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争抿着嘴,半天才说:“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明白你说的,也能做到放下之前产生过的所有对你不好的看法,”宋争说着,莫名有点儿委屈,“也真的打心眼里不介意你的过去,可是……和你有过关系的人太多了,我能忽略这个概念,却做不到无视那些活生生的人。本来以为无所谓的,可现在才发现,一遇到他们,我就是不开心,非常非常不开心。” 许竟歪头听着,消化了一会儿,好笑道:“要不,你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宋争一愣,随即意识到被调侃了,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许竟正色:“所以,昨晚醉成那样,你是遇到什么和我有过关系的人了?” 宋争闷声道:“一个姓周的,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好人。” 许竟思索片刻:“周远池?” 宋争用炸毛的后脑勺代替了回答,“哼”了一声,没说别的。 “你怎么跟他混到一起去了?” 许竟饶有兴致地问。 他一点也没有被翻账或者抓包的感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与自己无关之事。 “谁跟他混了,”宋争不满,“是冯思源组的局,见了面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然我压根不会去的!” 许竟跟周远池签过协议,不能透露与客户交易的真实情况,没有打算继续讨论这些了,他便安静下来,半晌另起话题:“谢谢你送我礼物,我很喜欢,但是不准再这么花钱了,我不愿意接受过于贵重的东西,觉得挺有负担的。” “知道了……” 不难从宋争的声音中听出郁闷,许竟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心软了,说:“我喜欢橙花,爱吃海鲜类的食物,讨厌洋葱和姜的味道,对花生过敏。” “嗯?” 宋争呆呆道。 “记住了吗?” “嗯!”看向许竟,宋争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记住了!” 两人都没看路,不知何时偏离了店铺之间正常的通道,险些走到商场的员工办公区里面。 许竟拍了拍宋争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去,宋争却美滋滋地凑近,仗着四下无人,厚脸皮道:“可以亲亲吗?” 他不由自主对着许竟散发出一些信息素,感受到空气中的味道,许竟立马捂着脖子,使劲往宋争的脚面上一踩:“再耍流氓,报警抓你了!” 在南城待了三天,宋争彻底体会到了电视剧里那些深宫妇人的生活——整日无事可做,唯一的盼头就是眼巴巴地等待着召幸。 许竟提过一嘴,他似乎是在处理一些房产上的事情,每天都是早起去忙活,像上朝一样,快到中午的时候,再让小常开车过来接宋争,然后两人会一起吃饭,下午四处逛逛,傍晚时分告别,各自凝望落山的太阳。 就像成千上万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 大概是怕宋争再乱花钱,后面几次,许竟都挑公园、河边那种户外的地方去逛,宋争没在南城游玩过,倒也观赏得很起劲。 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提起宋争原本说的那一半借口——来南城找宋寒。 宋寒倒是主动联系了宋争,约他一起吃晚饭。 拿不准宋寒什么意思,宋争就没有带着许竟一起。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宋寒要说的事情,确实不适合当着许竟的面谈论。 他打车赴约,找到了那家饭馆,宋寒已经等在里面了,桌上还摆着几道刚端过来的菜。 “哥。” 宋争坐下,冲宋寒咧嘴一笑。 瞧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宋寒不免有些无奈,说道:“还美呢,妈都把家里大门的密码改了,回去以后你可惨咯。” “有你在,”宋争拆开餐具,“还愁进不去屋,别见死不救啊,你可是我亲哥。” “亲哥怎么了,亲娘都没用,”宋寒也笑,打趣道,“啧,怪不得啊,这娶的媳妇要叫作‘新娘’,有了新娘,旧娘地位就大不如前,咱妈几个月没见着你了,好不容易回到家,结果老婆‘一声令下’,你就跑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难题,这种事儿,妈要计较,我可帮不了你。” 宋争心虚地往嘴里猛扒几口菜,支支吾吾道:“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也是为了赶紧把许竟带回家给爸妈看么。” 说得好像宋庭聿和奚扬多急着见这个儿媳妇似的。 宋寒没有揭弟弟的短,正赶上服务员将主食送过来,他拿了一碗米饭,推到宋争面前:“有点吃相,细嚼慢咽,行不行?不知道的,以为你老婆这些天都没给你饭吃呢。” 宋争脸上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又吃了几口,急促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他想起来问道:“哥,你出差还顺利吗?公司的问题处理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 说到点子上了。 这正是宋寒今天找他要聊的事情。 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宋寒问:“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宋争在记人名、人脸方面有种特殊的天赋。上初中的时候,月考坐在他前桌,只是借他抄了几眼数学卷子的那个外班同学长什么样,他一下就记住了,即使当时没问过对方的名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学校的走廊、操场路过见到,他仍然立马能想起来那人是谁。 面前照片上的脸不是很熟,但绝对在什么地方看过。 宋争想了一会儿,也掏出手机,飞速滑动几下,很快有了答案。 他在半个月前奚扬一股脑发过来的数张omega照片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相貌。 “乔家的老三,乔梓铭,今年22岁,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宋寒徐徐解释道。 宋争皱着眉回忆了半天:“做钢材生意的那个乔家?” “对。”宋寒颌首,“早些年有段时间,咱爸和他们打过交道,读小学那会儿,你还和乔梓铭的二姐坐过同桌,记得不?” “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宋争摇摇头,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提。 嘴里的糖醋里脊突然没了香味,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来南城,不会和这小子有关吧?” 宋寒抬手揉揉额角:“嗯。搞不懂乔梓铭脑子抽的哪股风,玩什么‘情不知所起’,自从这些做生意的人家把适龄子女摆到联姻桌上,他就像中邪似的,一眼相中了你,非要嫁到宋家,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宋争一口白米噎在嗓子眼里,咳嗽了好半天才喘匀气息。 “啊?” 宋寒叹道:“本来还好,他只是让父母出面,过来说亲,爸妈那边倒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咱家最近几年总是承接大型商用场所的工程,以后有机会还准备开发住宅,和他们建通互惠渠道,有没有好处,一目了然。”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宋争,顿了顿,继续说:“两家商量着,等你忙完手头的工作再安排见面,可谁也没想到,从沙漠回来,你摇身一变,成了有妇之夫。乔梓铭可是家里的老幺,蜜罐子泡大的,豁出上赶着丢面子,盘算那么久的事儿还落空了,他能不发疯么。”
第38章 分忧 “他丢不丢面子,关咱们宋家什么事儿啊?”宋争一脸莫名其妙,“哪个让他上赶着了?谁主动招惹他了?有病吧这人……” 宋寒叹了口气,不等他说话,宋争猜到了什么,急巴巴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公司在南城这边出的项目问题,是乔家搞的鬼吧?” “对,可以这么理解。” 提起害他忙得焦头烂额的祸根,宋寒胃口全无,撂下筷子。 “因为联姻桌,咱们和乔家又建立了合作关系,本来好好的,工期过半,建筑用料的负责人和工程主管突然说什么要规整内部,纠查前期作业成果,硬生生停止了施工。公司试过协商,但对方的意思就是,强行推进会有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宋争嗤鼻:“怎么可能,乔家手里那么大的买卖,前期用料会没有把关?什么狗屁理由,搪塞三岁小孩呢?” 宋寒当然也发现得了这套说辞的漏洞:“他们表面上装得好像是为了让整个项目更加稳妥地完成,实际上就是拖时间,这种原因之下,暂时无法界定乔家违约与否,就算追责也是放在事后,目前只能先想办法解决问题。原定的交工日期在即,但招商部门的工作是按正常进度走的,现在已经有许多谈得差不多的了,如果不能按时交工,宋氏集团会面临很大的损失。” 越听下去,宋争也越觉得味同嚼蜡。 以前他没怎么在意过家里的生意都是如何运作的,但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懂事了一些,即便不能完全体会父母的辛苦,宋寒成日如何奔波劳累,他不必刻意观察,也都看进眼里了。而与此同时,自己又过的是什么追求艺术与人生真谛的生活,只要良心未泯,他便自然会有所比较。 尤其遇到这种“非自然”的工作难关,光是听着都觉得窒息,更别说设想宋寒处理时的心情了。 “既然乔家这个三少爷是因为看上我,才发疯搞这些事情,”宋争提议,“让我也参与进去吧,哥,就算解决不了,我也有几分把握,能暂时稳住他,好歹让家里把南城的项目先做完,尽可能减少损失。” 宋寒会将这些事情摊开到宋争面前,一方面是觉得弟弟长大了,虽说不必剥夺他的无忧无虑,但至少不能让他继续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老是活在所有人的庇护下,这样对他的成长亦是一种失责。 而另一方面,他和宋争的想法一样,也觉得可以通过这种途径来减少损失。 兄弟俩想到一块去了,宋寒不遮不掩:“我的确想过,找你谈也正是有打算要请你帮忙,不过,最后还是看你的意愿,还有就是……” 顿了顿,他笑道:“得考虑我弟媳的感受。你现在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想稳住乔梓铭,必然需要输出一些违心的言辞,我怕许竟知道了会介意,影响你们的感情。” 要影响感情,也得先有那玩意吧。 宋争心里苦哈哈,嘴上却不能表示,只好说:“应该不会,许竟很善解人意的,再说又不是真有外遇,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做事之前,我会和他商量着来。” 宋寒点点头:“那就好。回头我把情况汇报给咱爸,要是知道你愿意为家里的生意分忧,他也好消消气,兴许暂时顾不上追究你结婚的事儿了。” 宋争自认为,最近追求许竟,他获得了一些进展。 不过越是如此,就越如他和宋寒所说的那样,不能对其隐瞒需要处理乔梓铭的事情。 离开南城之前,他当面和许竟说了这些。 许竟的反应倒还好,至少当时给宋争的感觉是这样。 待在南城的第六天,许竟办完了他的事情,宋争也加上了乔梓铭的联系方式,两人便商量好,直接一道回宋家,去见宋庭聿和奚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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