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做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冰箱里多出的那一堆不属于他的食材。 “你吃不吃?”姜柯源见他不说话,抬手把手上的水珠往他脸上甩了几分。 简承言微微偏过头躲开迎面而来的水珠,抬手抓住了面前那只故意作乱的手。 温热的大掌将那只还带着湿润水汽的手轻而易举地圈住的时候,两人都愣了神。 从小到大,他们不是没有这样玩过。 只不过隔了六年的时间,怎么无端带上了几分暧昧…… 姜柯源的后背僵了僵,抽了手转身离开:“我不管你了,就吃火锅了,饿死我了……”* 家庭火锅的制作方式并不复杂,火锅底料都是早已准备好的预制品。姜柯源从速冻层里拿出火锅丸子和鱼片放在一边解冻,挽起衣袖准备洗菜。 简承言捧着平板从书房走出,拉了椅子在餐桌边坐下。 透过厨房透明的移门,他能看见那边姜柯源背对着他弯腰低头在水池前洗菜的身影。 米白色的卫衣主打一个宽大舒适,弯腰的时候半掩半藏着姜柯源佝起的脊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手里的文件连一个字都没有映入简承言的眼底,他满脑子只剩下昨天晚上姜柯源蹲在地上擦地时掩在丝质居家服下的腰背和刚才办公室里灯光照耀下的眼睫。 姜柯源关了水龙头,将洗净的菜叶放进一边的篮子里,甩了甩手转身端着篮子开门走了过来:“帮我拿一下电磁炉。” “你要拿出来吃?”简承言嘴上说着,身体却诚实非常地放下平板,跟着姜柯源一道走进了厨房,“到时候味道散不掉,你准备把我的房子腌入味儿?” “那怎么办?你想端着碗站在这里围着煤气灶吃?”电磁炉被放在壁橱的最上方,姜柯源比简承言矮了半个头,踮起脚伸长了手才能堪堪拿到,他不高兴废这个力,“你要想这样吃,我没意见。” 简承言没说话,抬手拉开左边壁橱,抬眼去找。 “不在这里,在右边那格。”姜柯源伸手去指,“这里。” 左边的壁橱门被关上,简承言顺着姜柯源手指的方向拉开右边那扇门,看到了被放在最外面的电磁炉。他两手托了电磁炉底座去拿:“你看起来比我更了解我的厨房?” “我又不像你。”姜柯源指挥着简承言把电磁炉放下,把人往厨房外赶,“一日三餐只有那些面包、火腿、生菜……”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打开简承言家冰箱的那一刻。 偌大一个双开门冰箱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色拉酱,就只剩下抽屉里的那一包包即食沙拉和一瓶瓶摆放得规规整整的矿泉水。 简承言站在餐桌边,帮着姜柯源把电磁炉插上,又看着他拆了火锅底料放在锅里,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咕咚咚倒了进去。 “电磁炉会用吗?”姜柯源转身走进厨房。 简承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把火调到最大,身体力行地证明他会用。 不过这六年在姜柯源身上发生的改变倒是不少。 在他的记忆里,对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连削个苹果都会一不留神削到自己的手指。 可如今,这位大少爷已经手脚利落地挖掉冬瓜籽,握着菜刀将半个冬瓜片成了薄片。 “刀工不错啊。”简承言从姜柯源手里接过那盘冬瓜,放到桌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没办法,”姜柯源把解了冻的火锅丸子倒进餐盘里,“外国人那些东西吃多了总会腻。” 转身的时候,他没注意身后的简承言。两人站的距离有些近,手臂与简承言的胸膛相撞,姜柯源往后趔趄了几分,却又很快被人托住手肘拉了回来。 简承言很快松开了手:“锅底开了。”* 长长的餐桌前,二人相对而坐。 姜柯源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总觉得今天自己是不是有点和简承言犯冲。 火锅丸子被倒入翻腾着的番茄锅底里,他站起身拿着碗往厨房里走:“我要去弄点调料,你要吗?” 原本空空如也的调味台不知什么时候起被姜柯源买的瓶瓶罐罐占满,简承言有健身的习惯,长期以来保持着低脂低卡的饮食习惯,今天晚上这顿火锅已经是破例:“不用了,谢谢。”* 简承言没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留下姜柯源一人霸占着整口锅埋头苦吃。 这人吃饱喝足抹抹嘴巴,瘫倒在椅子上,还不忘了打发简承言去洗碗。 微凉的水流打在手背上的时候,简承言闭了闭眼。 是不是真的素了太久,怎么如今连看姜柯源都能看出点感觉来了……
第7章 狐朋狗友 和姜柯源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这一周,简承言算是摸清了他的生活。 这位海归和他刻板印象中的海归都不一样。别人端着姿态,拿着刀叉优雅地切牛排吃意面,姜柯源撸起袖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摊前吃炒方便面;别人端着四十元一杯打底的咖啡开启一天的工作,姜柯源能从任何地点随意抓一杯咖啡吨吨吨往下灌;别人将自己的一天安排得仪式感满满,趁着业余时间健身、读书、开趴;姜柯源对自己的生活毫无安排,除了工作就是游戏、追剧、摆烂…… 不仅如此,在自己“发烂发臭”的过程中,姜柯源还不忘拉上个垫背的。 他每天晚上都拉着简承言一起品遍各色中华美食——今天在家煮火锅,明天出门点条臭鳜鱼,后天自制北京片皮鸭…… 简承言被迫每天晚上都要在健身房里给自己加练一小时有氧。* 简承言拿着咖啡推开办公室大门,摘下工牌绕了绕,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亮起,他抬眼看了时间。 将近下午一点半,午休即将结束。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美式苦涩微酸的味道很快充斥了他的口腔。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依旧安安静静没有动静。这很反常。 往常只要一吃完午餐,简承言就能准时在午休时间段内收到姜柯源发来的消息。 这人总是刚吃了这顿就想着下一顿,常常是简承言还没来得及吃饭,那人就已经把晚餐的畅想隔着屏幕发了过来。然后再趁热打铁地软磨硬泡,上一秒刚把简承言夸上天,下一秒就拿着不知道猴年马月的把柄威胁他,总之只要简承言不忙,就逃不过开车去衡大接他的命运。 但简承言还没来得及细想,办公室门便被敲响,然后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年轻女孩的脸:“简律,您现在有空吗?” 这张脸简承言再熟悉不过。 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恒信事务所最大的股东,简承言的老师——钱铭森的女儿。 “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好好上课,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简承言还是招手示意小姑娘进来。 钱依诚关了门,熟门熟路地拉了简承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快期末了,我有几门课已经提前结课了,爸爸让我趁着有空到律所里来学习学习。” 简承言放下手中的咖啡,点了点头。算起来,钱依诚如今也已经大三了,再过半年,就该正式实习了,钱铭森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先来律所学习,也算是借职务方便给自己的女儿铺个路。 钱依诚拉开书包拉链,低头找着资料:“我以后每个周五都会来,放寒假之后我每天都会到律所报到的。” 手机屏幕亮了亮,简承言的注意力很快便从钱依诚身上转移到了最新的那条微信消息上。 “爸爸说让我自己选择带教老师,承言哥哥,我想选你。”钱依诚从书包里拿了文件袋,递到简承言面前,却见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莫名压得有些低。* 姜柯源坐在工作台前,打字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我就出去和朋友聚一聚。 聊天框上很快便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姜柯源眼疾手快,趁着简承言还没把消息发过来又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我回国这么久都没和朋友聚过,今天还不去是不是不太够意思?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重新变回了“说教大王”这四个字。姜柯源啧了一声,准备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能屈能伸地调整到“狗腿”模式——这些天让简大律师洗碗洗得这么辛苦,今天就算放个假啦~*钱依诚看着简承言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本来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此刻凭空多了一丝丝寒意。 简承言刚准备退出聊天框,那边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下午好好工作哟,么么哒~附加一个嘟嘴亲亲的表情包。 他面上没有波澜,按灭了手机,重新看向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刚才在处理一些事。” “哦,没事儿。”钱依诚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夹,“我想选你作为我在恒信的带教老师。这里面是我准备的简历。” 透明文件夹里有着一叠A4纸,简承言拨开搭扣,拿出了那叠用回形针夹在一起的文件。 开头是一份模式化的简历,他一目十行地扫过,翻了翻后面附加的那几张纸,都是些获奖证明。 实话实说,钱依诚的这份简历放在整个法律行业内都能算是漂亮,各项经验履历都很丰富,专业课成绩也很不错,能接手到这样的学生,恐怕会是许多律师梦寐以求的。 简承言将那份文件翻回首页,重新放回文件袋中。 对他来说,成为钱依诚的带教老师,背后种种综合考虑,终究还是弊大于利。 “怎么了,承言哥哥?”钱依诚来找他之前,是做好了绝对不会被拒绝的准备的。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相当优秀,比起律所这些年新招的那些应届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简承言之前也不是没有担任过带教老师,他应该不会,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恐怕不能成为你的带教老师。”简承言拿起那份文件,朝着钱依诚的方向推了推,微微摇了摇头,“律所虽然成立不久,但除了我和钱老师之外,还有一位高级合伙人和另外两位合伙人,你不用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可是我想跟着你往经济纠纷方向发展啊。”钱依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另外三位老师的专业方向都不是我考虑的发展方向。” 钱依诚有些无措地看着被推到面前的文件夹,下意识抓了抓怀里的书包:“承言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是女生,你觉得我可能对数字方面不敏感,所以……” 简承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妄自菲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不会用性别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他抬手,手指在自己和钱依诚之前转了个来回,“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别的先不说,你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如今我又成了你的老师的话,光从中国人自古便尊崇的辈分关系上来说,是不是就已经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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