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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风脱下外面的西装，想起了今天在医院季盼冬追着顾嘉钦出去的那幕，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不停传来笑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嘉钦喜欢看这种节目，不过他从来不管。 “你跟他认识？” 顾嘉钦眨了下眼睛，歪着脑袋问：“你说谁？” “季盼冬。” 顾嘉钦的表情有很明显的晃神，顾明风没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问过顾嘉钦，是不是认识那个男人，但是那个时候顾嘉钦说不认识。 “嗯，认识。”顾嘉钦沉思片刻，问了句：“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顾明风停顿了几秒，“没有。” “他以前，是你找来给我做护工的。”顾嘉钦说：“他欠你钱。” 这些事他都没有讲过，当初顾明风独自去国外做手术，连老头子都不知道，手术并不顺利，顾明风第一次醒来，记忆就已经出现问题了，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不过顾明风看他的眼神跟以前太像，几乎将他灼伤，是那种纯粹的厌恶，仿佛他们就是仇人。 新的腺体排斥反应很严重，导致了顾明风长时间的昏迷。 就是顾明风昏迷不醒的时间里，老头子的精神状态一落千丈，看他的眼神也总是让他捉摸不透，他总是做相同的噩梦，老头子抓着他，疯疯癫癫的，拿着针管想要戳他的脖子，说要看他的腺体，可是他都没有分化，怎么会有腺体呢？ 他太害怕了，想要顾明风快点醒，可是顾明风就是不醒，他不断地认为是因为顾明风太讨厌他了，不想看到他，就跟妈妈一样，干脆离开他。 恐惧和不安像野草一般，爬满了他的心脏，终于在顾明风清醒后的那一刻停止生长。 后来他才知道，公司出了事，老头子身边的那个保镖不知道怎么死了，爸爸怕顾明风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急切地想要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Alpha，可是自己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他想不明白，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所以他希望顾明风快点醒，告诉他就好了，他一向聪明，说一遍就懂了，即使顾明风对他没耐性也无所谓，只要醒了就好，他不要跟爸爸在一起，他想跟大叔还有顾明风在一块。 “还有呢？” “没了，他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就走了。” “家里？”顾明风抓住了重点，“这里？” “不是，是以前我们住的地方。” “在哪？” “清风嘉园。”这个地方顾嘉钦都不怎么回去了，他在三年前的暑假被接回别墅后就再也没去过，更别提顾明风了。 不对，回去过一次，联系不上季盼冬的时候，他回去找过，可是季盼冬早就不在那里了。 顾明风的心因为那句在家里住过泛起涟漪，仿佛有蚂蚁在爬，那种感觉很奇怪，密密麻麻地经过他的心脏薄膜，可他却无能为力，顺带着太阳穴都开始疼。 顾嘉钦以为他不舒服了，“你怎么了？” “没事。”顾明风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告诉顾嘉钦：“我明天要出差，过段时间再回来。” “哦，知道了。” 顾明风原本的计划只是出差一周，但因为公事上的意外推迟了两天，季盼冬说跟他扯平了，还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样子看上去无比认真，仿佛真的这样就划清界限了一样。 真的是只笨兔子，顾明风想，谁会听他的？ ----
第52章 52 === 顾明风在出差之前去了趟位于郊区的一家疗养院，这里离市区非常远，环境偏僻也安静。 “顾先生，您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beta护工见到他便迎上来。 “人呢？” “在房间。”护工跟他说：“这两天吃得很少，都靠输液。” 顾明风并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不仅仅是简单的消毒水味，还掺着很多年老的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味，刺鼻又难闻，自从把老头子送进这里，他就很少来了。 顾明风皱着眉，“有口罩吗？” “有，您稍等一下。”护工给他拿了一个医用口罩，顾明风戴上后进了一旁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轻微的声音，最里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迈的男性Alpha，顾明风朝他走进，原本那人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在看到顾明风的那一刻陡然睁大，还在输液的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但是力气有限，顾明风淡漠地睨着眼，那只手背上覆着一层皮，长满了老年斑。 “激动什么？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你......”老头子的声音太浑浊了，喉咙里仿佛被卡着东西，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呼吸变得急促。 顾明风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比以往更加冷淡，高挺的鼻梁将口罩撑起一个弧度，双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不带一点温度。 “躺在床上的感觉应该还好吧？又有人照顾，又不需要操心。” “公司的事你也不用想了，我才是他们新的主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顾明风每说一句，老头子的眼眶就红一分，瘦削不堪的身子几乎都抖碎，那眼里有愤怒，有绝望，还有不甘心。 “我只能告诉你，顾嘉钦已经分化成Alpha了，十一岁，你当初做的基因筛选有点用，他的腺体没有任何问题。” 顾嘉钦确实如老头子所愿，是个完美的Alpha。 “托你的福，我的新腺体还不错，是不是很失望？” 有人在敲门，顾明风喊人进来，还是刚刚的护工，手里拿着医用的消毒盘，上面放着一支针管，顾明风伸手接过，护工退了出去。 老头子看着顾明拿起针管，里面的液体随着手的幅度在晃，他想要挣扎，却是徒劳，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顾明风把针管戳进头顶的输液瓶里，手指按下，液体相容，随后顾明风拔了出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可能有点痛苦，不过你忍忍。”顾明风摘下了口罩，垂着眼睫，“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给我打这些东西吗？又死不了。” “顾......明风......”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求饶。 恶心，顾明风想，真的太恶心了，以前盼着他死，现在又不想他死，他就该受这些罪，他活该。 …… 季盼冬脖子后面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疼痛也早已感知不到了，他有段时间没再有顾明风的消息，季念看病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反而开始慌乱。 他害怕念念的发育真的会有问题，也害怕不仅仅是发育的问题，这些他都不清楚，他只能求助于医生。 医院里早就排起了长队，季盼冬签到以后，轮到他已经是下午了，念念对于这样人多且陌生的环境终究有些害怕，搂着季盼冬不肯撒手，那位李主任看上去年纪蛮大，头发白了许多，是个Alpha，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是什么问题？” 季盼冬一五一十地把季念的情况跟他讲了。 医生给念念做了评估，季盼冬整颗心都被吊着，坐立难安，最终念念被确诊为发育迟缓，医生告诉他：“主要是语言发育太慢，三岁相当于别的孩子的一岁半，差得有点多。” “那、那要怎么办？” “她上学了吗？” 季盼冬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她不会说话，我......不太放心她去上学。” 这是季盼冬最担心的，他知道念念到了上学的年纪，可是孩子不会讲话，如果在学校被欺负了，或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根本没法沟通，所以他才这样着急带着念念看医生，只要念念会讲话，那么上学这件事就不难了。 “平常是谁带的孩子？你带的？还是你妻子？” “不是。”季盼冬说：“是我一个人带的。” “说话慢的原因有很多方面，但是大体不过两种，一是遗传，而是环境，抛开遗传问题，良好的语言环境能够让她快速学会说话，大人跟她的交流和小孩子不一样，更何况你说你是一个人带着他，那我猜你女儿应该很少跟别人接触。” 医生说的是对的，季念几乎不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医生劝慰他：“其实你让她去上学，接触同龄的小孩子，对她的语言发育是有好处的。” 季盼冬犹豫了，医生接着说：“你女儿现在这种情况是需要干预的，如果不放心她上学，可以让她在医院进行治疗，我们医院有专门的儿童发育训练，不过我的建议是上学和康复训练同时进行。” 下午四点的时候，季念结束了诊治，季盼冬准备离开医院，医生的话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从办公室出来，其实季盼冬就已经做了决定，他会让念念去上学。 但念念上幼儿园，肯定不能随便上，得上好的，所以老家的幼儿园他根本不会考虑，那里环境太差，在哪里上学，又让他犯了难。 他坐电梯下楼，门诊大厅非常吵，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然后碎裂的声音，很响，随后传来小孩子此起彼伏杂乱的哭声，念念都吓了一跳，“怕......” 季盼冬抱着季念，摸着她的头：“爸爸在，不怕。” 有人在闹事，一大堆人围在中间，有病人有护士还有医生，还有很多小朋友，其中有一个人被困住，手里拿着一把刀，明晃晃的，牙呲欲裂，嘴巴里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挣扎间，尖锐锋利的刀尖划伤了劝阻的护士，血液冒出，引发一阵尖叫。 要不是被人拦着，他可能随时都会捅人，这场面，别说季念了，季盼冬都觉得有些恐怖，他把念念的脸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咱们回家，不看，听话。” 前边已经被围起来了，出不去，有人在喊：“冷静一点，已经报警了，你把刀放下！” “我杀了你，有种别跑！”手持刀的男性Alpha看着这场闹剧中心的一个男人，恶狠狠道：“你这种人怎么不早点死，为什么要害人？我要你偿命！” 季盼冬在找别的出口，这里他不熟悉，现在大厅里又乱作一团，只能无头苍蝇似的找出口。 “你以前也是医生吧？现在不做了？残废！活该！转头卖药害人，你怎么不去死！” 季盼冬好不容易找到了侧门的一个出口，此时身后突然窜出来一群保安，“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季盼冬被推到一边，防止念念被碰到，他背对着那群人，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保安中间，戴着口罩，是那种医院里的医用口罩，鼻梁很高，露在口罩外面的皮肤也很白，他一边走一边往手上喷消毒水，那双手甚至比脸上的皮肤还要白一些，侧脸在季盼冬的眼里一闪而过。 男人离季盼冬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季盼冬发了会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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