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费薄林应下以后,谢一宁继续在群里死神点卯。 【@是一不是零:@one piece苏昊然呢?不跑步,报个跳高总行吧?】 【@one piece:好的女王大人[/敬礼]】 【@是一不是零:其他球类和四百米接力我就不点人了,自觉点报,没人就还是去年那几个。还有男子五十、一百和一千米,谁来?】 【@是一不是零:@反方向的钟张成峰,一千米,去年你就缩边,今年你来。】 【@反方向的钟:我胖成这样,真不能跑[/大哭]不然到时候拿个倒一更丢人[/委屈]】 【@是一不是零:……那倒也是】 【@是一不是零:其他人呢?都哑巴啦?】 【@one piece:上个星期来的那个转学生呢?】 【@是一不是零:对啊,那个哆来咪呢?】 【@one piece:哆来咪?】 【@Lin:温伏】 【@one piece:哦哦。他昵称是哆来咪?拉进群了吗?】 【@Lin:没有。应该不叫哆来咪。】 【@是一不是零:我随口说的。谁拉他进群一下?】 没人回复。 【@是一不是零:谁有他QQ?你们都没有吗?】 这下得到的回复倒是快,一溜下来十几个人都说没有,后面的全在点[+1]。 【@是一不是零:好吧,那我下个周去班上问他】 【@one piece:勇士,祝你能成为第一个让他开金口的人[/赞]】 【@是一不是零:老娘不仅要让哑巴开口,还要他报名给我参加运动会[/黑脸]】 哑巴开口很容易,费薄林早就听过温伏那又轻又快的说话方式,至于运动会报名,还真说不准。 他收了手机,走到巷子拐角处,也就是之前撞见温伏抢钱的位置。 刚到那里,就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今晚没有下雨,他差点以为时间发生了回溯。 还是那两个高中生,还是温伏,还是那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鸭舌帽和口罩,把他整个人裹得一丝不苟。 也许是这种场景发生过不止一次,双方都已驾轻就熟,温伏直接向那两个人摊开手:“钱。” 温伏这次刻意压低了声音,费薄林无声往后一退,仰头靠在墙上。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本来自己就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三好学生——即便是,也仅限于在学校里。 如果抢劫不是发生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费薄林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他也没对那两个人有任何拔刀相助的想法。只想作壁上观,等一切结束了赶快回家。 费薄林冷冷注视着对面的路灯杆,脑海中划过温伏在器材室门口用刀抵在他腰间那一幕。 他扬了扬嘴角,打开手机,转过去,开始不紧不慢地开始录像。 他知道温伏此刻也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既然上一次温伏发现了他,那这次温伏也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可温伏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对面两个人犹犹豫豫交出钱以后,温伏并不收手,而是扬了扬四指:“还有。” “这些还不够?” 温伏不说话。 “……你别太过分了!” 温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依旧没把手收回去。 对面愤愤不语,把手里所有的钱都交到了他手上。 收了钱,温伏不紧不慢地一张一张清点完,就听那两个人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他头也不抬地整理着纸币,微微侧身,让出路来,让那两个人离开。 与此同时,费薄林也停止了录像。 当他放下手机时,温伏的目光直直地投了过来,眼神还是那样淡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费薄林迎着温伏的视线慢慢走过去,接着从温伏面前走过,直往巷子口去。 几秒过后温伏也跟了上来。 这条巷子只有一条出口,费薄林要从这条路回家,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费薄林垂眼,余光里看到温伏跟在他后头的影子,心里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他等着温伏何时开口威胁他删掉视频,一直快到巷子门口,温伏都没吱声。 又走了一段,到巷子口了,费薄林看见那儿站着两个穿初中部校服的学生,正探头探脑地望着他们。 温伏走过去,把抢来的钱交到那两个初中部学生的手上,对方接过钱,嘴里不停说着“谢谢”、“谢谢哥”之类的话,看起来是真感激。 温伏本来个子就不算高,这俩小孩瞧模样比温伏还矮大半个头,一副好欺负的样儿。 俩孩子从拿到手的钱里抽出两张十块递给温伏。 温伏接了,那两个初中生便匆匆离开。 费薄林在一侧目睹全程,几乎立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只有一墙之隔,这几年学校把工作重心都放到人才培养和翰阳部的教学计划上,学校整体管理风气不严,高中部经常有学生私下跑去初中部跟初中生食堂抢饭——这都还算小的,更多的是高中生顺着初中部的围墙翻出去上网和暗地里勒索初中部生活费的事,这几年尤其严重,而学校目前还没发现,更没彻查,一直未曾引起重视。 想必是这两个初中生长时间被高中部的人欺负勒索,又不敢惊动老师家长,不知怎么找上温伏,暗地里请温伏帮他们在每次被勒索后把钱要回来,再每人给温伏十块钱的报酬。 钱兜一圈回到自己手里,他们在吃小亏和吃大亏之间选择了让温伏吃回扣。 温伏把那二十块钱揣进兜里,低着头往龙潭小区的方向走去。 那恰好也是费薄林回家的路,两个人沉默地走着,看似不相识,又好像比路上其他人之间的距离近一些。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分岔口,温伏在街道转角处的公用电话亭前停下。 这是戎州整个市剩下的为数不多还能使用的公用电话亭,温伏往里面投了两块硬币,拿起听筒放到耳边,拨了一个号码,等待几秒后,不出意料地没有接通。 他面无波澜地将听筒挂回原来的位置,回头时却发现费薄林还没离开。 温伏静静看着费薄林,决定五秒之内对方再不说话他就走掉。 “……” “……” 正当温伏打算离开时,费薄林开口了:“你没有手机?” 温伏转身就走。 费薄林在原地没动,等温伏走了两步,他忽然喊道:“欸。” 声音不大,街道很静,温伏听见了,停下脚,但没回头。 费薄林虽然暂时没想明白今晚温伏怎么不拿刀出来威胁他了,不过那个有趣的想法并没有因此消失。 他不紧不慢地问:“喝牛奶吗?” 温伏果然扭过半张脸来。 费薄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盒菊乐握在手中,见温伏回头,他便递了出去。 温伏伸手要拿,他又把手收回去。 温伏皱起眉毛,抬头看向他,眼神好像在用什么小猫脏话骂人。 费薄林嘴角浮起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你家在哪?” ——一盒牛奶,成功哄骗着温伏带费薄林去了自己的“家”。 两个人走了很久,穿过整个龙潭片区,又过了两个十字路口,走到戎州大桥下一片杂乱的居民楼,路越来越窄。 两侧林立着毫无日照间距可言的筒子楼,或白或黄的灯光从各个窗子照出来,相互映衬着对面的楼房,这一户厨房的油烟从窗口飘出来能钻到那一户的饭桌上,电视声和吵架声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几家人的动静。费薄林甚至一扭头就能看见一楼客厅里的人在做什么。 在他前方半米不到的温伏走得很慢,始终盯着地面。因为昨天才洗了鞋,现在能穿的就脚上这一双,如果不仔细避开水洼泥污,被溅到了也没办法。 温伏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加上常年独来独往,除日常必要的沟通外,他生活得就像一幅默片,从不跟任何人闲聊,更不会有“尴尬”的概念。和费薄林走了一路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费薄林跟着他停下时,两个人站在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里。 这栋老式办公楼改造成的住房第一层只有一户屋子。 费薄林有想过温伏家的条件不好,但绝没料到已经到了出门都不用上锁关门的地步。 温伏连钥匙都没掏,直接走进家门,揿开了灯。 过了会儿,他后仰着从门里探出半副身体和一个脑袋,见费薄林愣在门外,就出来走到费薄林跟前,伸出了手。 费薄林低头,以为对方是要拉他进去。 下一秒,温伏说:“牛奶。”
第27章 费薄林险些忘了这茬。 果然,他把牛奶交到温伏手上时,对方立马调头往回走,根本不管他进不进屋。 费薄林跟着温伏到家门,无意间瞥见外墙上的窗户被砸破了。 他踏进去,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个不太能被称作是家的房子。 屋子里很旧,周围有不少脱落的墙皮,脚下只勉强铺了地砖,电视机用一块泛黄的蕾丝布盖着,电灯泡周围结满蛛网,所有的露出来的家具几乎都积着灰,一看就长时间没人打扫。 温伏径直往厨房去。 费薄林靠在厨房门边,静默地看着温伏在灶台下拿出一个锅和一个电磁炉,用锅接了自来水放到电磁炉上,接着把电磁炉摁到最大功率,等水开的间隙,温伏坐在旁边的木头小板凳上,把吸管插入饮料瓶,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 费薄林淡淡地说:“这不是你的家。” 温伏喝牛奶的声音中止了一下,随即继续。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费薄林问:“你把窗户打破进来的?” 所以才不关门——不是故意不关,是温伏根本没钥匙。 家里也不是故意积灰不打扫,而是打扫了就会被不知何时回来的户主发现异常。 这里大概长久无人居住——城中村里的旧房子很多都是如此:卖不出去,也不让改造,户主能租则租,不租的,大多也外出打工,一年到头只有春节那几天回来暂住。 而温伏极有可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发现了这个很好的寄居地,在某个晚上打碎外间的窗户,钻了进来,在户主回来之前,暂时地鸠占鹊巢。 温伏还是嗦着吸管不说话。 很快水开了,温伏熟练地从橱柜里抓出一把挂面下到锅里,接着拿起一个很不起眼的海碗胡乱放了些调料。 酱油,醋,盐,味精。 清汤寡水。 费薄林观察他放调料的手法,估摸这一碗面不会太好吃。 “怎么不吃泡面?”他问。 温伏这次竟然开口了:“贵。” 一包泡面两块三,他也不是天天都吃得起。 挂面最实际,便宜又方便。 厨房的灯光很昏暗,温伏面向灶台,费薄林只能看着他的侧影,低垂的眉眼,从袖子里露出来的细瘦手腕,衣服薄薄的,人也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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