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 “不,我不要你觉得。” “那我觉得……” “不,我要我觉得。” 岑Sir好反常,这是怎么啦? 等到坐到窗边的同事也看不见老大的身影了,大家又整齐划一地把视线移向二把手。 梁施其实也挺想去的,但他不能。 他需要做岑寻枝在边防局唯一的眼睛。 梁副官目光一沉扮白脸:“都在这儿闲着,不工作了?不用给孩子买大聪明拍照腕机了?” 这位副官先生平日里看着好脾气,唯独事关岑局就会变得格外强硬。 一旦动怒,比岑局本人还魔鬼也不是不可能的。 忠犬程度令人直比大拇指。 他们都在背后悄悄议论,小梁这叫“怒发冲冠为蓝颜”,啧啧。 也只敢在背后这么说。 总的来说,两位上司谁的霉头也不想触。 众人赶紧对着光脑和PADD装模作样,为联邦之崛起而当牛做马。 出了单位的岑寻枝直奔停车场,轮椅和飞行车信号对接,一个上升,一个降下踏板,将他搬进后座。 他罕有的连自动门自己阖上都没等不及,很没耐心地伸手拽过来,在操作板上点击回家的快捷路线。 顺便通过腕机发了条语音消息,声音冷静地咬牙切齿:“等我回去打断你的腿。” * 起因是一张照片。 岑寻枝原本还是有在专心工作的,腕机轻微一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并未给发信人备注姓名,毕竟这个昵称实在是太过独一无二,由三个emoji组成,分别是:针筒,血液,十字架。 除了伟大的妙手仁心的起死回生的休斯医生(以上头衔皆来自于本人自夸),还能有谁。 岑寻枝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是点击屏幕上的翻转。 但还是不对劲。 又转回来。 ……然后火就冒上来了。 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大概率是唯一不在镜头里的漫漫。 画面中休斯抓着小兔子的双腿,头朝下拎着。 小兔子不仅不害怕,看起来还高兴得很,倒着的小脸上全是笑意。 只有KFC一脸紧张,费力地弯着腰,双手在小於下面做捧状,随时等着接一不小心掉下来的崽。 这位针筒血液十字架先生还附了一条语音消息: 【3''(((】 [你儿子可喜欢这个游戏了。] 语气悠哉得有点欠揍。 像是怕他误会什么,紧接着又飞来一条解释: 【5''(((】 []你知道的,我是医生,我很有数,不会弄伤他的。] 岑寻枝文字回复: 【把他放下来。】 对面秒回: 【1''(((】 [就~不~] 【8''(((】 [你折腾我心惊胆战那么多年,换我折腾折腾你儿子,让你提心吊胆一下,不过分吧?] 岑寻枝:“……”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种“挑衅”,休斯又发了段几秒钟的视频来。 这回很明显是漫漫拍的,因为在拍到小於被倒吊秋千荡得咯咯笑的同时,小姑娘的嗓音从靠近镜头的方向冒出来,充满期待:“休斯叔叔,什么时候轮到我呀?” ……居然还祸害不止一个。 岑寻枝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调节情绪。 然后也用语音回复: 【5''(((】 [你等着,我现在就回来让你心惊胆战个够。] 休斯没有再回。 在他看来,岑局长现在可是上着班呢,而且边防局设置在太空港,哪儿是说回家就回家那么方便的。 他静音了腕机,继续玩小孩去了。 垂耳兔小姐弟都很喜欢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医生叔叔,毕竟他们平日里接触的大人,无论是岑寻枝还是程,包括梁施,都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严肃类型。 对他们很好,也会尽可能给予陪伴,但绝对不会像休斯这样陪着他们疯玩。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们陪休斯玩儿。 两只小兔子都比同龄的赛瑟纳林人幼崽要轻很多,不过休斯毕竟是个常年坐班的医生,体力有限,很快就没劲儿了。 小姐弟很体谅他,换了别的游戏。 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来央求:能不能,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就是那个! 还在喝水平复剧烈运动后心脏狂跳的休斯,感到一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无奈。 但看着幼崽们——尤其是小的那个——满是恳求和期盼的大眼睛,又很难说出一个“不”字。 “好吧好吧。”他唉声叹气站起来,对小於勾勾手,“小崽儿,晚点你妈回家,你可要帮我说点好话。他要是揍我,你得保护我啊!” 每次用“你妈”这个称呼代指岑寻枝,他都能笑出声。 把自己的幽默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多么扭曲,又多么快乐啊。 小垂耳兔茫然歪头,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Mama会揍人吗? Mama最温柔了,不会不会的。 不过,如果休斯叔叔拜托自己保护他的话…… 幼崽挺直小身板,拍拍胸脯,奶声奶气:“好,小於保护叔叔!” 他可是勇敢的小卫士! 虽然是mama的小卫士,不过mama不在的时候,保护一下mama的朋友也是可以的哦。 休斯拈着胡子笑眯眯,小孩儿真是太好骗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小崽子在又答应自己、和肯定要听岑寻枝的话之间左右为难的小表情了。 冲着这出好戏,他也要让小兔子先心满意足了才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拎着幼崽的双腿把兔吊起来,感应到了什么的KFC脸上表情奇异地一动,小声地“咦”了一句,尔后和同样捕捉到滚轮声的漫漫一齐瞧向家门口。 比起像他们一样用具体的感官去察觉,直觉这种无形却有用的东西,让医生瞬间毛骨悚然。 他甚至忘记了应该先把小於放下来,拎着小兔子一同僵硬地转过身。 大门识别家主,无声滑开。 有谁抬起黑眸,沉沉望着他。 休斯低头一看,和努力仰脸的小於正好对上视线。 人赃俱获,当场逮捕。 有人这次是真汗流浃背了。 岑寻枝进门,逆着光。 虽然坐在轮椅上,比常人矮了一大截,但这丝毫不影响气场两米八。 休斯看着他的剪影,脑海里冒出四个大字: 凶、神、恶、煞。 凶神先生没有立刻发飙,而是声音颇为柔和道:“岑小於。” 休斯赶紧放下小孩。 往常岑寻枝下班到家都得五点多了,小兔子没料到mama今天会这么早回来,惊喜万分,不忘响亮地答:“到!” 这是梁施叔叔教的,说mama以前是个厉害的战士,战士们被叫到名字都要这样回答。 但他忘记了不久之前,自己刚得到这个新姓氏时,KFC那箴言般的教诲: 家长喊你全名时,通常意味着要倒霉了。 崽崽快乐地跑到监护人面前,小脸上洋溢着毫不掺假的笑:“Mama回来啦!” 这样因为见到一个人,准确来说,因见到自己而欣悦的神情,岑寻枝已经不会再在第二个人脸上看见了。 他揉了揉小兔头,幼崽原本就因为倒立而支棱的头发更乱了。 岑寻枝的声线依旧温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休斯立刻明白了,这是在兴师问罪之前,先掌握切实证据,方便待会儿跳过审判程序直接量刑。 好家伙。 小幼崽不知大人的“勾心斗角”,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头晕晕。” 休斯的面具裂开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把自己给卖了,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一只小兔子可以做自己的同盟军! 岑寻枝理了理幼崽蓬乱的头发,喊KFC过来:“带他去休息,检查一下。” KFC领命:“是,少爷。” 抱起小於的同时也拉过还没反应过来的漫漫,迅速撤离现场。 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於还想说什么,趴在KFC怀里看向那边僵持的两个成年人,总算后知后觉气氛不对劲。 “Cici,mama和医生叔叔……” “他们没事。”机器人管家假笑,“只是需要一些好朋友之间的交流。” “交流?”小兔兔不明白,“是要聊天吗?” “嗯……应该吧。” 虽然崽崽也很想听听聊天要聊什么,但崽崽是乖崽,小朋友不能随便偷听大人谈话哦。 他被KFC带回二楼房间,还真找出健康仪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之前休斯已经按照搜罗来的垂耳兔身体数据重新校准了他家的备用健康仪,成为兔兔专用。 “崽崽,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兔兔摇头:“也不晕啦。” KFC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那就好,这样的话少爷应该不会把休斯先生拆了……” 小於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KFC捏捏他的小脸蛋,又招呼漫漫,“来,你也检查一下。” 漫漫当然也没什么问题。 小兔子们年幼的时候,也会被爸妈叼着耳朵随便甩来甩去。他们的平衡能力远胜人类幼崽。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叮铃咣当的声音,像砸东西。 两只小兔子同时翘起耳朵,紫眸警惕。 KFC一边一个把他们夹在胳膊下面:“没事,没事。是叔叔们在友好交流……” 友好个鬼! 小於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圆眼睛。 他担心mama,呲溜从机器人的胳肢窝底下钻出来,把KFC“哎——崽崽等等——”的呼唤抛在后面,蹬蹬蹬跑下楼。 正巧看见岑寻枝一只手轻松拧住休斯的双臂反锁背后,几乎是柔声细语地问:“下次还敢么?” 医生痛哭流涕:“我认输我认输,啊不对,我求饶我求饶。” 岑寻枝又等他认错道歉加立誓不再这么玩小兔子了,才松开手。 休斯对人体骨骼非常熟悉,岑寻枝也同样。 能让对方疼,但绝不至于受伤。 总之,是很好的教训方式。 楼梯上的小幼崽看着眼前一幕,星星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刚才那个酣畅淋漓的擒拿(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名为擒拿),天啊,mama好厉害! 小兔子简直想为mama鼓掌欢呼了,可是考虑到休斯叔叔看起来很狼狈……嗯,还是为他的自尊心和面子留一点余地吧。 善良的小幼崽如是想。 岑寻枝已经瞥见那边偷窥的小东西了,招手让他过来。 小於小心地绕过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抱枕,不明白它们是怎么从沙发来到下面的。 他捡起mama最喜欢在晒太阳的时候抱着的那个,仔仔细细拍了拍,贴心地拿给监护人垫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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