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颂啊……你家里出了点事,你先去阿姨家吧,咱收拾收拾东西,跟姨先走。” 他站在原地没动,家里门关着,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广梅也是匆匆赶过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看向广梅,没有江琳在,气氛有点尴尬,广梅见他没有动作,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原地劝他。 “颂颂啊……现在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跟姨走……听话好孩子。” “爸……怎么。了。”半天,他才问出来,不明所以,刚刚听到了医院两个字,爸爸住院了吗。 “哎哟……傻孩子啊,你知道太多也不好……你爸那边有你妈照顾着呢,你不用操心。” “………你爸他去人家公司闹事,跟人打架现在住院了……这伤是小事,他把人家总经理给打了,都一把年纪了,这像话吗?” “………”江颂没有讲话,他好一会才问出来,“总经理。是姓林吗。” 空气中安静下来,广梅好一会才开口,“颂颂,你是不是听你爸说什么了……这里面的事你不知道,你林敬叔跟你妈是发小,当初要不是闹矛盾也不会嫁给你爸。” 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 他看着夕阳沉落,广梅的话音在耳边自动消散,化成风声散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人终于离开了。 “江琳啊……你过来管管颂颂,他死活不愿意跟着我走。” 江颂打开门,他出去了几天,地上堆积了一地的酒瓶,混合着沙发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了,不知道是怎么留下来的。 花瓶,可以放好多支花了。 但是到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去看爸爸妈妈。 他把脏衣服放下来,收拾了地上的酒瓶,沙发套也换下来,拨了李颂文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几个月没有听,变得很陌生。 “……在,哪个医院。”他问了出来。
第48章 医院。 冰冷的灯光和刺眼的手术灯, 在回廊里闪烁不定,灰白的墙壁没有任何温度,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很难闻。 江颂来到李颂文所在的病房, 李颂文脑袋上裹了两圈纱布, 脚也受伤了,一只脚被吊起来,睁眼看着天花板, 江琳在一边守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琳看起来也很憔悴, 两人都没有说话, 病房里一片死寂。 李颂文先看见了他,灰暗的眼珠朝他转过来,那双锐利的眼此刻发红,因为缝针剃去了一部分头发, 包裹的地方露出发茬,像是打架输了的小孩一样。 打赢了。妈妈就会回来吗。 “颂颂……”他把保温桶放下来, 江琳见到他才有点反应, 上下打量着他, 想抱他又没敢伸手。 “颂颂啊,你放假了吗……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 去你姨家就行。” “不准去。”江琳没说完, 病床上的李颂文打断了, 他刚做完小手术, 全身的力气被抽去, 双眼通红的盯着江琳。 “颂颂就在家里待着……哪也不准去。你难道还要把我儿子带走吗?” “什么叫把儿子带走?”江琳闻言有些激动,“你现在又要他了,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原本寂静的医院因为争吵声变得枯寂扭曲,江颂倒粥的动作顿住,他低着头看粥,粥是在便利店买的,他来不及做。 好吵。 “砰”地一声,输液的支架险些被晃倒,血开始倒流,一旁的保温壶摔在地上应声而碎;医生护士在此刻赶过来,病房陷入了混乱之中。 江颂站在人群之外,他见李颂文别过脸,江琳捂住嘴发出哭音,每一滴眼泪都砸在了病床前,在蓝色条纹的被子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你别想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离婚。更不允许你带走儿子。”李颂文最后几个字,只剩下了气音。 婚姻。爱情。生老病死。 还剩下最后一节课,马上要放暑假了。 江颂盯着窗外,梧桐树上的蝉又开始鸣叫,他盯得久了,似乎能够看到眼睛里一晃而过的黑影。 太阳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顺着眼球朝着他不断地靠近,直到变成一张深渊巨口,里面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黑色的东西把他吞噬。 要。被吃掉了。 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不想回家,没有地方可以去。好多烦恼,死掉的话就不会有烦恼了。 “江颂……在想什么呢?放假了。要去喝汽水吗。”修长的指尖在他面前晃了晃,熟悉的面容低头,温黎低头看他,见他没反应,用指尖弹了他一下。 脑门传来疼痛,他下意识地捂住,温黎一出现,那些黑点全部消失了。 “暑假作业不会也提前写完了吧。”温黎问他。 他闻言摸摸自己脑门,把手放下来,点点脑袋,差不多写完了,自习课都用来写作业了。为了,能够把假期时间腾出来。 “这么厉害,”温黎,“待会打算去哪里?” 他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回答温黎,收拾完东西和温黎一起离开,最后一天同学们走的格外积极,在他们下楼的时候教学楼几乎空了。 “今天天气很好,要去公园吗……或者带我们小画家去看看画室,暑假也要兼职吗?”温黎低头看他。 脑壳被摸了摸,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垂下眼,用很轻的声音开口。 “都不去。要去。医院。” “嗯……去医院干什么,生病了吗?”说着,温黎稍停顿,随之摸他的脑门。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温黎。好温柔。 他摇摇脑袋,撞入面前少年的眼底,深褐色的眼眸,充满了温柔情绪,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沙滩,充斥着浪花留下的痕迹。 从未诉说过的心事,那些灰暗阴冷的情绪,此刻从他结茧的心房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想要告诉温黎。 可以吗。 “真的不行吗?江颂,虽然你没有表情,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温黎凑过来,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脸。 “我能读懂你的眼神,平常,会直生生地盯着人看,不高兴的时候总是避开我的视线,高兴的时候江颂的眼睛会变得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温黎静静地说。 真的是那样吗。 他脑袋冒出来问号,抓着温黎的衣角,闻言凑过去盯着温黎看,仿佛能在温黎眼里看到自己的瞳仁。 那是一双剔透易碎的眼。 他被温黎盯着看,低头看向地面,好一会才开口,“爸爸……住院了。” “这样啊……那他身体状况还好吗?江颂要去照顾爸爸吗……我能不能一起过去。” 温黎手指碰到他的发丝,一触即分。 “……我做饭应该比江颂好吃。” 在温黎那里,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是困难,一切在他看来足以毁灭他的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触摸他发丝的指尖,明明没有碰到他,却仿佛能够触及他的心。 “……嗯。”他好一会才开口,抓着温黎的衣角,半天才讲出来,“……可以去。便利店。买。不用你做。” “上次江颂给我送的早饭也是便利店买的吗?”温黎若有所思地问。 他闻言注意力被吸引,立刻不讲话了,扭过去不理人,温黎跟在他身后,话音顺着飘过来。 “下次我要吃江颂做的。” 他又不会做。 因为温黎总是跟他讲话,心神都在温黎身上,和温黎一起来到医院,灰蒙蒙的天散去,洁白的墙壁没有那么晃人了。 “你爸爸住在哪一间?这医院是我姐姐家开的……江颂,要不要走个后门,让叔叔变成vip用户。” 。。。。 他闻言看向人,瞅温黎一眼,温黎提着保温桶,里面是他和温黎一起在外面买的食物。因为买的多,送了个蝴蝶结,被温黎绑在了保温桶上。 “不用。我们。没钱。”他回答。 “江颂,我们……应该并不需要给钱。”温黎认真的说。 哦。他没有理会温黎,温黎今天话多了一些,走到一半又停下来。 “江颂。我第一次见叔叔,应该准备一些礼物。” “不。用。”他拉起温黎的手,担心温黎又要折转回去买东西,温黎不听他的,拉着他往电梯门口走。 “不行,还是要下去一趟。” 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保温桶的蝴蝶结掉了,温黎一只手去捡蝴蝶结,另一只手抓着他往电梯走,要忙不过来了。 他唇线抿起来,只好又陪温黎下去一趟,医院附近很多卖花和果盘的,温黎在水果店挑来挑去,买了一个大礼盒,保温桶变成了他拿,果篮温黎自己抱着。 重新原路返回,他瞅一眼又瞅一眼,鲜亮的橙子和草莓,五花八门的水果会在一起,加上红色的包装,看起来有点土气。 他看过去,温黎和他对视,深褐色的眼底随之透出微笑,隐在眼睫之下,包裹着笨拙和小心翼翼的关心。 笨蛋温黎。故意。逗他开心。 医院,只有和温黎来的时候,会变得不那么惨白冰冷,温黎在的地方,种满了向日葵,灰暗的记忆能够替代,变成一片他珍视的角落。 ……… 胃很疼。 江颂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隔壁传来咚咚咚的动静,他是被这动静吵醒的,钟表的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半。 这个点,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又是阴天,一天没有吃饭,胃部抽搐着翻涌。 “咚。咚。咚。”隔壁传来动静,他闭眼之后睡不下去了,于是下床打开灯,屋子里有前一天剩下的泡面,他连带着一并带下去。 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每天的动作重复而机械,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用思考。他打开门,下楼的时候瞥一眼邻居家开着的门,原本一直没人住,据说是风水不好,背阴见不到光。 一度被称为凶宅。现在有人住进来了。 门口摆放了很多工具,咚咚咚的动静正是这些工具传来的,整扇门都被换了。 他瞥一眼之后收回目光,下楼去了最近的便利店,“欢迎光临”的机械女音在耳边响起,街边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在货架前垂眼,零星还剩下几个饭团。 一个是鸡肉口味,另一个是小龙虾,他在两个之间看了半天,最后选择了鸡肉口味,连带着薄荷豆浆一起结账。
59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