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只有证据才能成为法庭定罪的有力武器。 直到此时,祁为琛才真正地明白了一切。 周斯复当初不顾定罪的风险进入Bronx监狱,原来是为了借助季源霖所设置的后门,避开那些被祁家背后势力操控的媒体和警察,将祁连电子的所作所为彻底曝光于公众面前。 流言蜚语总是能迅速传播,无论他再怎么通过自己和祖父的手段试图干涉,也无法平息市民们议论的声音。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苦心孤诣,付出那么多的精力,意图将周斯复置于死地,却未曾料到周斯复反过来利用了他,将自己的一切安排用作了反刺向自己的利刃。 【嘀呜——嘀呜——】 【嘀——】 远方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警笛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窗外,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正越过工厂大门,源源不断地朝着大楼的方向前进。 祁为理已经提前通知了L.A警察厅,但由于缺乏确凿证据,他们并未立即派出警力。现在,祁为琛的犯罪事实已经被公之于众,洛杉矶警方在舆论压力下,立即对祁为琛发布了逮捕令并准备实施抓捕。 “……” 在意识到全部真相的那一刻,祁为琛原以为自己会因愤怒而失去理智,会不死心地和周斯复拼个鱼死网破,甚至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升天。但当第一批特警手持武器冲破房门时,他并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思考上,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错了。 他从没有彻底拥有过白然。 即使强行将这轮皎洁明月死死禁|锢在身边,在他的无名指上套上指环,月亮也从未向他屈服。白然始终是那个为了报复他,让他痛不欲生,宁愿在浴缸里割开手腕,从容赴死的人。 而他就要完全失去他了。 被警察们强硬地压制在地面,祁为琛用一种充满眷恋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青年,口中似乎在低语着什么,却由于周围的嘈杂声过于喧嚣,无法听清他的话语。 就在被拷上手铐,即将被特警带出房门前,他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朦胧的叹息,在混乱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清晰,仿佛就像是他自己的错觉。 “Dear(亲爱的),”他听到了白然的声音,轻柔而飘渺,“我改变主意了。” -- 警察们不仅需要带走嫌疑人,由于案件的复杂性,在场的每个人都必须被带回警局,接受警方的质询和调查。 当特警们正在清点人数时,角落一座高大的计算机机箱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刚从储藏室走出的时添将目光投向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窗前的周斯复身上。 他的面部表情看似冷静,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其实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看着从角落里毫发无伤地朝自己走来的时添,周斯复却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拍去身上灰尘,时添深邃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久未谋面的男人。他的声音冰冷到极致,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周,斯,复。” 还没等周斯复有所反应,时添已经缓缓抬起手,在众人面前紧握拳头,对准周斯复的脸猛地挥了上来。 【砰——】 众目睽睽之下,时添甩了甩胳膊,一言不发地跟着引导自己的特警大步向外走,只留下满脸惊愕的祁为理和神情复杂的白然,以及无缘无故挨了一拳、右侧脸颊留下一道鲜明红印的周斯复。 祁为理张了张口,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天他——” 周斯复缓缓摇了摇头,用手指轻轻抚摸脸上留下的红色印记,忍不住苦笑了下。 十天生气了,非常生气。 气他不顾一切的以身涉险,气他的故意隐瞒。 但万幸,他们都好好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 这便是他所期望、所渴求、愿意付诸一切所换来的—— 属于他们的安宁。 半小时后,祁连集团以祁为琛为首的相关人员被蒙上黑布,按顺序押送上了警车。作为案件的重要污点证人,白然也被负责调查的刑事警员单独带走了。 透过坚固的防爆玻璃车窗,白然静谧地目送着押送祁为琛的警车驶远,脸上神情淡淡。 时添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想搭理被一群警察和闻讯赶来的媒体团团围住的周斯复。他跟着两名特警下楼,正准备登上警车,突然间察觉到附近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紧地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敞开的工厂大门前,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两名特警的押送下,正向着几米外的救护车走去。 ——不是别人,正是被祁为琛的保镖揍得头破血流的季源霖。 当时添的目光扫向他时,季源霖突然感到双脚无力,几乎瘫软在地,幸亏两名警员眼明手快,迅速冲上前去,将他稳稳地托住,避免了摔倒的局面。 季源霖茫然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被手铐铐住的手腕上,眼眸深处透着混浊而疲惫,宛如一潭死水。然而,就在重新抬起头看向时添的刹那,他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绝望的笑容。 他依旧不信命。 步伐稍作停顿,时添侧过头与身边的警察礼貌地交谈了几句。在得到警员的同意后,他在两名警员的陪伴下,转身走向季源霖所在的方向。 其他人都没有预料到时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昆汀正准备派手下过去阻止,却被身旁的周斯复挡了下来。 昆汀带着些许震惊和疑惑:“Milton,你怎么——” 周斯复:“再给他点时间。” 昆汀:“……” ……怎么说呢,还挺看得开的。 看到时添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季源霖脸上闪过一缕转瞬即逝的茫然,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始蠕动,原本已经陷入死寂的心跳也在胸腔内挣扎欲出。 从特警冲入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对一切都麻木了。 他和祁为琛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可悲可笑百倍。 祁为琛至少获得了无尽的权力和财富,而他呢?他机关算尽,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一直都是权贵们用作博弈的棋子,什么祁为琛,什么周斯复,到头来,从没有人真正将他视为过对手。 而现在,他唯独只剩下一个心愿,这是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执念,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时添停在了他的面前,他被两名警察紧紧按住双肩,余光只能看到时添鞋尖的轮廓。 接着,他感受到了时添的呼吸。 温暖的、干燥的气息向他缠绕而来,犹如爱人的怀抱,将他裹挟其中。 时添许久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静谧。两人的沉默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阂,但那份温热的呼吸却又仿佛将他们拉近了些。 这样近得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两年前,宝格丽庄园的那座山顶教堂。 鼻尖相触,呼吸交融,钟声与牧师醇厚的嗓音在他们的耳畔悠然响起,犹如一首优美的交响乐: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时添先生和季源霖先生正式结为合法夫夫】 【季先生,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丈夫了】 …… “添添。” 警笛的喧嚣中,他抬头望着面前的人,嗓音嘶哑,轻声问道,“这一辈子,你有没有那么一刻,真的爱过我?”
第100章 100 “……” 时添抬起鞋尖, 轻点地面,眉头微微蹙着,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 沉吟片刻, 他往下压了压唇角, 反问面前的男人:“季源霖, 你还记不记得, 上一个跟你做|爱的人是谁?” 没等季源霖开口,时添已经替季源霖说出了答案:“你和白然倒也是算各取所需, 他有他的目的,你有你的打算。不过可惜了, 人家从始至终只是把你当作一颗利用的棋子, 和你上床的时候, 心里恐怕不知道有多膈应。” 被时添一语戳中要害,季源霖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情绪波动。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时添, 你明明心里清楚——” 他忍不住想要出声辩驳, 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和白然发生肉|体关系,除了互惠互利,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白然和面前这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每一次和白然缠绵不休时,盯着身下人熟悉的面容,他总能想起当初和时添在一起时,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相拥而眠的日日夜夜。 “白然之前呢?”时添以一种谐谑的口吻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个叫成熙的大学生, 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 “我的丈夫, 白天道貌岸然,在人前对我千般深情蜜意, 晚上却光着屁股,和花钱包养的小明星在酒店里厮混。最后还放任小情人在外面被人轮J,让人家大半夜哭着向我这个被出轨的原配求救。” 他说,“季源霖,你自己觉得你是不是个畜牲,除了白然和成熙,谁知道你还和多少人乱搞过?” “没……” 季源霖瞳孔微微一缩,胸口不住地起伏。 他沉默片刻,然后回答,“我发誓没了……只有他们俩。” “好,暂且放下这些不提。”时添目光如炬,“如果说这些所作所为都只是你一时冲动,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在我们结婚前,你还瞒着我花光了所有研发资金,为了带着你的专利潜逃出境,不惜将全部财产违约责任推给我,差点毁掉了整个封禹。” 话音一顿,他淡声问:“你是不是觉得,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了?” 听到时添轻描淡写的语气,季源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如同被寒冰所笼罩。他的面部表情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仿佛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和思维,却仍然无法摆脱那种深深的无助。 时添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一切的开始? 他本以为,当时添开始诉说过去的一切时,会充满愤怒,对他表示极度的厌恶,甚至想要将他撕成两半。毕竟被相恋多年的恋人背叛和欺骗,时添有足够的理由对他进行指责。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时添只用简短的三两句话便概括了他们的过往,没有使用激烈的措辞,没有表达出强烈的情感,甚至连他们共同的回忆都没有提及。 岁月流转,一切只剩下平淡。 “当年我们上法庭撕破脸的时候,我的所有资产被冻结,身上仅剩从银行取出的四百万定期存款,连一张能自由支配的银行卡都没有。你和你的小情人当时恐怕都在背后嘲笑我,觉得我人傻钱多好骗,是不是?”时添说:“你恐怕忘了,我大学时主修的是金融专业,在哈尔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在投行工作,负责企业融资和风险规避关联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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