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和工作,离三岁的小朋友还很远。不过吃饭睡觉长高倒是听懂了。 小於还记住了最关键的那句:要听mama的话。 他又冒出一个新问题:“Papa认识mama嘛?” 小家伙的身份信息还没有得到确认,然而联邦居民百亿,就算是首都星也有几十亿,哪里会那么巧,随便捡到个走失儿童就是认识的人家里。 边临松失笑:“不认识哦。” “Mama很好。香香的,很好看。”幼崽急急地争取,“Papa也会喜欢。” 这话再讲下去可就要出大误会了,周围人默念着童言无忌,眼观鼻鼻观心。 边临松则云淡风轻代过了这个话题:“如果有机会的话。老板,麻烦包一束星萝吧。” 花店老板却面露难色:“哎呀,真抱歉,那株星萝是今天店里最后一捆了,已经被这位小哥订走了。议长,如果您想要的话,明天我……” 明天。 明天的意思,就是没有了。 在绒绒球星的时候,妈妈做什么小饼干,总会被姊妹们先分走,见到被挤到角落里怯怯的、又渴望的小於,就揉揉小兔头,敷衍地安慰:“明天妈妈再给你做,好不好?” 但他从来等不到那个“明天”。 兔耳朵失望地耷拉下来。 少年已经在旁边观察他很久了,尽管看不见耳朵的变化,失望的表情也是很明显的。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看到这个小男孩难过的样子。 少年挠了挠头——虽然只挠到了头盔——大方一挥手:“不就是一株星萝么,我送你!” 幼崽的眼睛变得亮晶晶:“谢谢哥哥!” 少年是独生子,从小就想要一个弟弟,被这么甜甜地喊一声“哥哥”,满足得脚底都发飘。 还想再挠头,想起刚才的尴尬,控制住自己的手:“嗐……嗐,小事儿!” 他招招手:“来来,我带你去拿。” 小兔子高兴地一蹦一跳来到他身边,从善如流小手抓住他的大手。 少年一怔。 牵手并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这样软软暖暖的小手指握着他的半边手掌……好像也不错。
第19章 进了备花室之后,少年嫌闷热,摘下头盔,甩了甩半长的白金色头发。 他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和发丝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非常漂亮。 小兔兔目不转睛,小哥哥看起来像玻璃糖纸,也像宝石。 少年低头就瞅见幼崽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纯真的目光看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回终于可以挠挠头了:“那个,哎,你拿吧,是想要星萝对吧?” 小於点点头。 得到老板允许(也是急着送走这位小祖宗),少年熟门熟路扯着包装纸和丝带,把瓶子里的星萝挑出来,三下五除二包好,塞到男孩的怀里。 他动作随意,可系的蝴蝶结很精致,一看就是经常买花之人。 星萝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突然有了改变,藤蔓探头探脑:“小家伙,怎么回事,你买下我了吗?” 小於冲着它点头,获得藤蔓欢快的抖动。 少年看见这一幕,惊讶道:“你能跟它说话?” 小於抱着花束:“是的呀。” 同植物沟通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不知为何,每一个知道的人都格外吃惊,好像那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儿。 “——太了不起了!”少年赞叹道,“你居然,居然可以跟植物说话诶!” 小兔兔被夸奖得脸红红,他有这么厉害吗? 少年半蹲在他面前,诚恳道:“我家有一朵很难得的花,因为是从德尔塔象限移植过来的,所以也没有人了解它的习性。它最近总是蔫哒哒的,换不同的药水也没用,你可以帮我问问看它怎么了吗?” 听起来是个很合理的要求,愿意助人为乐的幼崽答应了它。 少年伸出手:“那我们来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弗拉夏,你呢?” 还是头一回有人把他当做大人一样郑重其事地握手,小兔兔紧张又高兴:“小、小於!” “小小鱼?”弗拉夏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好玩儿,“你是一条小小鱼吗?” 幼崽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我是……” 他是一只小垂耳兔。 可是,不能告诉别人。 男孩差点道破秘密,慌张捂住嘴。 弗拉夏并没有为难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在这个种族混杂的国度,必须要学会尊重他人。 预订的时候已经提前付过信用点了,弗拉夏现在只要把自己挑选的花带走就行。 他去包装自己需要的那些,小於就在旁边垫着脚看。 幼崽个子小小,勉强露出脑袋,下巴垫在手背上,大眼睛晶亮:“哥哥,你为什么要买花花?” 剪刀在弗拉夏手上如蝴蝶般翩飞,唰唰修剪着多出的枝丫:“今天是我妈咪的生日,我要送她礼物的。你给你妈咪送过花吗?” 小男孩摇摇头。 垂耳兔夫人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或者说不在乎一大堆孩子里其中之一无用的小心意。 至于岑寻枝…… 小於倒是觉得又香又好看的花花很配新mama,但是新mama眉眼冷肃,好像会冻着花花。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很想给mama送花。 不过…… 妈咪? 崽崽学到了一个新称呼。 听起来,好像比mama还要好听一点。 小於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新mama不喜欢“mama”这个称呼,要不要试试看叫“妈咪”呢? 弗拉夏侃侃而谈:“小小鱼,你别看妈咪们嘴上说着不要、浪费钱,其实她们都可喜欢花儿了呢。哪怕你只送一朵,她们都会很开心的。哎,你妈咪喜欢什么颜色?” 幼崽再次摇头。 他跟mama……嗯,不太熟。 弗拉夏摸摸下巴:“嗯……那这样,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妈咪是淡淡的香味,还是浓浓的?是冷冷的,还是甜甜的?是轻飘飘的,还是沉甸甸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每一个小於都选择了前者。 淡淡的,冷冷的。 新mama就是这样。 轻飘飘的。 哪怕双腿不能走路,不能奔跑,哪怕要捆在笨重的轮椅上。 灵魂却轻盈得随时可以飞走,离开这个逼仄的人世间。 弗拉夏对着自己的花束端详片刻,从中抽出一枝淡蓝色的重莲桔梗。 “就这个吧。”他信誓旦旦,“我的眼光从来不会错的,无论十八岁还是八十岁,我给lady们挑选的花总是很合适的——小小鱼,你也记住了,无论十八岁还是八十岁,lady们都喜欢收到花。” 幼崽懵懵懂懂接过来,张了张嘴,想说明自己的mama是男人,但好像也没什么补充的必要。 弗拉夏的腕机一响,他看了消息,妈咪说马上就到家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回去:“小小鱼,你跟不跟我一起走?帮我瞧瞧那朵花,和我们一起吃块蛋糕,我再送你回家,怎么样?”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蛋糕,尤其对于在绒绒球星上连块餐后小饼干都抢不到的小於来说,诱惑可太大了。 给花束罩上盒子之后,就算是打包完成了。 少年先给自己戴上头盔,然后“嘿哟”一声抱起花盒,问道:“你家在哪里?” 小兔兔愣住了。 他家……在哪儿? 弗拉夏来得迟,不知道幼崽从天而降的意外事故。其实到现在他都没想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单独出现,没有家长陪同。 在他看来,小朋友不记得家地址也很正常,但总能想起来是怎么走的吧? 小於顺着他引导的思路回想。 崽崽虽然不认路(严格来说他也没从地上走),但抱着大蒲公英在天上飘啊飘的时候,低头向下看,还是记住了一些标志性景物。 “一个花瓣形的房子……” “你是说努拉歌剧院么?应该只有它修建得这么奇葩。” “一条直直的,然后尽头是一个圈圈的路。” “哦,我知道了,小秦岭赛道是不是?那里是专门为了飙车而设立的。明年我把资格证考下来,就也能去了。” “还有,还有一条河!” “什么样儿的?” “很大。水很快。”小孩词汇量有限,绞尽脑汁,“有鸟。” 这让之前猜得百发百中的弗拉夏也有些为难。 宽阔的河面,急速的水流,还有飞鸟。许多江河湖海都符合这个描述。 首都星地质资源丰富,上哪儿精准定位呢? 弗拉夏问:“要不你再想想,你家小区叫什么?一个字儿也行?” 小兔兔努力回想,机器人管家网购时好像是语音报过地址来着。 那个地址是叫做…… “杏……杏……” 弗拉夏在头盔下瞪圆了眼睛:“——杏临江苑,是不是?” 这名字的确耳熟,和KFC的发音差不多。 幼崽点点头。 少年腾出抱着花盒的手挠了挠头:“哎,这不巧了吗,你跟我家住一个小区啊。” 备花室有后门,弗拉夏的悬浮机车就停在那里,先前也是因为在那儿敲不开才绕到正门来。 他高高兴兴带着花,带着捡来的弟弟走了。 至于外面的大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俩孩子出来,匆匆推门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只剩敞着的后门,这都是后话了。 * 按照规定,悬浮机车如果安装了儿童座椅,并且佩戴专门的幼儿头盔,就可以载三岁以上、六岁以下的孩子。 弗拉夏的后备箱里还真有一副折叠安全座椅,头盔也是配齐的。 装座椅的步骤很琐碎,当初学的时候他练习了无数遍,如今纯属的动作都来自于肌肉记忆,这个认知实在叫他鼻酸。 几年前买来时,是对即将出生的小弟弟有着美好期盼的,等弟弟长到三岁,他就可以带他骑最爱的车了。 但这些美好,全都被那个人毁掉了。 想起那个人,弗拉夏忍不住攥了攥拳。 尔后晃了晃脑袋,把讨厌的记忆和心情赶出去。 他蹲下来,准备给小於戴上头盔。 虽然兜帽也不是很影响,不过一般来说还是要先摘掉帽子的。 弗拉夏知道有些帽子可能是种族禁忌一类的东西,就问:“你可以先摘下来吗?等到了之后再重新戴上。” 幼崽惊恐地摇摇头。 绝对不可以。 兔兔的小耳朵,是兔兔的隐私。是不能给mama以外的人看的! 哪怕是这个好心的蛋糕小哥哥,也不可以。 见小孩儿捂着耳朵的位置直摇头,弗拉夏赶紧安抚:“好啦好啦,不摘就不摘,那你直接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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