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停车场早就车满为患,KFC只得在街边先把其他几人放下,自己去找停车位。 弗拉夏是孩子们中最大的那个,自告奋勇领取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责任,兼任岑长官的警卫员,也就是推轮椅一职。 岑寻枝担心小於落在后面会走丢,便让他和漫漫走在自己前面,亲眼盯着也放心。 小幼崽来到联邦也有段时日了,还是头一回逛街——被蒲公英卷来,和趴在车窗边看的不算——见什么都新奇。 尤其是今天还有游园会,不仅各个商家布置得很好看,来参加活动的人们也身着奇装异服。 在这种场合,不正常的才正常,那些负责安保秩序、西装革履的保镖,反而成了扎眼的那簇了。 除了岑寻枝一家的拟真兽耳,游客们还有很多其他类型的耳饰,比如精灵族的尖耳朵,比如天使族的羽毛耳饰,比如恨不得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耳链,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事实上,每一次的游园会主题不仅是为了提高游客的参与度和积极性,也是有慈善意义的。 比如今年的“耳饰”主题,就是为了耳部伤病、先天畸形、以及失聪群体的筹款,以及呼吁反歧视。 对于大多数游客来说,都是冲着玩儿的。 说不定,也有和垂耳兔小姐弟一样真正的兽人悄悄浑水摸鱼——不,萌混过关呢。 梁施和程原本并不晓得游园会,得知漫漫可以正大光明地支着兔耳朵出现在众人眼前,实在新奇,也都赶过来。 小姑娘从几年前来到赛瑟纳林就没跟养母分开过,乍一下两天没见妈妈,想得厉害。 梁施往耳朵后面插了几根艳丽的羽毛,脸上也涂了油彩,很像古老的部落战士。 他看到岑寻枝的猫耳,几乎不敢认。 猫耳? 啊? 岑寻枝,和,猫耳? 啊?? 副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大张着嘴:“少、少……少……” 少了半天都没敢接上第二字。 岑寻枝忍无可忍:“……闭嘴。” 如果不是戴着墨镜,他的视线已经能击杀自己的副手了。 还是程副庭精通人情世故,扯了扯梁施的袖子:“梁先生,孩子们想吃那边的棉花糖。” 在梁施如梦初醒逃离案发现场之后,她冲岑寻枝抿嘴一笑:“岑局,您真的……很适合这个。” 然后同样迅速溜之大吉。 留下的岑寻枝:“………………” 其实换个星球居住也不是不可以。 程跟梁施说的话倒也不是借口,小於和漫漫正对着一家卖棉花糖的小摊儿眼睛放光。 小兔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好像云。” “绒绒球星的云?” “以前躺在草地上,我也想尝尝天上的云什么味道。” “小於也是!” 垂涎三尺,苦于没钱。 梁施在腕机上点付款码的时候手还有点儿哆嗦,长官的猫耳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不是难看,不是违和,而是……好像有点太适合了吧! 战场上是所向披靡、庇护万物的黑豹。 回到家就是懒洋洋不爱搭理人的黑猫。 完全一致好嘛。 小於含着拇指,全神贯注地看着卖棉花糖的老板用最传统和古老的手工方法,那个会转的机器里一圈圈飞旋,然后神奇地创造出一朵云。 “好厉害。”漫漫跟他咬耳朵。 小於用力点头:“超——厉害!是云朵制造家!” 孩子们对音量的控制不怎么样,都飘进了老板的耳朵里。 棉花糖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可爱的小姐弟俩,绕了朵粉色的草莓味,和白色的原味,探出身子递给他们。 “来,小朋友们,一人一朵云。你们是善良的小兔子吗?” “谢谢叔叔。”小於认真纠正,“可我不是善良的小兔子。我是勇敢的小兔子!” 那可是他的梦想呢。 老板哈哈大笑,真是有趣的孩子。 小垂耳兔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朵棉花糖。 他小心地握住竹签,对着比脸还大的云不知道从哪儿下口好。 梁施指导他:“可以撕下来一小块吃。” 可是这朵蓬松的云太漂亮啦,崽崽舍不得破坏它。 漫漫主动把自己的棉花糖撕了两小块,喂给弟弟吃一口,自己也吃一口。 两双相似的紫眼睛一起瞪大了。 甜甜的——好吃! 有这样的好东西,小於当然要跟mama分享。 然而等他看向监护人原本的位置时,却已经不见人影。 咦? Mama去哪里了? * 游园会是赛瑟纳林人传承百年的习俗,普通人来玩儿,企业家和明星来慈善活动刷脸,总之,人人都抱着自己的目的。 这样参与度极高的公共场合,需要打造亲民形象的议长自然不能错过。 每年举办地点和承包商的竞争激烈,徐总好不容易才抢到今年份的名额。 徐总和KFC撞了创意,也戴了假象耳,只不过他胖胖的身躯可比KFC合适多了。 边临松想不出什么兽耳适合自己,也不想搞得太夸张,戴了单侧螺旋结构的耳环。 有人问议长先生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议长先生微微一笑,语带神秘,说是自己成长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纪念品。 再问详细点儿,议长先生就笑而不答了。 边临松路过反光的玻璃时,瞥了眼自己。 这串耳环在一众叫人眼花缭乱的耳饰里,低调得毫不起眼,也很廉价。 可对于边临松来说,却标志着他一生中最耀眼、最值得纪念的时光。 哪怕爬到联邦金字塔塔尖的现如今,都不如当初叫人怀念。 有些东西宝贵之处并非在它本身的价值,而是赠送者在被赠送者心中的地位。 边临松轻飘飘叹了口气。 最近想起那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该做的场面活儿差不多都做完了,秘书长问边临松要不要回去,他看了看热闹的街道,挥挥手:“大家平时工作辛苦,今天难得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都去玩儿吧。” 说罢,婉拒了徐总的陪同,享受一下同样难得的独处时间。 既然已经结束了刷脸任务,边临松不想在剩下私人行程中被认出来,戴上帽子和口罩,选择人相对少一点儿的巷道和店铺。 一拐弯,差点撞上人。 脱口而出的道歉,在看到车轮时刹住一半。 自从岑寻枝受伤后,边临松对轮椅就格外敏感,连带着递交和主持了许多便利残疾人出行和各种配套设施、服务的议案。 帽檐下,他先是瞥见了轮椅,心里莫名柔软了一下,仿佛透过相似的款式看见朝思暮想的人。 等抬起头时,那柔软登时转为磅礴的心跳。 “……哥?” 先不提不爱出门的岑寻枝怎会有兴致来这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场合,边临松的视线已经被黏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什么? 到哪儿都风度翩翩、处变不惊的议长先生,已经完全呆住了。 直到对面人皱着眉不耐烦地要离开,他才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轮椅的扶手,瞠目结舌:“哥、哥,你……” 他清楚地看见了岑寻枝脑袋上的黑色猫耳。 而且,还是会动的猫耳。 很小幅度地一抖,却格外灵动,配上那张隐隐含怒的漂亮脸蛋,竟然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娇俏? 就像是有小奶猫的爪子,在心尖儿上轻轻挠,痒得叫人无所适从。 边临松眼睛都直了。 没有哪个男人没幻想过自己的心上人戴猫耳、摇猫尾的样子。 更何况,还是岑寻枝这样既冷又艳挂的,效果超级加倍。 而对于边临松来说,命中率是摧枯拉朽的。 岑寻枝发誓自己听见了这混蛋咽口水的声音。 他只是在这里等去洗手间的弗拉夏,哪里想得到居然这也能遇上尊贵的议长大人。 这家伙难道不应该日理万机、宵衣旰食么?还有时间、有兴致来逛游园会? 就算逛,也得前呼后拥吧,怎么会就一个人在这儿? 好好的游玩散心遇上这混蛋,真够晦气。 他其实第一眼就看见了边临松的耳环,并且及时止住了任何有可能冲出闸门的汹涌回忆。 所以他忘了自己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也是有特别“打扮”一下的。 等他注意到边临松的眼睛已经无法从自己头上挪开时,他才想起来。 而且由于震怒,猫耳还比正常幅度更大地抖了抖。 然后边临松的眼神就更赤L了。 “……!” 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两样? 他现在要是把猫耳摘了,有点儿太欲盖弥彰,好像自己因为边临松的存在就会改变什么似的; 但要是不摘,还要任这个混蛋继续视J吗!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逼迫得人呼吸困难。 岑寻枝一秒都不想多呆,抚上扶手上的方向滚轮调转方向离开。 但这混蛋居然不松手。 边临松早就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小小男孩了,早就长成男人,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手握着这强盛国度最顶尖的权势——也攥住他的自由。 “放手。” “不。”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边临松的眼神流露出受伤,很明显被他的冷漠刺痛。 但岑寻枝并不在乎。 边临松讪讪松开手。 轮椅向后转了180°,岑寻枝瞄了眼公共洗手间的标志,想着自己要是走不远的话弗拉夏出来应该还能找到自己。 去哪儿等好呢…… “哥!” 边临松忍不住出声叫他。 岑寻枝一听到这个称呼就烦躁,头也不回,加快轮椅行进速度。 边临松个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他。 还绕到他面前来。 “别走。别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真的……”更年轻的那个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咽口水的动作,“真的很可爱。” “我也想告诉你。”岑寻枝冷冷地看着他,“你如果再敢妨碍我,我一只手就能拧断你的胳膊。” 边临松苦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又不是没这样做过。” “那还不快滚。” 结果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哥,等一下!” 岑寻枝心里已经在冒火了。 他从来不是喜形于色之人,这么些年对边临松本不该再有波澜。 也许是因为今天环境不对,也许是一对猫耳惹出的血案,他确信自己再被纠缠下去,有人就要倒大霉了。 边临松对他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一脸纯良和诚恳:“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你的脸上沾了一根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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