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温伏坐起来,在窄窄的沙发上给费薄林腾出位置,“过期了。” “然后呢?”费薄林问。 温伏盘腿,冲费薄林歪了歪头,显然没懂这句“然后”的含义。 过期了还能怎么然后? 费薄林隐隐头痛,感觉在教化温伏的这条路上任重而道远。 他拿过温伏的手机,点开谢一宁QQ的信息界面:“过期了就主动加回去,对别人的请求要有回应。就像得到东西要说谢谢那样。” 说话间点下了“好友请求”键。 温伏盘腿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操作:“哦。” 谢一宁那边的好友申请很快通过,费薄林把手机还给温伏。 明天是除夕,今夜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费薄林像往常一样,忙着打扫卫生和收拾家务,并没有要现在就休息的打算。 温伏接过手机,跟着费薄林起身的动作仰起脖子:“薄哥?” 费薄林警惕往下瞥:“做什么?”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早就摸索出来了,温伏一喊“薄哥”,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没憋好屁——虽然猫咪本人可能并不这么觉得。 温伏讷讷地观望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纤长的睫毛在顶灯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你要睡觉了吗?” “不,”费薄林往阳台走去,“我准备拖地。” “哦。” “有事吗?” 温伏摇头:“没有。” 没有最好。 费薄林并不愿意多问。 猫咪肚子里的坏水能憋回去就憋回去,憋不回去也迟早会吐出来。 他淡淡扫了温伏最后一眼,去阳台拿扫把和拖把。 温伏扭着脑袋目送他,手里手机忽然一震,是谢一宁发消息来了。 【@是一不是零:哟,还知道把我加回来,想起登QQ啦?】 费薄林给温伏设置的键盘是26键,温伏打字很慢,要现学着适应。 【@温伏:嗯。】 【@是一不是零:少装 @是一不是零:我才不信会有人两个月都不登QQ】 温伏跟乌龟一样慢慢扒拉键盘。 他刚在键盘上打出【真的】,谢一宁又发消息。 【@是一不是零:你怎么不说话?】 温伏见状,立刻把才打出来的【真的】从打字栏删掉,慢慢拼【我在打字】。 还没打完,那边谢一宁又来了消息。 【@是一不是零:该不会生气了吧?】 温伏想了想,又删掉才拼出的【我在打】三个字,准备拼【没有】时,谢一宁的消息一句一句接连不断地弹过来。 【@是一不是零:真生气了? @是一不是零: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要是真俩月没登QQ,我勉强相信你一回 @是一不是零:反正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拼完一条自以为能发出的回复,再看到这一连串消息,温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他删掉才打出来的【没有】,用最快速度拼出【好的】,发送了过去。 【@是一不是零:真冷漠啊 @是一不是零:我说那么多,你就回俩字】 温伏:“……” 正在旁边扫地的费薄林无意一瞅,第一次在温伏脸上瞅到吃瘪的表情。 这种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是跟谢一宁聊天才会有的。 小猫咪终于也有人制裁了。 费薄林一乐,在心里暗爽。 温伏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 【@是一不是零:我把你拉班群不?】 温伏准备打【可以】。 【@是一不是零:你应该还没加吧】 温伏删掉了才打出来的【可】字,准备打【没有】。 @是一不是零:等下啊,我拉你 @是一不是零:等等】 温伏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等着对方下文。 【@是一不是零:你真的不打算改个网名吗?】 温伏退出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昵称,点回聊天界面,准备拼【不打算。】 【@是一不是零:哪有人用自己的名字当网名的】 温伏删掉【不打】,准备拼【我啊】。 【@是一不是零:我给你想一个吧】 温伏再次停下打字的手指。 【@是一不是零:哆来咪怎么样?】 【@是一不是零:你怎么又不说话】 【@是一不是零:不满意吗?】 【@是一不是零:哆来咪多好啊,听着多可爱】 【@是一不是零:你到底干嘛去了?】 【@是一不是零:欸?你改了?】 【@是一不是零:看不出来嘛,是个行动派】 温伏很想说“我不是行动派只是你打字太快我打字太慢我的回复跟不上你提问的速度所以我决定直接去改名字”,话到键盘上只浓缩为了一句: 【嗯】 然后赶紧发送了过去。 【@是一不是零:真冷漠啊,从开头到现在总共就跟我说了三个字】 温伏:“……” 正在拖地的费薄林看见温伏叹了口气。 费薄林乐了又乐,心中爽上加爽。 【@是一不是零:那我邀你进群嗷 @是一不是零邀请你进群[六六大顺]】 温伏在转学近三个月后,终于进入六班班群了。 群里正在铺天盖地地接龙发红包,上一个红包抢到钱最多的人就负责发下一个红包,温伏没有钱,所以也不抢,抬头看向费薄林,发现对方安静拖地的同时嘴角挂着诡异又隐秘的笑容。 “薄哥?” 费薄林的笑容立马消失。 “怎么了?”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 温伏:“你什么时候睡觉?” 费薄林四处看了看,其实家里要整理收拾的地方他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收拾过了,加上平时自己有点轻微的强迫症,时常在家中各个角落进行打扫和清理,说着除夕前要大扫除,但今晚跟往常一样,拖了地就再无家务可做。 他回答:“马上。有事?” 温伏还是摇头:“没有。” “没有就去洗澡。” “哦。” 温伏听话地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费薄林正在阳台晾衣服,温伏穿着睡衣扒在门上:“薄哥?” 费薄林:“说。” “晾完衣服你要睡了吗?” 费薄林回头,微微眯眼审视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温伏:“没有。” 说完转身就往房间走。 费薄林越想越不对劲,越琢磨心里越不安,这股不安持续到他躺上床,关灯和温伏一起入睡。 睡了大概没多久,费薄林半梦半醒,感受到身边的人掀开被子要跨出去。 费薄林迷迷糊糊地问:“做什么?” 温伏说:“解手。” 费薄林胡乱摸到被子上盖着的睡衣:“把睡衣穿上,免得着凉。” 温伏从他手里接过,没有吭声。 走向卫生间的脚步声渐远,费薄林很快又沉入梦乡。 过了不知道多久,兴许两三分钟,兴许十几分钟,总之时间这个东西在睡梦中是无法感知的,费薄林做了个似有若无的梦,不知怎么,想起温伏似乎还没从卫生间回来,他伸手往旁边一摸,被子里果然是空的。 过了两秒,他猛然从床上惊醒坐起—— 不好! - 厨房里,温伏蹲在放置冰糖葫芦的贴盘子前,摸着黑,一口一个冰糖草莓吃得正欢。 晚上熬好淋在草莓上的冰糖凝固了,又脆又甜,放进嘴中咬得咔咔响。 因为吃的是冰糖,这样充斥在耳膜里的嘈杂听起来也美妙清甜,使他忘乎所以,全然顾不上其他。 费薄林的声音在耳后幽幽响起那一瞬,温伏手一抖,脊背僵硬,汗毛直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费薄林挨在温伏脑后,呼吸轻轻拂过温伏凌乱的发梢,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实则脸色比夜还黑。 “知道偷吃年夜饭的后果是什么吗?” “……” 一只猫咪飞一样地蹿出了厨房。
第45章 最后温伏被费薄林盯着刷了整整五分钟的牙,直刷到嘴里没一点儿冰糖味了才让睡觉。 用费薄林的话来说就是免得他睡在枕头上时不时地咂咂嘴惦记。 两个人再回到房间,竟然已过了零点。 第二天费薄林生物钟使他六点半睁眼,强迫着自己赖了半个小时的床以后,费薄林决定起床。 起床的时候顺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内侧的温…… 温伏呢? 费薄林没在枕头上看到人,第一反应是对方又趁他睡着跑到厨房偷吃去了。 好在他离开时留了个心眼,发现被子里有一块高高隆起。 费薄林伸手先掀开床头的被角,看到的是一双脚。 他又去掀床尾的被子,才找到温伏睡得乱糟糟的头。 他叹了口气,把枕头拿过来垫在温伏脖子下面,又给对方盖好被子,才起床去做饭。 厨房里照常传出英语听力材料的播放声,伴随着氤氲烟火气,昨天准备了一晚上的打卤面做好了。 英语听力的声音盖过了客厅的动静,费薄林端着手擀面正要喊温伏起床,就看见温伏已经睡眼惺忪地坐在饭桌前等着了。 这副样子使他想起温伏来这个家的第一天,那个清晨,温伏也是这样嗅着面的气味从睡梦里爬起来,窝在凳子上迷迷瞪瞪地等着他把面端出来。 一转眼竟已过了三个月。 费薄林不像温伏随时随地都有很强的食欲,他起得早时不怎么愿意吃东西,读书吃早饭是为了补充能量,现在放假,不想吃就不吃。他喝了杯白开水后坐在旁边看温伏埋头唏哩呼噜地吃面,看着看着,突然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把梳子,回来站在温伏身后给温伏梳头。 温伏的头发一个月有二十九天都很乱。 还有一天特别乱。 有次吴姨在楼梯上买完菜回来刚好碰见他俩去上学,费薄林看见吴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忍了又忍,才忍不住把他拉过去小声指着温伏问:“薄林啊,你们家是不是没有梳子?” 费薄林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又无语又好笑。 他的手指穿进温伏的发间,梳子沿着头顶那个发旋一点一点往下梳。 费薄林梳得很轻,遇到打结的头发时就会用另一只手把结打散。 可温伏的头发打结得太多了。 费薄林怕梳得他疼,右手梳头时,左手就会悄悄给温伏按摩头皮。 梳了好一会儿,温伏捧着碗一边喝汤一边说:“薄哥,你要用力。” “嗯?” “你要用力。”温伏又呼呼喝了一口全是卤肉臊子的汤,“我不会疼的。” 费薄林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什么,两秒过后,才别开视线应付道:“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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