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另一件事也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时总在刚才那番话中提及的电脑密钥,他也是头一回听说,季总应该对此也不知情。 看来,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结为婚姻关系,时总还是对自己爱人留了一手。 想到这,崔元明忽然有些后悔莫及。他当初不该听那帮人的话,为了保住宝龙电器的订单,配合他们一起瞒下季总的荒诞行径。 家事就应该让小两口自己解决,要是他当初提醒了时总,让时总提前做好警惕,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等等。 崔元明心里突然一咯噔。 时总他……不会还不知道季总出轨了吧? 当着两名“同伙”的面,崔元明深吸一口气,语气斟酌地开了口:“时总,季总在外面有个伴儿,你知道这事吗?” 话音一出,就连电话里的陈助理都陡然噤了声。 坐在身旁的虞豪和郭云鸿面色惊恐地望向了他,虞豪戳了戳他的后背,咬牙低声道:“……老崔,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 听到他的话,时添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什么伴儿?” “……” 在场所有人,包括电话里的陈助理,心里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完了。 崔元明硬着头皮,从兜里拿出自己手机,将相册往前翻了一两个月。 当时为了不留下证据,大家都在会议室里把邮件给删了,幸好他临时想起来存了张截图。 将手机给时总递过去,他连忙出声补充:“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这样,现在P图技术那么厉害,也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季总……” 房间内变得极为安静,落针可闻。 捧着崔元明的手机,时添盯着手机里那两道缠绵拥吻的身影。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他的新婚丈夫。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说话,就一直在那里盯着。眼神里藏着几分懵懂,却又不像是在走神,更像是困惑与迷茫。 几分钟后,三人看到时总“啪”地合上手机屏,突然从沙发前站了起来。 “这些都不重要。”他说,“现在,你们几个立刻想办法,把自己非挂钩企业的私人财产都保护起来,千万不要走公司的账、或者经季源霖的手。” “小陈,”交代外三名高管,时添大步走到座机前,“你马上开我的车去我家,把二楼和三楼保险柜里的所有现金都取出来,我会告诉阿姨给你开门。二楼琴房的琴凳里有一个网球包,里面有几串钥匙,我稍后把地址发你,你把取出来的现金分批放去那几处房产,不要用我的户头存去银行。” 陈助理差点被时添一连串的指示给弄懵了,但还是赶紧找了张纸,逐一记了下来。 听到一半,他忍不住打断时添的话,有些担忧地问道:“时总……您还好吗?” 同时遭遇了丈夫出轨和事业危机,时总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任谁遇到这些糟心事,恐怕都会很快陷入极度的愤怒与悲伤之中,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时总一点情绪都没有外露,他反倒更加担心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认识季源霖,二十二岁和他在一起,到今年正好第八年。” “小陈,”时总在电话那头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他,“你说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八年?” 听到时添的话,陈助理愣住了。 不知为什么,时总越是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提起这一切,他便越觉得心底隐隐有点发酸,怪不好受的。 对啊,他这问的是什么屁话? 怎么可能会好呢? 这样的感情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是几千个日与夜才走到现在,是一个普通人的整个青春。 “我以为他只是想要钱。”时添扯扯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我没想到,他想让我坐牢。” -- 时添坐上回国的航班已经是次日凌晨。 在警察局挂失了护照,又通过几名同行人的担保,在酒店里等待了十八个小时,他终于获批了一份能够用来临时乘机回国的身份证明。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出来游玩的心情,他并没有告诉老同学们封禹突然出现了变故,只说有急事需要临时回国,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让大家好好玩几天再回家。 飞机起飞后,三名高管都有些放心不下,干脆坐在一起谈起了回国后的安排。为了不打扰到坐在过道对面的时总,他们在聊天时刻意放轻了声调。 临上飞机前,他们原本劝时总先不要回去,等他们落地后看下情况再做打算。不然万一事情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那时添很有可能一下飞机就会被工商局的人带走。 三人却没想到,时总的态度会那么坚决,无论如何都要马上回国。 仔细算来,从昨天醒来后开始,已经快有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飞行,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时添靠在柔软的座椅前,终于还是浅浅睡过去了一会。 在梦中,他梦到自己抵达了目的地,下飞机后进入抵达大厅,面前是一个岔路口。 耳畔出现了一道低沉蛊惑的声音,问他想要往哪边走。 如果选择往左,季源霖会在大厅的出口等着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季源霖会手捧玫瑰,眼含笑意,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如果选择往右,穿过浓浓迷雾,他会得到他所想要的真相。 时添忽然想起来,当初和周斯复躲在寝室被窝里看《黑客帝国》的时候,他好像也看到过类似的桥段。 站在岔路口前认真想了想,他对着那个声音说:“我选择往右。” 话音落下,大雾散开,梦醒了。 盯着头顶的照明灯,时添半天没有眨眼。 除了老崔阿豪郭哥陈助理他们几个,还有酒店的经理和当地旅游局的官员,所有人都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幸,太可怜了,所以都在尽力配合他的一切需求,这才让他能够准时登上回国的航班。 他也觉得自己挺惨,也挺倒霉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十小时的航行结束,航班顺利抵达目的地。办理完入境手续,时添走进抵达大厅。这里没有什么岔路口,只有一条过道笔直地通向大门外。 几家当地的媒体早早等在门外,眼看他的身影出现在安检口,连忙对着他抬起了手中的镜头。 过道的尽头,几名穿着制服的工商局执法人员和机场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起,正在神色肃穆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等他一路走到门口,两名工商的执法人员一左一右走了上来,朝他出示证件:“请问是时添时先生吗?” 时添点点头。 “我们是经开区工商局,您涉嫌有关公司关联交易损害责任和个体合伙债务两项纠纷,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接过对方递来的配合调查通知书,时添签上了自己名字:“我只有一个要求。” “请讲。” “让我见到季源霖。” 大门外的闪光灯闪烁不停,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镜头,“在此之前,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第012章 012 前往工商局的途中,时添问身旁的工作人员:“方便借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手机在国外被偷了。” 两名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递给他:“可以,不过需要您开下免提。” 时添点头,道了声谢谢。 他原本打算给季源霖打个电话,但首先他记不住季源霖的手机号,其次季源霖的手机大概率也处于关机状态。 他想了想,在按键上输入了另一个号码。 号码拨出,车厢内顿时响起电话铃声:“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就是那一只,酒醉的蝴蝶——” 时添:“……不好意思。” 他刚准备挂断电话,号码突然被人接通了,听筒里传出老时的大嗓门:“不办信用卡,再打拉黑了啊!” “爸,”时添说,“是我。” “儿子?” 老时在电话那头顿了下,一下子乐了,“怎么突然打电话,你俩回国了?” 听到老时和往常一样中气十足的声音,时添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看来两老并没有听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你和妈还在姑姑家吗?”时添问,“季老师他们和你们一起?” “没有,我们在你姑家待一周才走。学校要搞新入职教师教培,亲家他们昨天就先回去了。”老时在电话里说,“哎,先不说了,你妈已经在树下摆好姿势了,我去拍个照,挂了儿子——” 又叮嘱了时添两句让他按时吃饭,不要忙起来又忘了,时爸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将手机还给工作人员,时添侧头靠在车窗前,盯着窗外的人流出神。 从小到大,这个世界上好像很少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考试失利,那就整理完错题后再战一次。创业受挫,就拿着吸取到的经验换个业务模型从头再来。公司融资遇到困难,就先从银行借钱缓解燃眉之急,再想尽办法和投资人周旋。 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情况,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都能把一切处理好。 时添突然意识到,他这辈子唯独两次落入这样束手无策的境地,好像都是因为同样一个原因。 去他X的爱情。 车辆刚驶入工商局的大门,他便在停车场看到了季源霖那辆纯白色的Quattroporte。一向保养得当的轮胎和车盖上沾满了雨水和泥尘,可见季源霖回国后一定是先回了趟家,才匆匆忙忙驱车赶来了工商局。 跟着执法人员进入一间单独的问询室,时添坐在椅子前,对着屋内众人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要求和季源霖当面交谈。 坐在对面的笔录员似乎有些为难:“时先生,这个——” “时先生,”另一名调研员接过话,“由于这起纠纷涉及个体合伙债务,在未获得上级批准前,我们也无权让您和季先生当面沟通。” “在这里谈,和我们回家以后私下里谈,有什么区别?”时添的语气出奇冷静,“我和他是合法配偶关系,目前也都没有被采取强制措施。从保护配偶共同财产的角度来说,我也有权在接到法院通知前和他进行平等的信息置换。” 在场的几名工作人员看起来也有些为难。毕竟这位时先生说的确实没错,在合伙人纠纷之外,他们还有另一层配偶的身份挡在中间。 笔录员从门外叫来一名同事,和他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工作人员便匆匆离开了问询室。几分钟后,工作人员敲门而入,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时先生,季先生已经于半小时前递交了所有配合调查的材料,获准离开了。”那名工作人员说,“他的律师转告我们,在纠纷案开庭前,季先生不会和您在私下单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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