪里懂得看女生的小心思,要是个明眼人在这就能瞧出伍清眼里的欢喜。 反倒伍悦沉静许多,坐得端正,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肖玉词。 常玉有三个孩子,大的就是伍悦,读书也最厉害,读了研考了公,如今在卉南的财政所工作,也是个体面人,第二个是个儿子伍俊,大学毕了业便去了外省的公司,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回,最后一个便是伍清,还在读大学,是个难管教的,读书不如伍清,赚钱不如伍俊,倒是备受宠爱,无法无天,吃烟喝酒样样都会,染了一头红发,还跟着一堆男男女女组什么乐队,没个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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