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能做什么主?”程三顺以为他不愿意,立即说:“我们这小地方的孩子,多的是一辈子都待在这的,有的连飞机高铁长什么样都亲眼见过,还有更穷的,电视手机都没有,电都省着用。” 嗓门大了点,清清嗓子继续说:“没见识,心眼少,比不了外面的人脑筋多,容易吃亏。” 梁慎言没接话,场面一下有点尴尬。 他听得出程三顺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他城里来的,看着体面还有钱,想让他帮衬一点程殊。 能帮吗?能。 但程殊知道了,不一定想要。 程三顺看他不接话,也不继续说了,心里犯嘀咕,看着不相处挺好的,怎么帮忙找个工作还不愿意了。 等到了下午,程殊从房间出来,梁慎言又出门。这一阵他都在外面拍照,还专门为了这个买台相机。 程殊知道他不在家,悄悄松了口气。 早上搜出来的东西带给他的冲击,一觉醒来到这会儿都还没平复,他怕尴尬,尤其起床那会儿就尴尬过一回了。 程三顺不出门没牌打,在家闲得慌,手机斗地主的声音一会儿一个“要不起”,一会儿又是“四带一”,吵得人烦还不自知,有功夫问这问那。 看见程殊在院子里跟五福玩,伸长脖子问他,“你跟小梁真吵架了?你怎么惹他了?” “怎么不是他惹我?你是谁爸啊。”程殊头都没抬,跟五福说握手。 程三顺乐了,“人一看就是脾气好的,你脾气那么急,要吵架就是你先不对。” 程殊没法反驳,还真是他不对。 垂下眼,情绪有点低落,伸手摸摸五福的头,想起那天梁慎言给他解释五福意思时的表情,是不讨厌他的吧。 哪有人会想跟讨厌的人一块睡的。 晚饭时候梁慎言没回来,程三顺让程殊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问问,别走丢了,或者给人拦着抢劫了。 程殊烦他爸瞎担心,现在的治安哪有那么不好,派出所都快闲成什么样了,连偷鸡摸狗的事都少了。 可人一直没回来,程殊静不下心,隔一会儿朝窗户外看一眼。直到晚上八点多,梁慎言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听见动静,就立即低下头,假装写作业。 客厅那边程三顺正在看电视,不知道放的什么台,枪/声噼里啪啦地就没断过。 梁慎言走进院子,先看了眼程殊房间的窗户,昨天还主动去他房间的人,这会儿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写题。 无奈摇了摇头,他洗手进厨房弄了点吃的,出来见程殊还坐在桌后,就回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亮了亮,他点开看,是群里关一河在艾特他。 点开一看,又是那点事。 都什么毛病,放着酒店、别墅不住,非得来这里玩。 梁慎言没管,摁灭屏幕后,拿着衣服去洗澡了。今天去山上拍了好几组照片,出了一身汗,不洗难受。 洗澡加吹头发花了半小时,梁慎言回房间时,发现灯是关着的,愣了愣,往外看眼,客厅那边不仅亮着灯,电视声音都没断。 正要去开灯,梁慎言想到什么往床上看去。 被子拱起,明显不是正常的样子。 梁慎言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都在想要怎么给被子里的人一个教训,等走过去掀开被子那几秒,又觉得自己挺虚伪。 人真被他勾着躺床上了,反而心里不是滋味了。 掀开被子,程殊穿着衣服躺里面,一双眼睛睁大,瞅着他。 还真钻被窝来了。 梁慎言见他身上衣服穿着的,莫名松了口气,松手把被子又给扔他身上,“你可真行。” 程殊抿着唇,想解释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只好抠着床单发呆,想今晚还睡不睡了。 “你怎么不脱光了呢。”梁慎言给程殊的脑回路气笑了,“让你想明白了再说,你倒是想也不想,只知道胡来。” 程殊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头发乱蓬蓬的,一脸认真,“我这回真懂了。” 梁慎言被他一句话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拿起手机往外走,“你懂个屁。” 话都没说完,房间门直接被他摔上。 院子里风大,也凉。他出来走了两步就站着没动,风一吹,心里那股火非但没消,反而越吹越旺了。 拿出手机点开刚才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发完就关了手机,懒得看回了什么,反正不是吆喝买机票就是问他事情是不是成了。 梁慎言回头又看了眼房间门,闭了闭眼,比睡不着还烦。 关一河他们想来就来吧,再不来他得让程殊给气死。 平时挺聪明一人,脑子转得快,连数学题教一遍也能理解,怎么轮到他这件事就这么费劲儿?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还能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图程家这破房子,跟兜里没几个子的财吧。 程殊真是白瞎了那张脸,一副聪明相,实则是个榆木脑袋。
第33章 梁慎言在院子里站了一小时,听到客厅吵人的电视声没了,才回的房间。 进去时,程殊裹着被子睡着了,睡得还挺香,手揪着被子躺在那儿挺乖的。 梁慎言无奈又没辙,想不明白程殊的脑回路构造,难道他表现得不够明显? 再怎么缺心眼,也不能真把他当成花钱玩弄人的傻缺吧。 拉了绳子关掉灯,他掀开被子躺下,扭头打量起程殊。 看了一会儿,程殊忽然咕哝了一句什么,翻过身对着他,腿也不老实,往他这边搭过来。 估计是心里惦记着事,搭了一半又缩回去,比昨晚老实不少。 梁慎言被他这一个动作弄得想笑,这情况也能睡着,心是真的大。 那也是,心不大能随便让一个陌生人待家里吗? 说什么信什么,没点防备心,也不怕遇到骗子,或者更差点是个在逃通缉犯。 梁慎言拎着被子给他盖好,往床边挪了点,“这么好骗,被人卖了都得帮人数钱。” 他收回视线,手枕在脑后,看了会儿蚊帐,想想其实也没多生气了,再气看到程殊这两天的样儿也该消了。 他生气的点在程殊拿陪睡作为筹码跟他谈,之前为了这个都能好几天不理他,见面就躲。 结果呢,出事着急了,竟然想到的是这个。 处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明白他的心思,也该知道他没那么不讲人情。都能为他打架,把人堵在台球厅了,难道生病住院急用钱,他还能不管吗? 好的不记,那天他烦透了说的浑话倒是记得挺清楚。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想到这,梁慎言又有点来气了。 往自己这边扯了点被子,闭上眼睛,觉得还是得让程殊长长记性。 太容易被骗了。 第二天大早上,程殊得起来上学,手机闹钟一响,平时还能赖一两分钟,今天都没敢,怕吵到梁慎言。 迷迷瞪瞪关掉闹钟睁开眼,梁慎言都没在房里,不知道去哪了。 程殊坐床上揉了揉眼睛,瞥向那张桌子,相机不在,知道梁慎言多半又去拍照了。 平时早上不起的人,为了不看见他,都起个大早了。 也不知道还得气多久。 愁人,他也没哄过谁,不知道怎么哄。 竖着耳朵没听到他爸的声音,程殊才回了自己房间,麻利收拾好,骑上自行车奔学校去了。 他有两天没来学校,但班里人大多都知道怎么回事。毕竟镇上就那么点大,别说有个人晕倒了送医院,就谁家多买了两袋米,都能传得人尽皆知。 见他来了,有偷偷打量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龙芸芸今天带早读,看他拎着书包进来,拿着书到讲台上敲了敲黑板,让大家背单词。 班里人的打量对程殊来说早习惯了,比起小学那会儿,简直都算得上温和。 回到座位,接过舒凡给他整理的东西,道过谢后,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压根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少上两天课呢,得补不少东西。 一上午过去,他光顾着补进度,别的事都没时间去想,午休被拉着去吃饭的时候,才觉出一点饿来。 自从上回野炊拉了个群后,程殊就跟龙芸芸他们几个关系近了点,除了他们几个同班,刘柳也在群里。 以前中午他都一个人去吃饭,现在不一样,他要不动,其他人会拉着他一块去。 从一个人行动到一群人行动,对程殊来讲没什么不一样,顶多就是关注度更高一点。 然后,热闹了一点。 几个高中生能聊什么,平时学习够累的,再怎么好学,吃饭还不至于聊学习来下饭。 打了饭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望出去是隔在教学楼跟食堂中间的学生宿舍。 两层的白墙红砖小楼,一楼是男生宿舍,二楼是女生宿舍,一层只有六个房间,全都是上下铺的八人间,中间楼梯有锁。 其实宿舍住的人不多,大多时候还住不满,选择住宿舍的都是家太远,又嫌每天坐车麻烦的。 庄悦跟刘柳小学就一个学校的,这会儿不在一个班但兴趣最一样,喜欢八卦,还缺根筋。 庄悦看他们都坐下了,左右看看,一脸谨慎地小声说:“你们知道杨少威最近为啥没来吗?” 王世豪看她一眼,捧场问:“为什么?” 庄悦脑袋往前凑了凑:“出事了,事还不小,听说正在闹呢。” 刘柳跟杨少威没在一个班待过,但这种校园霸王,平时吆三喝五,走哪儿屁股后面都跟一群人,学校里都一荡一荡的,哪能不认识。 “出什么事了?” “昨晚听我爸说的,好像是那个。”庄悦瞄了眼王世豪,然后又看程殊,“就跟人谈恋爱,那什么了。” 边上舒凡和龙芸芸一下听出来是什么,王世豪跟程殊反应了下,也都明白过来,只有刘柳还一头雾水。 刘柳问:“哪个啊?” 庄悦瞪她:“上床了,而且人家女生还没成年。” 刘柳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啊”了一声,快刷新她世界观了,“他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是恋爱,那也还是高中生呢,对方都没成年,他是畜生吧!” 她没留神,后面声音有点大,旁边都有人回头看他们了。 舒凡碰了一下她胳膊,提醒她小点声。 程殊跟这帮学校里的混混接触得比他们多,这些事从初中就有听过、见过不少,没那么惊讶。 这帮不良少年少女,混迹在台球厅、网吧跟游戏厅,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白天不出门,到了晚上跟街上晃来晃去,飙摩托车的引擎声吵得能告他们扰民。 比起这个,他更头疼梁慎言生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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