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已有的一切,纵使带有熟悉感,却也是一部全新的作品了。 但这绝不是只有晏知煦一个人的功劳——组摄就已经决定了,在这场摄影活动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或者是两个人的参与。组摄之所以被称为组摄,就是因为其对小组合作能力的要求是固定的、固有的。 所以晏知煦只是提供了一个很厉害的想法,也许在镜头安排上也有他的功劳,但眼前这一部这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作品。 但如果给一些时间,晏知煦应当能够成长为一位很不错的编剧,甚至是导演。 与大众所说基本一致——他在影视上极具天赋。 许以念微微阖眸浅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那莫名萌生的满足感,究竟是出于对晏知煦的骄傲,还是出于对他未来发展而感到放心所导致。 总之,这一套组摄的分数一下子在第二轮预选中变得紧张了起来:比分都十分接近,没有如上一组居禾那般,将其他选手的分数甩开得十分大的大比分情况,而是仿佛十分平均、均分了一般。 但每一个人的得票,都比上一组的大部分人要高。 这一下子就高低立见了。 这其实都并不意外,毕竟徐今没能做到利用各个选手本身的特点去进行安排,还加入了她自己最擅长的舞蹈元素…… 而她组内唯一出众的居禾,却一点儿舞蹈姿势都没有。 倒也是讽刺。 而至此,淘汰赛进度过半,人们开始紧张地迎来了大屏幕上滚动产生的第三组——自由空幻的未来系。 看来,下一组是顾湘的了。 —— 一轮操作下来,顾湘的组内也得到了不错的分数。 只能说,能够在十年内上到如今这个位置,并得到云新完全的掌控权的,顾湘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也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不擅长这一主题,于是与组员们连夜研究起来了芙维斯的往常风格,并参考了各类知名科幻电影,包括但不限于《星际穿越》,甚至还参考了一点站在以前时期,在那看来属于“未来”的内容。 于是,一组如服装进化史的照片就如此顺利地呈现了出来。 观感很不错,也具有一定的故事感,只是较为平稳,没有过多的惊艳感。 但这也已经足够让顾湘的组员们,有近一半能够在这场比赛里稳定住了自己的脚跟。 顾湘上台简单说完了自己组组摄的灵感与概念后,许以念就瞥去看了眼另一边高处LED屏幕上显示的各学员排名。 一轮数下来,目前最高票数的是晏知煦,其次是居禾。总结下来看的话,芙维斯小组有七位可以晋级;其次是顾湘,有六位;最后是徐今组,只有三位。 而这样的数据,还是在许以念组的组摄还没有被放出来的数据——更别提许以念的组内,还有一位上一场淘汰赛里得分最高的厉讴。 说不上对自己小组多有自信,但许以念认为,按照目前的排名来看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于是当LED屏跳出最后一个短语来时,BGM响起,许以念就知道他们组要盖住场上的一切光辉了。 ——“天真无邪的童话”。 —— 首先出现的照片是固定的导师许以念,只见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款风衣,内搭是一件极具宗教感的黑色高领收腰上衣与收扣式长裤,未能被扣收住的宽裤腿在风中飘飞,露出里头的束脚双排扣切尔西中筒靴。 他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与灰暗的天空仿佛就要融为一体;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兔子玩偶——却是爆着棉絮、有红色液体往下滴落的破败模样——脚边还掉了一把小刀,上头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原本就有的,还是刚被沾染的。 而他的头上却戴着一只面具:白色的兔子,耳朵高高耸立,眼角旁却流出血泪…… 即便如此,许以念本人却仍旧在照片里露出一副往下看的低视眼,形同窥探,甚至咧出一抹笑,而嘴角却被开到了接近耳垂下的位置。 无论是在场还是场外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张图,配合着BGM,想到的第一个词,都是—— 细思极恐的黑童话。 这也许并不算是什么好的方向,甚至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符合了节目组给出的主题,于是场下的人们开始有所质疑,连第四轮预选投票的手都放了下来,被忽略了去。 而这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开头。 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张图,每一个人都仿佛被塑造成了一个具有神经疾病的状态,就连背景里的天气慢慢得到了好转也一样,即便是大晴天的背景,人们不再打伞,不再穿着黑白灰沉重色调的衣服,新的一张也依旧在伞下蹲着,手里握着一把刀。 这组照片看起来,只会让人想要关心一下灵感者的精神状态。 毕竟看起来确实与主题的“天真无邪的童话”扯不上边,这更像是集体出逃精神病院。 可渐渐地,有人发现了端倪: 这些照片里的统一配置,都是伞、小孩玩具以及成年人的装扮,而每一张照片里,都会有一样身体部位被遮住: 例如第一张里许以念被面具遮住的左眼,第二张里南坪往后勾形成视觉角度错误的右手小手指……甚至是这最后一张的厉讴—— 浑身上下除去露出来的双眼,他只剩下一处地方露出来了皮肤。 那就是心脏。
第043章 教育闭环 厉讴的心脏处,有所残缺。 观众们说不上看到厉讴这张图片时都是些什么样的心理,只觉得有些许压抑,甚至是感觉自己也跟着照片里莫名感受到的气氛,一并变得难受了起来。 照片里的厉讴,明明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身后似乎还有不少行人在左右行走,可他却将自己一整个人都收在伞下。 他穿着一袭白衣,衣摆之下长长的、用布条模仿流苏的装饰仿佛能够一直延续到脚踝处,说不上是不是什么世间仍存的怪物。 衣服的领子很大,也很高,大得能够罩住他一整个脑袋,高得能够遮住他的一整张脸,甚至是连一丝头发都无法被透出来。 就连衣袖也很长——依旧是一条条布条,但在本该伸出双手来的袖口,布条却如扎了麻花辫一般扭曲、凌乱,毫无章法可言。 没人说得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所有人都看不太清楚厉讴身上的动作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仿佛正撑着伞,又仿佛正躲避着阳光的直射,甚至还可能,是正躲避着身后行走的人们。 他在阳光之下,身上洁白如新,却在心脏的位置,衣服被掏了洞,红色的串珠与亮片如血液般倾泻下来,似乎可怜的心脏刚刚遭受了不知道谁人带来的洞穿。 他背着光,整张脸顶多只能看到没被衣领遮住的一点儿,接着仿若借了光一般地探出一双眼睛来——却是一只黑色,一只灰白。 他——或者说,在照片里饰演着不知道谁人的晏知煦,是个瞎了一只眼的家伙。 要是带上身上的衣服以及他怀里的那只、完好无损的兔子玩偶来看的话,他应当还是个孩子。 等等……兔子玩偶? 观众们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兔子玩偶。 那与一开始第一张放出来时,许以念手上那只破了的、甚至像是在流血中的兔子玩偶,应当是同一只! 那么厉讴在这组组摄中所饰演的角色是…… 组摄里的所有图片开始被拼接、接连。 先是最后出现的厉讴,接着是倒数第二位的彭泽,接着是倒数第三位、倒数第四位……循序渐进地从厉讴开始往前倒,等到许以念的图片出来的那一刻,无论是故事线,还是他们小组想要表达的内容,都无比清明! 这是一个一直脱离社会,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倒正经教育,最终导致精神崩坏的“天真无邪”的小孩成长史! 有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感到震撼却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而这组组摄里,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玩偶从一开始贯穿到最后一张图,先是占据主角位置,再被丢得越来越远甚至是几乎看不清楚,最后—— 再度回到了许以念的手里。 在这一刻,教育的重要性以及教育对孩子的影响立即完成了闭环。 “正确的引导,孩童便可天真无邪。” 最后一句话,如此,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 场内静悄悄的。 接着,不知道是谁先拍响了第一个巴掌,接着是两个、三个、迅速地蔓延到全场观众。 无论这一概念人们是否都已然看了明白,只要在此时此刻,有可能这几百人之中有那么一两位能够成为他们小组短暂的知己,也已经足够了。 毕竟要从这一角度去想问题,除非是曾受到过些什么来自社会的伤害,否则夜很难一下子想到与创作者们一致的方向去吧。 而那些人们永恒地“天真无邪”了。 就像图片中最终成长为遮住灰白色、设定是瞎掉了的左眼的许以念的厉讴,也像从过去十一年里历尽千辛万苦才淌过了这条河流的许以念。 他们都已然成为了过往。 也成为了现在。 无论是观众还是选手们,就连江欢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她的确也一并进行过彩排,但彩排期间,小组的组摄内容都是不被放出来的,导师甚至连灵感分享这一节内容都没有,整体就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走个过场。 但现在,当所有的组摄都被放了出来,江欢可以说在心里毫不犹豫地,会投票给许以念这一组。 不仅仅只是震撼,还有对于许以念等人制作出这一场组摄内容的勇气,而感到有所触动。 许以念……他要给自己鼓励多少次,才能平静地接受做这一设定的决定呢? 江欢总觉得自己眼眶里头略略地有些湿润。 她带着轻微的哽咽,伸手向导师台上去:“好,让我掌声有请这一组组摄的导师,以念,来上台讲述这一套组摄的灵感以及想法。” 场内的掌声送着许以念登上了台前。 他从江欢手中接过话筒,以示感谢地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观众与摄像机前。 “我很高兴,能够让大家看到我们的这一组组摄作品。但实际上一开始,我们小组的成员们都十分烦恼,因为我从未读过任何童话。” 台下开始了一些质疑,有人认为许以念在说谎——怎么可能有人长这么大了,即将迈入三十了,却连童话都没读过呢? 可台上的许以念只是浅笑着。 “也许大家都会对此感到疑惑,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在拿到这一主题之前,我从未读过任何童话。因为我的童年从一开始就陪伴着母亲一并忙碌,就连吃穿住行都成问题,要想稳定下来,那听起来甚至像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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