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谁不去谁是孙子。”秋颂耸了耸肩。 李继杨有些无措,他看了眼外面的车,又看向还保持着笑容站在原地的秋颂。 “秋颂哥,不送送靳桥老板吗?” 秋颂摇头,他浑身像是被粗暴地卸了力,他随手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压抑的情绪来得没有征兆,秋颂在山上躺了三天。大多数时候他都坐在院子里的躺椅里,出神地看李奶奶翻晒地上的干货。 “秋颂哥哥,过来一点点,太阳挪窝了。”见秋颂坐的地儿变阴了,李继杨的妹妹李月亮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胳膊。 秋颂懒懒地笑了笑,做了下心理建设才起来换到了太阳下。 “不觉得哥哥太懒了吗?”他眯缝着眼睛,正对着太阳的方向。 李月亮摇头,“大哥说,秋颂哥哥是太累了,累了本来就要睡觉啊!” 面对秋颂异常的情绪变化,李家人没觉得奇怪。 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只是在脱离城市喧嚣,更接近于大自然原始环境下,这种感觉稍微淡了些。 秋颂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五年前种下的病根,五年后也没有好。躁郁症。 他的确有病。
第39章 周末,方震东亲自来接秋颂回家。 方震东看到在院子里将自己裹在毛毯里的秋颂,老人彻底没绷住,上前两步将秋颂抱住。 “怎么不跟外公说?”老人眼里闪烁着泪花,不过还尽量笑着,可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得嘴角都在颤抖。 秋颂拍了拍老人的肩,多的话他也不想说了,他看了眼旁边的李继杨,少年一脸担心。 “继杨他们帮了我不少忙。” “好,外公会安排好一切的。”方震东点头,凡是善待过他外孙的人,他当然会妥善安排好。 “哥哥,累了就要好好休息喔。” 秋颂上车前,李月亮走过来,仰着小脑袋,脆生生地说道。 “好,哥哥知道了。”秋颂点点头。 小孩子想得比他还要通透些,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己一旦想不通,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 秋颂就想藏起来,只要等负面情绪过去,他又会恢复正常。前几年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秋铭醒了。”回去的路上,方震东说道。 秋颂就抬了下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加了句:“好事。” “他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方震东拧着眉头。 秋颂闭上眼睛,“我还以为他能瞒一辈子。” 四年前的夏天,秋颂亲眼目睹母亲跳楼自杀,别人都以为他当时不在现场。 只有秋铭知道。 他抱着精神崩溃的秋颂,第一时间却是在为自己开脱。 “不是我害的,你妈她——精神上一直有问题!我有想过帮她治病啊……” 秋颂推开他,红着眼睛如同一头困兽,他指着秋铭:“你要是男人,一开始就应该拒绝跟我妈结婚。” 那两个月时间里,秋颂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低沉的时候他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几天,振奋的时候可以二十小时不睡觉。 秋颂被诊断出躁郁症后,秋铭第一时间安排了国外的专家,瞒着所有人将秋颂送出了国。 大家只当秋颂是因为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打击,才要换个环境调节心情。 陈昕就是那时起开始为秋颂做心理辅导,只是他本人不怎么配合。 “秋铭能不能干点人事?” 庄子里,秋臻皱着眉头听完,对自己亲哥的所作所为,他一言难尽。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没精打采的秋颂。 “靳桥是因为这个事情跟你离婚?” 秋颂靠在躺椅里,摇头没说话。 他怎么可能让靳桥知道? “小颂,你现在这个情况——”方震东停顿了下,然后又才说,“还是别提离婚的事情了,我昨天咨询了专家,说是不能刺激你。” “老方说得没错。”一直没说话的秋老爷子背着手转过身,神情严肃,“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他也有知情权,至少应该听听他是什么态度。” “说吧,去跟他说我有病,让他可怜可怜我。”秋颂皱了下眉,将脸埋进靠枕里,“明年记得给我上香。” “秋颂。”秋臻语气严厉。 秋老爷子朝他摆了摆手,一时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跟方震东当年已经犯过一次糊涂,难道现在孙子又要走老路?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跟他聊聊。”秋臻说。 等到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秋臻才说道:“靳桥之前问过我,你为什么突然要提离婚。” 秋颂知道,光是这个问题,靳桥就反复问过好几次。不过也想得明白,就算换做他,他也想知道原因。 这下好了,他玩弄靳桥感情的谣言就要坐实了。 “他看起来已经对你有了感情。”秋臻说。 “所以呢?”秋颂撩起眼皮,眼里没有一点儿别的情绪,如同一潭死水。 “所以在有感情的情况下,你为什么执意离婚,而且还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秋臻是个相当冷静的人。 秋颂坐起来,不过肩膀还是懒洋洋地勾着,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我爸妈当年也不是毫无感情,不也闹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吗?”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不过搭在靠枕上的手却在很轻微地抖动。 就连沈伊都觉察到了,秋铭是喜欢方媛的。 不过至于为什么还会闹成那个样子,其实也不难猜到——秋铭对方媛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感情。他喜欢大胆追求爱的方媛,同样也害怕情绪不稳定的方媛。 “因为靳桥好,所以我就有理由拖着他吗?!”秋颂接连几天丧着,这还是头一次吼出来。 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下一刻他又颓唐地抬起双臂挡住了脑袋。 他怎么有立场去指责秋铭?差一点他也走到了父母的那一步。 “小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闷,“我不想让靳桥怕我。” 秋臻眉头紧拧,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拍了拍秋颂的肩膀。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晴天就要结婚了,你知道这个消息吗?”电话那头,秦书瑶问道。 靳桥正在看一个视频讲座,听见这话,他暂时按了暂停:“知道,她给我发了消息。” “如果当初你没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也不至于错过晴天这样好的姑娘,她喜欢你大家都看得出来,说不定结婚也是负气。”秦书瑶语气遗憾,赵晴天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靳桥扣上电脑,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灯火璀璨,他的房间里却只开了桌上那盏台灯。 “没可能的事情您就别说了,晴天是有主意的人,对待感情也认真,绝不可能这样意气用事。” 秦书瑶冷哼了一声,“你倒也了解她,那你当初又为何意气用事?” 紧接着她又说:“算了,这种错误以后别再犯就是了。我们单位有不少好姑娘,等你跟秋颂离婚了,我就给你介绍。” 靳桥皱了皱眉,正想拒绝,赵晗的电话打了进来。 “靳总,汉诺威那边希望我们能派代表参加,之前是安排的陈姐,不过她下周有事请假了,可以将代表人选换成艾米吗?” 靳桥摸了下食指的戒指,然后临时做了个决定。 “不用安排其他人了,到时候我去。”
第40章 靳桥去了汉诺威,什么时候回来未定。 约瑟夫是人工智能建筑方面的专家,工作上认真负责,脑子灵活,不过出了研讨室,他浪漫多情又幽默。 “桥,你比上一次进步了。” 异国酒馆内,吧台这边灯光幽暗。约瑟夫举起酒杯,一双碧绿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靳桥抬了抬手里的酒杯,刺激的酒液灌入喉咙,他体会到了旁人口中喝酒的乐趣。 “你看——”约瑟夫指了指舞池中央摇曳腰肢的金发美女,“那个美女已经朝你抛了好几次媚眼了。” 靳桥眼皮都没抬,“我已经结婚了。” 约瑟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直截了当道:“不是都离婚了吗?”靳桥看向他。 “我听奇说的。”约瑟夫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桥,难道你还没有离婚?其实我也很不确定,毕竟你对你家中那位可是非常忠诚的,或许这只是个谣言?” “不算谣言。”靳桥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沉下眉心。 约瑟夫拍了拍靳桥的胳膊,“哦,桥,我真是替你感到遗憾,如果让我们的女研究员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她们一定会乐于帮助你,即便是我,也会被现在为情所困的你所迷倒,如果我喜欢男人的话。” 他双手撑在桌台上,语气饶有兴致:“不过我真是感到好奇,那位秋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桥这么失常,不过我想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约瑟夫要作为导师,跟靳桥一起回国呆一段时间。 靳桥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恐怕没有机会了,我们很快就要走完最后一道手续,彻底没有关系了。” “喂,桥!”约瑟夫摊开手,鼓气道,“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靳桥,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当时靳桥才大三,作为国内的优秀代表到利兹参加国际上的智能建筑学习交流会。当时会上来了很多大佬,其中也不乏歧视排外的人。 看到华人面孔的靳桥,三个外国人将他拦住,操着外语、生涩的专业词汇,高声地质问靳桥能听懂吗? 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约瑟夫就是其中一个。 他看到靳桥冷淡了瞥了眼对面的三个人,然后流利地回答:“那是我写的文章,你们觉得呢?” 后来两个人熟络了,约瑟夫还时不时地拿这事来说,“桥,你不光给出了一个满分回答,最重要的是,你当时的眼神十分令人生畏。” “我没有针对他们,我只是心情不好。”靳桥说。 “桥,在我印象里,你从来没有搞砸过任何事情,当初那么艰难的课题都完成了,你难道还会因为感情的事情所烦恼么?”约瑟夫说着说着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靳桥用手指将空酒杯拨开,摇头:“感情的事情比课题更艰难。” “是么?好吧桥,我从来没有吃过感情的苦,很难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我似乎听奇说过,当初是你先生逼迫你结婚,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跟你离婚?你们的感情实在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不喜欢我了。”靳桥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晃了晃却没有喝。 “那你呢?”约瑟夫一脸疑惑,“难道你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喜欢他,如今他不喜欢你了,那么你也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天哪,我真是要被自己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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