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子……你知道的,我一直就那样。”祈知木垂着眼,似乎很疲倦。 “平时可以多和朋友出去走动走动。” “嗯。” “没事也可以多去旅行散散心。” “嗯。” “李向奇……也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 “……” 祈知木一直垂着的眼睫终于颤了颤。 “……你是这么想的么。” 席秉渊沉默了少顷,最终才平静得开了口。 “他……挺好的。”很关心你,很喜欢你。 “我知道。”祈知木终于抬起了头,这一次他的眼中已经有了盈盈的泪光。 “……那你呢……和江然还好吗。” 他知道席秉渊提及李向奇的言下之意。 席秉渊连拒绝都是那么温柔的、隐晦的,不会让他难堪的,但他还是会为对方这样冷漠的体贴感到悲伤。 但是他知道,即使他还停留在原地,即使他还在等他,席秉渊的生活终究还是已经在向前看的。 于是他强打起笑容,发问。 “还……行。他人挺好的……你比我了解他。”席秉渊也了解祈知木,他知道祈知木已经懂了自己没说出口的含义。 祈知木深深地注视着席秉渊的那双灰眸,其中的温柔他很熟悉。但是他现在也很害怕这样的温柔。他不喜欢对方温柔,席秉渊的温柔太理性。 这样的理性对他而言是一种伤害。 “……那就好。”祈知木最终点点头,关于江然,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什么,他们都是受害者,都是失意的人,“他……他的确很好。” “嗯……最近在忙着交接工作……”席秉渊敛眸,并未顺着祈知木的话说下去,他不难猜到对方找他的意图。 只是他如今不想听,所以要先发制人。 “工作……望江要比东祈更忙一些……”被对方一打岔,祈知木只得胡乱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该和席秉渊说些什么了。 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 “……” “知木。”席秉渊神色自若地抬眸道,满目清明,“你了解我,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回……” “我知道!”祈知木忽而抬高了音量,又在下一秒低沉了下去,“我当然知道……” 话音的末尾还带了些哽咽。 他不想听那么直接的拒绝,他深知自己承受不来这样的打击。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给自己编制的幻想之中,他一直任凭自己耽溺于其中,刻意避免着清醒。 “……你和江然要幸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祈知木泣不成声。 “……我会的。” “……我爱你。” 席秉渊点头:“我知道。” 祈知木哭了,他说:“等我再结婚,我会给你寄请帖的。” “我一定会来参加的。”席秉渊笑,“我随份子。” 他也跟着深深地笑了,说:“我记住了……你得包个大的。” “好,大红包。”席秉渊也点头。 祈知木说完就忍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又低头流下了眼泪。席秉渊不想见他哭泣,可也不知道在此刻能说什么安慰他。祈知木看到席秉渊欲言又止的怜惜的目光,强打起一个格外美丽的笑,像是月光下盛开的晚香玉,他抹掉面上的眼泪: “对不起……” 席秉渊垂眸看着祁知木,缓缓摇头。 他们之间没有亏欠,自然不必抱歉。
第28章 误会 江然的表妹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青春期小女生,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于是两人一边吃着,表妹一边就兀自聊了起来。 “表哥……所以……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啊?” 表妹捏着咖啡杯里的小银勺在杯子里转了又转,扯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最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什么?” 江然还未从方才席秉渊和祁知木两人单独一起吃饭带给他的冲击里回过神来。 “就是……就是……你结婚的事情……”表妹试探着,轻声地,一字一句道,小心地仿佛在说什么国家机密。 “……我的确结婚了。” 江然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地举起咖啡杯,机械性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面对自家表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什么未来的人生规划都是假的,替他姨母来刺探消息才是真。 姨母的背后是母亲,母亲的背后自然是父亲,真是好费劲的一个大圈,江然腹诽。 “……啊……那……那你的结婚对象真的是……真的是祈知木的……” “是他的前夫。” 江然打断了表妹犹犹豫豫的试探,干脆地替她把话说完。 “啊……”表妹也没想到江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给予肯定,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那……那刚刚那个Alpha是祈知木的新对象吗……”似乎是想转移江然的注意力,打破现场有些尴尬的氛围,表妹机智地换了个话题。 她没见过席秉渊,自然也不能靠一个背影认出对方。 “他俩看起来好配啊。我刚刚和他聊天的时候还问了一嘴怎么来吃饭了,他说约了重要的朋友。唉,什么重要的朋友,看他俩这么黏糊哪还能是朋友……我这种单身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祈知木不愧是祈知木啊……他身边总是不缺优秀的Alpha,他俩说不定能成。” 江然猝不及防被一口咖啡呛住,猛咳起来,他正打算去抽放在桌子一侧的纸巾,谁知一下子咳得用力过猛,咳嗽的起伏带动着身体起伏,他的手撞到了一侧摆着的刀叉,手掌也被刀锋划出一道红痕。 “咳咳……” “表哥,你没事吧?!” 表妹被他吓了一跳,赶忙给他抽纸巾递过去。 江然咳地一下子停不下来,气短胸闷地费劲咳了好一阵,咳地眼泪都溢出了眼角。 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惊天动地地被呛到过。 折腾了老半天,江然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他面上因咳嗽气短而涨出的红慢慢褪下去,取而代之地爬上一阵极端的苍白。 “表哥?你还好吗?真的没事吗?” 江然垂眼,正看到手掌中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他不动声色地蜷起手心,收拢到桌下。 “……没事。”他打起一个笑,对表妹摇了摇头。 “真的?”表妹不大相信的关切目光落在他桌下的手上,“你的手……” “不碍事,吃饭吧……”江然轻笑,“你今天不是来问我关于学业的事情么。” “……好。” 表妹是个直爽活泼的性子,为了调动江然的情绪,整顿饭她都在喋喋不休,让江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他忍不住地微笑。 只是在微笑之余,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地闪过席秉渊、祈知木、祈知木、席秉渊…… 他们并肩而行、交谈甚欢的模样。 想到那一双很般配的背影,江然忍不住眼瞳颤了颤……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脑海中究竟是那一抹昳丽优雅的白更多一些,还是那一抹简约沉郁的黑更多一些。 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到底有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什么? 他好像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令人不齿的,第三个人。 表妹就算是个再神经大条再迟钝的人,也在从喋喋不休到口干舌燥都没从对面得到个什么回应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看着江然逐渐苍白如纸一般的面色,犹豫着试探:“……表哥……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在表妹怯生生又带着惭愧之意的目光中,江然才从自己的混乱思绪中抽身出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带着疲倦的歉意向面前被他打扰了兴致的小姑娘道:“没有……是我……昨天没休息好。” 怯生生的小姑娘这才叹了口气,她天真活泼的情绪完全呈现在脸上,让人一眼便可知其内心的喜怒。 “呼——我还以为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表哥对不起啊,你都没休息好我还约你出来……” “哪里的话……是我今天状态很差扫了你的兴才是……”看着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的笑颜,江然也勉强地扬起一抹微笑安慰她。 “没事的啦……我也还在思考的阶段……毕竟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不急的啦……” 表妹笑盈盈地宽慰:“倒是表哥你,要好好休息啊,生活嘛,总是要向前看的啊。” --- 回到家中的一路上,江然只感觉心绪如一团乱麻,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冷着脸从衣柜里胡乱取出一套棉质居家服,再一头钻进浴室。 冰凉花洒浇到他的面上时,他才从那一阵抓心挠肝的撕裂感中短暂地挣脱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狼狈不堪。 以至于自己在一开始都忘了把水温调到热的半边,猝不及防被冰冷的水淋了个激灵。 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江然长舒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疲倦什么,自从他与席秉渊结婚以后,他总是这样。 情感莫名地陷入焦灼、整个人莫名地低落、莫名地倦怠。 虽然他知道这些原因的很大一部分是信息素作祟,但归根到底,信息素在影响的还是他这个具体的人。 水声响了很久。 最终江然慢吞吞地趿着拖鞋从水汽蒸蒸的浴室走出来,半干的发梢尾端向下滴着水,在深色的睡衣上沁出一片颜色更深的水晕。 他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在温热水汽的沾染下终于有了几分健康的色泽。 他一边缓慢地地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却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远处属于席秉渊的那一扇紧闭的房门上。 席秉渊。 他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对于这个Alpha的态度了。 他也很茫然,自己究竟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对待他。 自从席秉渊和祈知木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席秉渊就是敌对的姿态,他是他的情敌,他是他这一场战役的手下败将。 他就这么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怨恨了对方三年。 而这个Alpha转而在三年之后又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他的丈夫——有夫妻之实的丈夫。 …… 很可笑,江然想。 他与祁知木相识二十余年,他爱慕了他很多年,对他心存恋想的时间甚至超越了只将他视为普通朋友的时间。 可是席秉渊,这个该死的家伙真正意义上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过那么短短的两个多月。 如今他却荒谬地……好像在为他……生祈知木的气? 江然胡乱地擦了擦他的头发,似乎想用暴力擦拭把脑袋里混沌如浆糊的思绪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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