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梁慎言,垂着眼伸手去扒拉土豆,“好像可以吃了,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你尝尝看?” 掰开一个土豆,手指被外边的炭灰染黑,里面是烤得糯糯的土豆。 梁慎言看他一眼,又去看他的手,接过来也不嫌弃,咬了一口,“自己挖的土豆真好吃。” 看见程殊笑了,跟着笑了又说一句,“你烤的好吃。” 程殊弯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笑他这会儿为了哄人不讲究了,“你不是挺会哄人的,怎么这么生硬啊。” 梁慎言捧着土豆,看了眼面前的地,割草的痕迹、翻过的土,一切都很陌生,却又和谐。 如果在半年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这辈子还会有这种体验,哪怕有人预知了这些,他只会觉得对方有病。 但这会儿他跟程殊坐在石头上,手心被锄头柄磨得发疼,吃着还有糊味的土豆,心里却是踏实的。 “他们知道我的性向。”梁慎言说。 程殊愣了,“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梁慎言几下把土豆吃完,皮就随意扔在一边,反正能变成养分,拍掉手上的碎屑,伸手托着程殊的脸转向自己,盯着他看。 “所以比起担心我,他们更担心的是你。” 程殊都顾不上自己这会儿的形象了,磕磕绊绊地问:“担心我什么?” 梁慎言用手指弹了一下他额头,说:“担心你是不是被我骗了,我之前来这的原因……” 他跟程殊说了为什么来这,但没有具体到是因为什么事。 那样的事,他都嫌脏,怎么会让程殊知道。 程殊伸手捂住他嘴,“不开心的事不要去想他,我刚才那话没过脑子,但我的确那么想过,要是你被绑回去了,我得怎么找你。” 是真想过,要是哪天回家梁慎言不见了,他得怎么找人。 这会儿他有答案了。 联系方式这么多,总能找到的,只要梁慎言心里还有他,还想见他,就能找到。 “现在我还是会担心,但你要是真走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程殊眨眨眼,笑得露出了酒窝。 看梁慎言还是一脸郁闷,两只手把他脸往中间挤,小声说:“其实刚才我都快紧张死了。” 梁慎言拉开他的手,板着脸逗他,“是吗?看不出你哪一点紧张了。” 程殊笑着凑过去,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真的,浑身上下都在紧张呢,手心都是汗,我镇定的样子都装出来的。” 梁慎言觉得程殊总说他会哄人,其实他觉得程殊才是会哄人。 不然怎么有种被完全拿捏住的感觉。 “其实阿姨他们不用担心我的,我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负责。”程殊顺势往他腿上靠,人这么躺着坐,还挺舒服,“我一点不好骗。” 梁慎言垂着眼看他,指尖还挂着一点灰,干脆往他脸上蹭,“是,只有你骗人的份。” 程殊反驳,“又不骗你。” “别想那么多了,皱着眉的样子,我都想起昨晚你看我卷子的样了,比老师还严厉。” 梁慎言被他哄好了,又帮他把脸蹭干净,“我不让做,是谁非得做,还做不完不睡觉。” 这一套卷子难度本来就大,他也没想让程殊这两天做出来,可以分开几次做,一次做一科就行。 结果程殊死犟,非得再做一套出来。 大好的放假时光,热恋的小情侣,亲亲热热的事是一点没做,全陪着男朋友鏖战题海去了。 午后四点多的阳光,没了中午的曝晒。 稀稀疏疏的树影落在他们俩身上,偶尔一阵风吹过,掀起沙沙的声响,周遭的安静,让人的心也变得熨帖了。 梁慎言伸手,轻轻拨开程殊额前的头发,看他眼皮动了下,眼神变得更柔软,“放心,被绑回去了,我也能再回来找你。” 只要程殊还在,他就能找到他。 无论是哪里,都会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让这种可能成为现实。他会陪着程殊高考、填志愿、拿通知书,再摆上一百桌酒,请全部人来吃。然后过完程殊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暑假,和他一块走进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去迎接更好的未来,那是不同于程殊前十八年生活的世界,而是有他们彼此的世界。
第59章 假期一过完,时间就像用了加速魔法,匆匆而过,期末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 其他年级还好,只是一个普通的期末。 初三和高三就不一样了,教室的灯关得越来越晚,年级办公室的灯也越亮越长。 那套市重点的月考卷,程殊花了一个星期才彻底搞明白,然后很善意地分享给了其他人。 大家都是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兴冲冲地要挑战自己,一定能行,到最后一个接一个失踪,平时还能瞎聊几句的群,安静得没人水群, 第二天去食堂的路上,个个都无精打采,黑眼圈都要掉桌上。 连着好几天都这样,等快过完一周,才缓过劲来。 “下周的期末考,我觉得我能一打十。”庄悦比划了一下,“那套英语卷,做得我想吐。” “别提了,我还问了补习班老师,问我从哪弄来的完形填空,这难度,一般全国卷都不会这么难。”龙芸芸趴桌上,“生词也太多了。” 舒凡扶扶眼镜,沉默着不说话。 程殊把其他科的作业往书包里塞,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生词是有点多,那道翻译的了解民生和听取民意,我直接直译了。” 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那就完全是天书,全篇文章的主题都理解错了,导致错一半,另一半还有猜对的。 “直译也行,考试的时候千万别为了这个钻牛角尖,那纯粹浪费时间。”舒凡抽出一会儿课后补习班要讲的卷子,“写了还能得点分,不写那就完了。” “嗯,一分也是分。” 王世豪赞同地点头,“不知道一模难度怎么样,今年一模二模是市里出的题,省模才全省同步。” “那肯定比省模难,别想了。” “咱们好歹也是省会的市辖县,年年一模二模都比省模难。” “看吧,反正放完假回来就得考。” 下周是考试周,他们就不用正常上课了,前两天都是老师在班上坐着,大家自己复习,不会的自己去问。后面三天考试,一天两科,正好考完周五放假。 成绩单得过一周再拿,拿到成绩没几天就过年了。 这周的课是英语,是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的做题思路巩固,很少有学生能完全读懂的情况下,那就需要通过关键信息、句子去判断,是有技巧的。 等一节课过去,全班都蔫了。 程殊他们几个和往常一样,说着话往下楼,尽管精疲力尽,却一点不嫌累,反而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笑笑闹闹的,已经在想过年那几天要怎么玩了。 程殊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外边,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的,偶尔答应一两句,都没听他们聊什么。 “噫,你哥又来接你了。”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去,梁慎言站在电线杆下边,身上浅色的羽绒服很显眼。 “那我先过去了。”程殊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推着车走过去,又自然地让梁慎言把车接过去。 其他人骑上车先走了,没等他们一块。 程殊挪到后座,等梁慎言跨上来才坐好,“你怎么过来的?走过来好远啊。” 梁慎言腿一蹬,车就往前走了,“记得台球厅的黄哥吗?他妹在这念初三,跟他一起来的。” “你人脉还挺广。”程殊也懒得管其他人,直接靠在他背上,眼睛都要闭上了,“中考考不好的话,那只能继续在这读高中了。” “人说成绩挺好的,年级前三。”梁慎言拢了一下领口,“看好了县城那边的学校。” 程殊“嗯”了声,“那挺好的,那边学校怎么都比这里强。” 听出他的困意,梁慎言说:“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想跟你说话。”程殊摇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又收紧了胳膊,“下周考完试就放假了。” 梁慎言笑了笑,“那不很好,不用早起了。” 程殊沉默了一下,手指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是不用早起了,可以睡懒觉。” “担心期末成绩啊?”梁慎言听出他心里有事,猜了说:“考砸了也没关系,只是一个期末考。” 程殊睁开眼,盯着他后脑勺,心想才不是担心这个。 “考砸了也带你去玩。”梁慎言又说:“到时候去玩两天,住一晚上回来。” 他都算好了时间,程殊考完试还有十天才过年,中间随便抽两天时间去城里玩。 看电影、游乐园、美食街什么的,都带程殊去。 或者什么都不干,就到处走走也行。 程殊眨眨眼,亲了亲他衣服,笑着答应了,“嗯。” 其实他是在想别的,马上就是梁慎言的生日,要送他什么礼物才好。 他之前也想网上买来着,但看了一圈,不知道买什么好,所以一直没有下单。 镇上那些店十几二十年都没变了,卖得东西还是十年前的审美,就别说有什么特别一点的礼物。 送什么好呢。 这事程殊又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一是没经验,二是他太想送点不一样的给梁慎言了。 “发什么愣。”梁慎言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走过书桌时,轻轻拍了下程殊的头,“再怎么学也要劳逸结合,去睡觉。” 程殊回过神,连忙看手边的草稿纸,幸好没有瞎写,不然被梁慎言看见了,那就不剩什么惊喜了。 “你去洗澡啊。” 梁慎言点头,又提醒他注意时间,“你先去躺着,别写了。” 程殊没动,侧身靠在椅背上,勾了勾他手指,“那不写了,就再看会儿,要等你呢。” 梁慎言摸摸他的头发,弯腰用下巴贴了贴他额头,“别撒娇了,小房东。” 再严厉的人都心软了,看见喜欢的人撒娇就更受不了了。 程殊用鼻尖蹭他下巴,笑嘻嘻地不接话。 等梁慎言出了房间,程殊立即探头看过去,确定他进了卫生间才飞快地往他爸房间走。 悄摸摸的,比做贼还心虚。 正躺在床上拿手机看电视的程三顺被他吓一跳,被子都掀了,“你这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吓人啊。” 程殊踢开床尾的拖鞋,走到里边的衣柜,蹲着拉开最下边那层抽屉,“爸,我记得家里是不是有毛线来着。” “家里哪里有毛线?你毛衣都是买的,我能给你织毛衣啊!”程三顺坐在床上,一脸郁闷地看他,“你多大人了,跑老子房间也不敲门,不知道礼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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