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书瞪大了眼:“你发的邀请你问我?” “我这就看看……”苏槿年掏出手机,打开表格,得,十五个人。再看看,至少六位女生。这么多,还真不好放鸽子,他肯定还得把人送回家去。那么预留的时间确实不够,苏槿年想了想,妥协道,“那行吧,不过欣姐的店里有那么大的单间吗?” 知道他在找借口不想立刻赶过去,可白行书并未拆穿:“偎依后面有个大院子,正好现在天气还算可以,晚风一吹不热也不冷的,咱们就在那吃。” 苏槿年又问:“他们是步行还是骑电瓶车啊?” 白行书都无语了,平常挺精明的一个人,今天跟个傻子一样问东问西的,他耐着性子嘲讽道:“九点多了还不回家的,能是步行的人吗?” “那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好久都没有在放学之后立马骑上电瓶车了,苏槿年将书包搁在踏板上,和白行书一前一后地骑行着。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书书,年哥!你们跑得真快!” 苏槿年纠正道:“不是我们跑的啊,是电动车比较努力。” 李天拧动油门,超越苏槿年来到白行书身边,差点被追上的人警告道:“你别跟我并排走啊,路就那么丁点儿大,交通安全!老师没教过你吗?” “这儿又没车!”李天嘟囔道。 “没车也不行,万一有辆车突然窜出来,咱躲都没法躲!”目的地可是有孙守欣呢,他得第一个到,谁都不能抢先,“你自觉点儿啊,到我后边去!” 他们吵吵闹闹地争夺第一,苏槿年兴致缺缺地跟在后面,与之同行的,还有李疏风,他担忧道:“年哥,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苏槿年嗤道:“瞎说什么呢,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到我脸色怎么样?” 李疏风再三确认,最终肯定道:“不是啊年哥,你车子反光啊,我就感觉你的脸很憔悴!” “别看我了,看路!” 苏槿年刚说完这句话,车子就碰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作用力让他控制不住车把手,如果全速行驶,那么他现在已经被甩出去了。苏槿年将掉在地上的书包重新放回去,手臂和右侧大腿传来阵阵灼痛,却抵不过心脏不规则跳动产生的慌乱。 李疏风停下车子,回头道:“我操!年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 前方的两人听到后面传来的巨响,关切道:“怎么了?!” “撞到什么东西了吗?!” 李疏风将那块莫名其妙的石头踢到旁边的草丛中:“没事儿,就是一个大石头!” “大路上哪来的石头啊?” 就在他们思考着为何路上会突然出现一大块石头的时候,苏槿年低低骂了声“操!”,随后调转了车头,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白行书看见车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忍不住大喊:“回来!苏槿年!” 可被叫的人头也不回,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李天问:“年哥干嘛?” 白行书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往南边去了,你说他干嘛?!” “那咱们还去吗?主角都跑了……” 白行书打开手电筒,往草地上一照,泄愤地踢了一脚,“去!为什么不去!我还从来没参加过寿星不在的生日聚会呢,我还得谢谢苏槿年给我长见识了!” 和白行书相同,驱车疾驰的苏槿年也在不停骂着自己。 如果他敢光明正大地将人掳上车,快速把他送回去,哪怕林知凡恨透了自己,也比他出什么事儿要好!但是就因为他的胆小懦弱,心存侥幸,不仅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时间,还把林知凡置于危险之中!如果一切安好,那便是皆大欢喜,一旦林知凡出了什么事儿,他这辈子都过不去那道坎! 近九点半,开源路依旧车水马龙,飞驰的轿车货车快速通过人行横道,苏槿年咬咬牙,顶着司机的喇叭和怒骂声,安全通过人行横道。 这条路上依旧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苏槿年仔细算了算时间,不到十五分钟,应该还没到家。他拾起一丝理智,观察着路边的花草树木,以及建筑物。 过了蜀东里,破旧的屋子随处可见,它们张着深不见底的大嘴,好似能吞食万物,黑漆漆的,正如他刚刚看到的书包。 书包!黑色书包! 苏槿年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赶忙骑回蜀东里。书包还在!他车钥匙也不拔,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手抖的不成样子,他试了好几次才点到手电筒的图标,灯光照在地上。 是林知凡背着的样式。 应该只是式样相似!一定是这样! 苏槿年安慰着自己,伸手要打开拉链,可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虚汗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没一会儿就浸透了他的两层校服。微风吹过,冷得他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左手,狠狠地朝右手打去,拉链被拉开,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英语书,扉页上写着小小的林知凡三个字儿。 这一刻,他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一个人跑向他,在他旁边站定,嘴巴张张合合,可他就是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不行!不能这样!林知凡还在等他!苏槿年抬起左手,放进嘴里,血腥味儿伴着疼痛冲击着他的脑子,他的世界又恢复了清明。 可是抬头,人却不见了。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知去往何处寻找想要的东西。就在这时,一个大叔与他擦身而过,差点被他撞倒在地,大叔嘴里嘟囔着:“今天真倒霉,净遇到些变态!” 苏槿年死死制住他的胳膊,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变态?在哪儿?!” 他这副样子,活像个杀神,大叔怀疑他只要说慢了一秒,整条胳膊就别想要了,“就在那边那条巷子里,刚,刚进去……” “带我过去!” 大叔一刻也不敢耽搁,拉着他就往蜀东里南边的老房子那边跑。 渐渐的,他听到了一些男人的声音,不堪入目的话不要命地往他耳力钻,中间夹杂着虚弱的求救声。苏槿年挣开带路的大叔,发了疯一样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飙升的肾上腺素祛除了他的疼痛感,也吞噬了他的理智。所有的招式技巧都被抛之脑后,苏槿年不设防地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被打到的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有那四个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苏槿年的拳头落到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时,他们终于害怕了,怒骂着拉起丧失行动力的同伴落荒而逃。 小巷又归于平静,静地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苏槿年背靠墙皮,脱力般摊在地上,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严重的耳鸣让他不得不蜷缩起来。 借着月光,林知凡慢慢挪到那团黑影的位置,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又将沾满土灰的双手放在裤子上,使劲儿抹了抹,小心地拽了拽他的校服:“苏槿年,醒醒!” 话音刚落,似雕塑般僵硬的黑影猛地向他扑来,紧接着他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苏槿年的身体抖个不停,用的力气却一点都不小,窒息中,他听见那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林知凡,你快把我吓死了!” 林知凡被他箍得紧紧的,没受伤的位置也疼了起来,他本想挣扎着逃出他的桎梏,却发现他哭了。 苏槿年哭了,他哽咽着和自己说话,薄薄的夏季校服被他的眼泪打湿,热热的,而后变冷。 林知凡不动了,他想,苏槿年那么爱面子的人,现在是真的在害怕吧。他学着想象中妈妈应有的样子,笨拙地将胳膊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 被他这么一拍,苏槿年哭得更凶了!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自己没来,林知凡会遭遇什么,如果他再坚定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让他受伤?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林知凡不仅受了伤,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苏槿年突然将他放开,摸起碎了屏幕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往林知凡身上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林知凡的伤处多在衣服底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没有受伤……” 苏槿年边检查裸露的地方边漫不经心道:“怎么会没有受伤?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踢到了你肚子了!” 皮肤破损的地方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痛,他的眼泪争先恐后地通过紧闭的闸门,林知凡根本控制不住。苏槿年在确定他没有伤到骨头之后,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令林知凡抱紧了他的脖子,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像是触电般缩回手,挣扎起来:“放开!我不需要” “去医院检查完,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我会把你送回家!”苏槿年被攻击到的地方更多,他这一挣扎,两个人差点都倒在地上。也是这样,苏槿年一改听话的模样,冷着脸警告道,“但是在这之前,你不许拒绝我。” 林知凡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槿年用不容置喙的目光看向他,一瞬间,委屈化为泪水奔涌而出:“你说过你不会强迫我的!” 托住他身子的左手被布料摩擦,刚结的痂好像崩开了,“嘶——” 林知凡不敢动了,他憋住气,急道:“你怎么了?” 苏槿年不答话,他闷头走到还亮着灯的车子旁,将人轻轻放在后座,又捡起他似有千斤重的书包。最后,他将校服外套脱下,盖在林知凡身上,不耐烦道:“当我犯贱!” 车子缓缓驶动,一前一后的两人心思各异。 林知凡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的人,突然就觉得很累。在自己挨打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苏槿年的脸,要是他和自己在一起,肯定不会让他受欺负的。可是最后真的把人盼来了,他又得想法子把人推远。苏槿年说他犯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自己比苏槿年还要大上近乎半年时间,但是好像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像是小的那一个。林知凡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小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苏槿年瞬时挺直了背:“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话……” “你说了!你说祝我生日快乐!” 林知凡被抓了包,更不敢出声了,正好这时校服口袋发了光,解救了憋闷的他:“有人给你打电话。” “嗯?我没听到声音啊!”带到学校里的手机常年都是静音状态的,难不成是林知凡将他的手机攥在手里? 林知凡无语道:“屏幕亮了……” “你帮我接一下。” 看着屏幕上“老妈子”三个字,林知凡一时分辨不出是谁,算了,乱猜一个:“是阿姨。” 他将手机接通,放在苏槿年耳边。 苏槿年对他可谓是全然信任:“喂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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