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树作为待价而沽的羔羊,被猎人的目光一点一点包围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审视猎人的分量。他不用找地位太高的,在娱乐圈有一定话语权,让俞忱和他的经纪人起码有所顾忌,不至于像倒垃圾一样把他从节目踢出去就行。 正当他在房地产大亨和娱乐公司高管之间举棋不定的时候,某位老板接了个电话,走到门口,强拉着另一位西装革履、身高腿长的男人进来,笑嘻嘻地给大家介绍:“来来来,咱们齐总大驾光临,快给人把酒满上干一杯!” 老板话音刚落,江玉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提着酒瓶和空杯,倒满一杯递给刚进屋的男人。 其他人都笑开了,直夸江玉树有眼力见,让这位齐总把酒干了。江玉树站在他身边,看见男人礼貌的笑容里带了一丝隐秘的不耐烦,且在接酒杯的时候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心情不虞。 这位齐总把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便还给江玉树,对其他人微笑着说:“抱歉,实在不太会喝酒。” 江玉树提来的是桌上用来兑饮料的伏特加原酒,度数太高,不爱喝酒的人确实受不了。老板们也没真想他一口喝完,正要随口打个哈哈过去,却见江玉树接回几乎满杯的酒,扬手一口闷进自己嘴里。老板们先是愣神,然后轰然喝彩,直到他把整杯酒全部喝干。 “小江这看着莽莽撞撞,还挺会来事儿啊。” “齐颂,人家这是美救英雄呢,你可得负责了!” 齐颂本来不想赴局,碍于合作伙伴的面子才亲自来这一趟。刚才的酒确实辣,他还是忍了又忍才绷住表情,没把那一口也喷出来。然而这个看着冷淡的小男生,竟然把他剩的酒一口全干了,喝完一舔嘴唇,还对他说:“抱歉齐总,不知道您不会喝酒,这杯我干了,给您赔礼。” 齐颂勉强入了座,江玉树就自然地坐在了他身边。他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在脑子里搜寻了看过的所有影视剧和娱乐新闻,没想起来是谁,估计是哪个公司新捧的小艺人,没有根基,只好上这儿来走个捷径。他没这心思,不想人家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打算速战速决把生意谈完就走。谁知和他谈的老板一个劲地敬他酒,而每一杯都被江玉树强行挡了自己喝。齐颂生怕这小孩把自己灌出毛病,无奈地加快进程,把合同差不多谈妥了,立刻就想起身告辞。 在他站起身的同时,江玉树也一下站了起来,酒劲上头惹得脚下打滑,浑身一软就往旁边倒去,被齐颂一把搂腰扶住。 老板们挤眉弄眼地起哄,齐颂顺势扣紧他的后腰,对众人一笑:“这顿我请了,各位慢用。我还有点私事处理,先告辞了。” 江玉树被齐颂搂着离开酒局,一出门就松开了手。齐颂结完账,自己往门外走,却被江玉树像尾巴一样缀上了。 “……”齐颂停下脚步,还在斟酌用什么礼貌词汇委婉拒绝他,就听见江玉树直愣愣地开口:“齐总,您可以包养我吗?” 路过的服务生听到这句,震惊地朝他们看过来,江玉树丝毫不知羞似的,仍在一本正经地说:“不会花您很多钱的,我什么都能做。” 齐颂好笑地扭头看他,这人实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才促使他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继续听这些石破天惊的废话。 “你很缺钱?”齐颂问他。 江玉树摇摇头:“不是。” 齐颂想了想:“家人生病了?被人威胁了?” 江玉树全都摇头。 “那你为什么找我?” 江玉树说:“我想红。” 齐颂看着他,半天才笑着叹了口气:“想做这个,不能把心里话说得那么直白,编点像样的身世,越惨越好,这样才会有人买你的帐,知道吗?” 江玉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我没有父母,从孤儿院出来的,靠卖艺谋生,被星探发现签了公司,但是现在在选秀节目里混不下去了,红不了就会被雪藏。我想红,所以您可以包我吗?” “你还真是……现学现卖啊?”齐颂这回真的笑出了声,实在觉得这小孩脑回路有点离谱,但又意外的有趣。 过了一会儿,齐颂的司机到了门口,替他开了车门。齐颂坐上车,对着凑上来眼巴巴看着他的江玉树道:“别急,跟我去个地方,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江玉树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齐颂带他去了另一个邀请制的私人会所,戴上门口安保给的面具,被应侍生引进正厅,坐在了半封闭的卡座里。这里的聚会和一般的娱乐场所不太一样,大部分人都带着面具,有人衣着整齐地站着喝酒交谈,有人裸体束着皮具跪趴在别人脚边,像乖巧听话的宠物。舞池中央摆着一张台子,时不时有人把脚边的宠物提上去,在旁人的欢呼中扬起皮鞭尽情抽打。宠物发出似痛似爽的呻吟,为这光影迷离的夜晚添上一抹奇异的魅色。 是一家SM会所。 江玉树以前听说过,却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个圈子,因此在看见的第一眼便被过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有点懵。今晚的演出节目不少,手法娴熟的绳艺师给奴隶系上束缚吊起来,再用长鞭抽打,把奴隶全身都抽成了艳丽的玫瑰色。再之后甚至还有扩肛拳交、阴茎穿环的项目。底下人见怪不怪,气氛十分热络。江玉树安安静静地坐在齐颂身边看着舞台,在迷离的灯光中感到酒劲迟缓的晕眩渐渐笼罩全身。 表演的间隙,卡座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都是慕名来找齐颂约调的。齐颂都礼貌拒绝:“今天累了,只是来看个演出。”来人打量一旁坐着的江玉树一眼,心有不甘,却又在齐颂看似和善的压迫感中败下阵来,灰溜溜地离开。 齐颂似乎真的只是来看演出的,所有表演结束之后,人群就着被炒热的气氛更加纸醉金迷,他却反应淡淡,起身往门外走。江玉树回过神,跟在他身后出去,一起上了他的车。等司机启动车辆,齐颂开口问他:“看完了,现在还敢跟我吗?” 江玉树一开始没说话,默默沉思着什么。齐颂只当他被吓得不轻,正在思考怎么跳车逃走。他刚要开口给男孩个台阶下,却听见男孩说:“敢。” “齐总,给我个机会好吗?我可以做好的。”江玉树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特别扛揍。” 齐颂被他逗笑了片刻,但对上他清澈发冷的眼神,又慢慢收了戏谑的笑意。男孩长得很好看,只是过于清瘦,衬得眉眼和下颌角都有些冷硬,身板更如翠竹一般常年笔直挺着,和他的脾气一样,有时会直愣得惹人发笑。只是真正望向他的眼睛时,才会发觉他天生一股固执的疯劲儿,做出任何荒唐的举动都显得合理起来。 齐颂和他对视良久,目光转到他额角渗出血的创可贴上,然后转头靠上椅背,对前排的司机说:“去A区那套公寓,再把陈医生接过来。” “好的老板。” 齐总这是答应了吗?江玉树心想,带自己去他的私人公寓,是不是要去办事了,那自己是不是还得准备一下……不过齐总要玩的花样他也不太懂,或许准备方式不太一样?话说回来,齐总这么晚叫医生,是第一个晚上就会把他玩坏吗? 江玉树胡思乱想了一阵,然后认命地放空了大脑。路是自己选的,不管怎么样,给他留条命就行。 到了齐颂的私人公寓,是高级住宅区的一处大平层,虽然布置得很精致,但没什么居住痕迹,看着像个样板房。齐颂进了门,给江玉树拿了双拖鞋,边走去茶水间边说:“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想喝点什么?” 江玉树连忙说:“不用了齐总,我不渴。” 齐颂哼笑,没理他,径自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出来时还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江玉树见他走到自己身边,正要伸手去接红酒,齐颂却把酒往边上一放,把茶杯推到他手边:“解酒茶,喝了,我不喜欢跟醉鬼说话。” “我没醉。”江玉树先反驳,看了眼他的脸色,乖乖去接茶杯,递到嘴边吹了吹,辩解的声音小了一点,“真的没醉,我酒量很好的。” 齐颂看着他喝完整杯解酒茶,脸上的浮红彻底消下去,才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可不收没名分的狗。” 江玉树听到这个称呼,脸颊压下去的温度突然又有点烧。他知道这大概是圈内人的叫法,他只需要遵从就可以。 “我叫江玉树,二十岁,是丰庆公司的练习生。”江玉树一字一句地说,“学过舞蹈,会弹吉他,唱歌也还行……” “好了,才艺展示的环节可以留到以后。”齐颂打断他,放松地靠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视线漫不经心地停在他身上,“说说看,为什么找我?我看今天在酒桌上,看上你的老板应该不少。” 江玉树抬起头,诚实回答了他的话:“因为您长得好看。”反正都是要把自己卖掉,挑个最顺眼的比较下得去嘴。 齐颂带笑微微挑眉,看着他说:“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想清楚,当我的狗,可比伺候他们难多了。” 江玉树心道,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挨打吗,他从小到大挨得还少? “江玉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站起来,走出这个门,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齐颂起开红酒,慢条斯理地倒入高脚杯,叮的一声摆在案几上,“或者,跪下,爬过来。” 江玉树微微睁大眼,彻底读懂齐颂的意思之后,过载的大脑感到一阵热涨。跪下……爬过去……虽然他已经见过会所里其他人的姿态,也做好了以后变成那样的准备,但一开始就突然要这么…… “听不懂吗?要么出去,要么跪。”齐颂晃了晃玻璃杯里的酒液,眼里似乎还留着惯常如沐春风的笑意,周身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了。江玉树膝盖发抖,某一瞬间几乎要撑着直立起来,却又在下一秒卸了力,从柔软的皮质沙发滑到了地上。他跪下的那一刻,地位瞬间转换,从这间屋子的客人,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光滑的地砖很冰很硬,他把掌根贴在地上,分担膝盖骨与地面接触的痛感,低着头,一步一步向齐颂的方向爬过去。 到达那人的脚边,与江玉树视线平齐的地方是一双穿着西裤的长腿,底下裹着灰色袜子的脚踩在简单舒适的家居拖鞋里。他很少这样近地和人靠在一起,还是以这种姿势,这种角度。脑子里嗡嗡响了好一阵,直到那只手拎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他才重新听清耳边的声音。 “发什么愣?”齐颂的表情冷了一些,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不喜欢垂头丧气的狗。” “对不起……”江玉树下意识道歉,忽然被一阵掌风挥得偏过头去。齐颂给了他一耳光,力道不大,却足够羞辱。他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余韵,竟然比白天挨俞忱的打时还要窒息,就像是被这一巴掌吊在了空中,脸上的温度没散,他就一直在耻辱架上受着审判。
5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