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栖定在他耳边说了个名字,邹却整个人骤然僵住,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下:“你,你真的是变态。” 反正被他骂变态已经不是第一次,徐栖定无所谓地将人压到玻璃推拉门上,冰凉的触感让邹却弓起背往他怀里缩了缩。 徐栖定喊来的人是邹岩。 邹岩这会儿本要睡下,接到徐栖定的电话简直是又惊又喜。他们好些天没见过面,问就是说在忙,对方又不吃撒娇发小脾气那套,他只得一个人生闷气。总算是联系了自己,还是个这么微妙的时间点,邹岩喜滋滋地换衣服出门,不忘往身上喷了些新买的香水。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了车赶过去,用徐栖定说的密码开门,一边换鞋一边东张西望地找人。 客厅里没人,卧室也不见亮灯。整个家一片寂静,浴室里倒是传来哗哗的水声。邹岩欣喜万分,想着今晚铁定是要发生些什么,试探着朝浴室的方向喊了声:“栖定?你在洗澡吗?” 浴室内,邹却正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尽力不让声音溢出半分。徐栖定起了坏心,故意更用力,好一阵才大声应了句:“在洗,你先坐着等会儿。” 得到回应,邹岩更是放下心来,往沙发上一坐,开始期待几分钟后会发生的事。哪想徐栖定这澡洗个没完,足足二十分钟过去,水声仍“哗哗”地响着。 邹却被热气蒸得头晕脑胀,闭着眼睛任徐栖定摆布。许是因为知道外面还坐着个人,那人还是邹岩,羞耻心难免狂涌,今晚哪里都格外敏感,他快要筋疲力尽,若不是被紧紧抱着,几乎要瘫倒到地上去。 徐栖定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身下动作未停,小声说着只有彼此听得见的话。邹却听得面红耳赤,用力打了下他的肩膀:“好累……不想做了。” “最后一次。” 最终把人弄得昏昏沉沉,徐栖定为他细心清理完身子,用浴巾裹着抱去床上。刚盖好被子朝外走,邹岩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卧室门口: “你洗好啦?” 徐栖定随手带上门,“嗯”了声,径直往厨房去。他倒水喝,邹岩巴巴地跟在后面,有些羞涩地问:“栖定,这么晚了,你把我叫来……” “打扰你睡觉了吧?”徐栖定放下水杯,“就是想和你说说分手的事。” 邹岩愣在原地,笑容在脸上凝固。这话不像开玩笑,他呼吸一窒,尽量稳着情绪说:“怎么突然提分手啊?可是什么预兆也没有,我们这些天都没怎么见面,我应该没有哪里做错惹你生气吧……” “我觉得发信息和打电话会说不清。”徐栖定打断他,“就把你叫来了,当面说会好一点。” 邹岩顿时有些鼻酸,是这么迫切地想要分手,迫切到连明天也忍不到,当下便要立刻提吗?小心翼翼维护的感情,虽然早知道有那么一天要崩塌,可还是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份单方面付出的爱可以维持得更久一些。 可你像是连一分钟也忍不了。 “为什么呢?”他执拗地问。 “想分就分了,没有为什么。”徐栖定蹙起眉,“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好聚好散吧。” “你说吧。”邹岩吸了吸鼻子,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有谁在乎话说得难不难听。分手怎么能连个理由也没有?自己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当时复合是你提的,不是我要缠着你。”他不依不挠地说,“我以为你是认真想要重新开始,所以你对我忽冷忽热我也认了,满心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磨合,或许能回到过去。可是你的态度真的让我很疑惑徐栖定,如果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何必要提出复合,何必要耍我玩?” “回到过去?我们哪有什么过去。”徐栖定也变了脸色,“我说了,我不是把你找来吵架的,也不想提以前的破事,你非得闹一通才满意吗?” 邹岩红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推门走了。 徐栖定冷眼看着他离开,心里明白邹岩绝不会这么快接受,日后少不了死缠烂打。只是他不想再和并不喜欢的人维持不真实的关系,现在有另一个人在身边,虽然知道留不长久,可哪怕是偷来的时间也想认真地好好珍惜。 他静静地坐了会儿,走进卧室在邹却身边躺下。这人睡得很沉,睫毛在睡梦中微颤,身上的痕迹仍然晃眼。徐栖定满意地在他脸颊上吻了吻,目光轻柔地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 他想到小时候,母亲教导自己做个诚实的人,撒谎是万万不可的事。第一次撒谎是小学三年级,保姆打扫卫生失手打碎了父亲的名贵玉器,看着满地碎片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做小小男子汉,勇敢地安慰保姆说,如果自己揽下错误,父母是绝对不会责怪的。 到底是不会撒谎的小孩子,谎言一眼便被看穿。母亲责问了保姆,保姆在惶恐不安中嗫嚅着道出实情。家里规矩一向严厉,母亲给了学会撒谎的他一点惩罚,很多年后仍然是噩梦中反复出现的片段。 后来,他又撒了很多次谎。只是年纪渐长,家里再也管不着他,而撒谎的本领也越来越炉火纯青,说什么都面不改色,骗自己,骗他人。他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个谎言中的,发现父亲的某个秘密后这个认知烙得更深。 人生里好多谎事实上无伤大雅。他有时也分不清说的那些谎是为了什么,又到底是错是对,是是非非看不明白。就好像他自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无论邹却对自己是什么想法,都不过是再也无法改变的东西,因此不必介意计较,太多事过眼云烟,抓不到的东西任它飘远就好。 可每每面对那人,还是有切切心绪难以抑制,无论对自己说再多谎都没办法掩盖事实。邹岩说想要同他回到过去,其实他也常常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模糊又清晰的五年前,只是身边并不是邹岩,而是另外一个人。 邹却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嘟囔了句梦话。徐栖定看着熟睡中的他,心想回不到过去也罢,时间不然就停在此刻,永远这样宁静平和,那么他也不用再纠结这那,一切都静止,什么都能理所应当抛到脑后,只需看着喜欢的人深陷梦乡的样子就好。 他想自己或许还是不会撒谎。人长到二十几岁,撒过的大谎小谎大概不计其数,这一瞬却想收起伪装,什么也不管,把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袒露于日光下。 他喜欢他。五年前是,现在仍是。
第32章 我不走 邹却是被小孩特有的那种尖锐叫声吵醒的。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围,房间窗帘拉得很死,半点光线都漏不进来,因此也无从得知这会儿已经几点。 客厅里的动静还在持续,邹却拔苗一样将自己从昏沉的意志中扯出来,赤着脚就往外走。 他揉着眼睛走至客厅与餐厅的连接处,总算看清了方才那声尖叫的来源。朵朵正抱着膝盖陷在沙发里,目光全神贯注地聚集在电视屏幕上。邹却跟着瞟了眼,一个分辨不出是人是鬼的生物张着嘴亮出自己的獠牙,确实是……比较惊悚的画面。 “怎么在看恐怖片?”他对沙发上的朵朵扯起嘴角笑了笑,问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干涩得厉害,嗓子眼像堵了东西,甚至有些发疼。 朵朵转头看见他,忙扔下遥控器招了招手:“哥哥!你要一起看吗?” “我就不看了……你怎么在这里?” 隐约记得昨晚被徐栖定带回的不是别墅,而是另一处房子。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随即变得清晰,想到和徐栖定做那种事差点被邹岩撞破,面颊又禁不住开始升温。 那家伙到底是钟爱怎样的恶趣味啊。 朵朵嘴里塞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栖定哥哥今天接我放学了,说等你睡醒我们就一起去吃披萨!” 放学吗。邹却下意识望向墙上的钟——怎么就已经傍晚五点多了? 朵朵还在说:“我说你太懒了,栖定哥哥还让我不要乱讲,他说你很累,要好好休息,睡多久都不算懒。” “……哦。”邹却尴尬地别过头去,“他人呢?” “他去取蛋糕啦。” “蛋糕?今天你生日吗?” “对!我生日哦!” “那祝你生日快乐。”邹却忙回房间换下徐栖定给自己套的睡衣,奈何昨晚的衣服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好在衣柜里找了件徐栖定的衣服穿。正手忙脚乱换好出房间,那人也提着蛋糕回来了。 邹却盯着礼盒上用丝带系的蝴蝶结,有些发怵。徐栖定睨了他一眼,将蛋糕放到茶几上,摸了摸朵朵的脑袋:“先在家里点蜡烛吃蛋糕吧,然后再去吃披萨。蛋糕吃一点就可以了,不然一会儿吃不下别的。” 朵朵乖乖应了声,托腮看他把蜡烛一根根往蛋糕上插。邹却在一旁出神,猝不及防被轻轻敲了下脑袋:“拿一下打火机,你边上那个抽屉里有。” “哦。” 急哄哄翻了打火机出来,递到人手上,指尖相触都连忙缩回。朵朵倒是已完全沉浸在满足和喜悦中,迫不及待地双手合十许起愿来。邹却悄悄看向徐栖定的侧脸,两人的目光在闪烁的烛光中相撞,又分开。 朵朵睁眼,“呼”一下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徐栖定说。 邹却也讷讷地跟着重复:“生日快乐。” 草草吃了几口蛋糕出门,车快开到披萨店时,朵朵又改了主意,说还是更想去吃肯德基。于是又调转方向,一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语文老师穿了多漂亮的裙子,讲同桌故意不写作业被留堂。徐栖定偶尔应两声,邹却则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他有些想同徐栖定说话,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开口后又该说什么。 三个人进了肯德基,邹却兴致与胃口齐缺,甜腻的奶油蛋糕下肚已经很不舒服,可又不想扫了朵朵的兴,勉强拿了份薯条小口小口嚼咽。 徐栖定像是注意到他的不适,对着朵朵说:“你自己吃就行了,不要一个劲儿给别人塞。” 朵朵捧着杯可乐,有些委屈:“可我只是想要分享。” 本就是过生日的开心场合,不想孩子心里落下芥蒂,邹却忙笑着打圆场:“懂得分享当然是好事!没关系,你给我就好啦,我慢慢吃。” 他说着便把刚刚被截胡的一堆小食往自己面前拢,朵朵耷下的嘴角很快又扬起来。不免失笑,小孩子的快乐好像总是唾手可得。 徐栖定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 邻桌也有个孩子被妈妈带着吃东西,看上去年纪与朵朵相仿,正摇头晃脑地汇报考试分数,掰着指头讲:“九十三分以上是优,八十五分到九十三分是良,八十五分以下是合格……妈妈,我考了一百!虽然这次考试很简单,一百分有好几个,但是我好不容易才考满分,是不是应该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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