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微微挑起一侧的眉多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绅士的照顾下坐上了副驾驶。 “阿然阿然!” 等到两人都坐上了车,江楼开始兴奋地与江然分享起今天发生的趣事。 “席叔叔带我去了实验室!好有趣!我学到了好多新东西!” 江然对此倒是不太意外,他怎么会猜不到江楼跟着席秉渊会去哪里,但是为了配合孩子愉悦分享的心情,他故作惊讶与惊喜道:“果然我们小江楼就是聪明啊。” 席秉渊在一侧听着,微微挑了下眉,倒也没出声打断。 虽然江然是只字不提他的功劳。 “是席叔叔教我的。”江楼是个鬼机灵,自然也是知道阿然话里的弦外之音,于是试图力挽狂澜帮他便宜爹说话。 “噢,这样么。”江然对关于称赞席秉渊的话题自然是兴致缺缺。 席秉渊在汽车等红灯的间隙看了江然一眼,江然的目光与他正对上,两人猝不及防地目光相对,在默契愣了一瞬之后转而各自幽幽转开。 各是心怀鬼胎。 自不必多言。 只有江楼坐在后座,先看了看他的阿然,又看了眼他的席叔叔。 小孩少年老成一般地叹了口气,看来助攻之路还任重道远啊,江楼。 —— 餐厅是席秉渊定下的,一家对儿童十分友好的西餐厅。 江楼吃了几口饭就主动跑去了餐厅的主题乐园,于是这一桌上就只剩下了江然和席秉渊。 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尴尬沉默让这一方天地显得分外冷清寂寥。 他们之间尴尬地像是陌生人。 又或者说,与其维持这种尴尬还不如干脆就做陌生人。 席秉渊先抬起眸,似乎隔着那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在端详江然:“……江楼,很聪明。” 他曾经幻想过上万次,再见到江然时,他要如何面对他、如何对这个人说出阔别多年后的一腔思念。明明他们就连在曾经,都没有能够好好地互诉衷肠过。 所以现实与想象的确有太大的出入,真正面对江然的时候,那些在想象中出现的话语,其实都无法真正说出口,他只能在生活里捡起那些少有的交集,与江然说上两句话罢了。 江然顿了顿,虽然那日乍见席秉渊以后他有做好日后要和对方打交道的准备,但没想到今日他会和江楼一起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抿了抿唇,没看他的眼睛:“是。” 席秉渊轻轻道:“这就是你当时为了应付你父亲做的决定。” 江然想了想,垂下眸:“不全是。” 席秉渊闻言轻笑:?“其实对我可以坦诚一点的。” 江然睨了他一眼,目光清清淡淡,没有半分恼羞成怒:“一部分是应付,另一部分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我没说谎。” “江楼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 席秉渊却似是没听到江然的话一般,兀自盖棺定论地点破道。 江然闻言蹙了蹙眉,沉默了半晌。 他不否认他在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自己的童年虽然完整,但并不愉快,所以出于一些莫名执着的弥补心理,他是希望自己能够给江楼一个完整且幸福快乐的童年的。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他甚至无法给他带去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坦言自己成为不了江楼的父亲。 但是他还是在尽力弥补江楼生活中的缺憾的。 他没有回复席秉渊没头没尾的定论。 他听出来了,席秉渊的意思是在向他服软,是想与他复合。 但是席秉渊,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你该知道的,我不会再低头了,我不会再放任自己的自尊被碾碎了。 这次该你,有求于我了。 于是江然眨了眨眼,或许是想激一激Alpha,又或许是想激一激自己: “我知道你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很忙,忙到身边没有别人。”江然垂着眼,让席秉渊看不清其中蕴藏的情感, “同样的,这些年我接手望江之后也才刚做出来些成绩,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放在感情上。” “其实我觉得我们各自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 “毕竟当时,是我家里的问题,让你娶我……” “江然。”席秉渊语气严肃地打断江然仿佛自言自语的输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说句实话么。” 这样回避的目光,这样一句真话也不肯说,一点弱也不肯示的模样。 太熟悉了。 他们不该回到这样的状态。 “我们很相似,我们都懂得彼此,你知道我懂你的想法。” 江然怔住,席秉渊在很久以前他们还在做夫妻的时候就很少与他说重话,今日这状态着实很罕见。 既无奈,又沉重。 见江然有些愣神的模样,席秉渊无奈地放缓了语调,他安抚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江然,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合适做一对长相厮守的夫妻,不是么。” “我知道你心有介怀。” “我会好好解释清楚,我会努力,给你安全感。” 席秉渊定定凝视着他:“所以这次换我,认真的追求你,好吗?” 江然骤然抓紧了手心,他的手有点抖,记忆在水深的地方逐渐浮上面来——三年以前,历历在目的那些不安的回忆。 江然:“……” “如果我让你滚呢?”他皱起眉,忍着颤抖之意,抬眸道。 席秉渊却笑了:“我才不滚,好不容易再见到你,不能再让你跑了。” 虽然不太满意席秉渊这听来像是哪本二流霸总小说里摘录的话,但在意识到自己心口不一的狠话在事实上的确与逃避没什么差别后,江然欲言又止,终究垂下来眸,缄口不言。 席秉渊见状才从缓缓地卸下周身紧绷的力道,他的目光缱绻温柔地落在江然的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江然,我在德国,在夜里,总是做同一个梦。” “……哈?” “我梦到你跟别人结婚了。”席秉渊顿了几秒后忽而笑了。 “……毛病。” 江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真实的怒意,似乎只是觉得荒谬——席秉渊比谁都清楚他们在法律上还没有离婚,于是他好笑地反问:“所以呢?如果我和别人结婚了,你想做什么?” “你不能和别人结婚。”席秉渊面不改色地接话,没有半分犹豫。 江然皱眉,什么爹味发言,那一阵不满由心中生起,他刚想骂回去,却又听到席秉渊冷冷定定地开口:“我杀了他。” “在梦里。” 江然一怔,他看到席秉渊目光沉沉——那人不是在开玩笑。 “每一次。”
第91章 我不会再控制你 “……” 江然张了张口,但他直到最终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他只是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席秉渊,他明晃晃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自然地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握在手里,他忽而感到有些烦躁,无端想要抓住些东西,他听得懂席秉渊当下的潜台词。无辜的手机被他骤然抓紧,在两手之间拧巴地辗转,在屏幕上留下深深的指印。 席秉渊究竟有没有做过那些梦他无从而知,他在梦里杀了多少人他也不甚在乎,他只知道方才这些话就是对方故意说给他听的。 席秉渊,三年不见,怎么在德国将情话进修出如此巨大的进步了? 看来你口中那句“认真的追求”不是信口一言啊。 可这又算什么,打什么哑谜,明知道我现在根本不想听这些,还尽说这些没营养又不实在的东西。 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步步紧逼的席秉渊…… 他咬了咬牙,猛得捏紧手机,起身,避开了对方深重浓郁的、死死盯着他的视线,他目光无焦点地在四处张望着,神态十分不自然,最终迟迟找到了一个大概是正确的方向,便迫不及待地停住了视线,口中含糊不清道:“江楼晚上还有课,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我问过江楼,他说晚上没事。”席秉渊答得平淡又笃定,大有种慢条斯理欣赏江然不自在的恶趣味,与他。 江然:“……” 他当然不会想到席秉渊居然问过江楼这事,本也是随意找的借口,没想到歪打正着——他一下子像是被抓包一样僵硬地顿在原地。 席秉渊顺势起身,一步一步来到江然身前,缓慢、坚定地将江然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他不紧不慢地圈住江然的手腕,握在手掌心轻柔缓慢地摩挲。 “怎么?原来他不知道自己晚上有课?” 这话说得轻飘飘,席秉渊低下头,目光从在江然细微颤抖的眸子缓缓扫视向下,最终落在那一道略微抿起的嘴唇,他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幽深叵测,渗透着丝丝危险。 正梗着脖子欲开口辩解,忽而辛辣的酒精味扑面而来,让江然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他正要甩开席秉渊的手,却忽而被大力拽着手腕整个拉入了Alpha怀里,鼻腔倏尔被强大的Alpha信息素充斥——伏特加的气味汹涌而强势地包裹住他,身上同时隔着衣料传来Alpha的体温,不留余地地占据了他的每一次呼吸。 “……松手。” 这声纤细的、含颤的话语在Alpha滚烫的呼吸里显得单薄无力,席秉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手上的力道收得更紧,顶级Alpha有力的手臂环绕在Beta瘦削的腰侧,完全呈现出不容置喙的掌控者的姿态。 被Alpha信息素刺激出来的臣服感顺着脊背缓缓上攀,一点一点顺着经脉侵蚀他的神经,强势得不像话,江然觉得自己此刻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伏特加的味道。 遥远的记忆再度穿越了时空浮上他的心头——不可否认的事实即使是在时过境迁后依旧在不停敲打他——他身为一个Beta,还是只能闻到席秉渊的信息素、被席秉渊的信息素影响,席秉渊始终还是他生命里的那个特殊的唯一。 “……席秉渊,”他在Alpha的大力桎梏下抬起头,强忍四肢的酸软无力,恶凛凛地凑到他耳边讽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能用信息素这一招控制我?” 席秉渊禁锢住他的力道在这一句话之下蓦然略微一松,但Alpha的力道摆在那里,江然依然不能挣脱。他似乎在下一秒又回过神了,腾出一只手撩开江然垂在眉眼处的碎发,像是想要更清楚地看他的眼睛。 “我不会再控制你。”他轻轻抚摸江然的侧脸,神情缱绻而色气。 那一双灰眸里似乎沁满了虔诚。 然而在伏特加信息素的强势席卷之下,这话又显得毫无说服力。 江然好笑地勾了勾唇,他在无力之中硬挤出些力气来,他仰起下巴,似是真的好奇,又好像是满不在乎,语气轻讽:“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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