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清油盐不进的,“你不是拿去卖废品了吗?而且废话少说,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会想在电影里边找意义吧?那就是没有意义。” “我只是不想输而已。” “所以你需要成就感?那你应该试试更大的赌注。”褚远见在这时才想起要尽父亲的责任了,开始授予他一些无用的人生经验,“拍电影有什么意思?去外边看看吧,虚拟币也好,女人也好,都比电影有成就感多了。” 褚晏清无端地感到烦躁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需要的是跟你不一样,你干过的混账事我一定不干。” “也确实不一样,我在你这个岁数已经开始考虑公司上市了,而你连要钱的态度都摆不端正,你比我印象中还要更派不上用场。况且我父亲对我可不像我对你一样宽容,我在十八岁时说我要去上电影学院,他叫我再也别回去。我这一切都是自己得来的。” 褚晏清觉得很没意思,每句都很没意思。不论父亲是想挖苦他,教导他,还是跟他掏心掏肺地倾诉什么,到这种节骨眼上都失去意义了。他不是来跟对方和解的,他是来执行工作清单的。 他平淡道:“你闭嘴吧。你的那些前女友,什么大小姐女明星都有,哪个不是被你利用完就抛弃?你是只字不提。要不要我帮你一并写在新闻稿里,给你做一个深度报道?” 褚远见将玻璃杯放置在桌面,碰撞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我说过了,你至少得摆出谈判的态度。你这样就没得谈了。” “你搞清楚局势,现在是你来求我谈判,我可没想跟你谈。” 褚晏清上前几步,玻璃杯连同剩余半瓶酒水一并扫落在地,他捡起其中一只碎片,“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本来谈谈合作也没什么不妥的,我比你讲诚信,到电影分账时候你一分也不会少拿。” 褚远见还真相信他下得去手,警觉地往后椅背里缩了缩,“你先冷静冷静,行不行?什么都可以商量,你倒也不用……” 但有人开始敲门:“褚总说要一瓶冰镇香槟,我是来送酒的。” 褚晏清如梦初醒般顿住了。这声音令他重新感知到手心里割裂的伤口,原来还是在疼的,“不用了,已经送过来了。” 他犯下一个重大错误,要酒时忘了重新锁门。凑巧门外这服务生也没半分眼里见,顷刻推门而入。 褚晏清还没来得及放下玻璃片,维持着这副犯罪未遂的景象。对方果然吼道:“你想干什么?” 程醒言继续斥责:“你这老板凳是消停不了一天。我们剧组差点就因为你垮台了,你现在还想逼疯我们的制片人?” 褚远见看来是挺头痛地叹息了声,问他:“这人你认识吗?怎么跟瞎了似的。你自己说吧,我们到底谁逼谁了?” 褚晏清答不上来,他也略感困惑了。他确信自己一点可怜也没装,是程醒言对他的滤镜度数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如果有机会,他还可以做得更过分一点。 但他已经放弃对方了,这便宜他也捞不着了。真是可惜。 程醒言也捎来了同样的照片,依次向褚远见展示一遍。褚远见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程醒言似乎认为对方态度不端正,继续道:“褚总,你欠的风流债不止这一点,还有的是可扒的料。比如你的演员前妻,你骗她给你生完孩子就离婚了,前些年她突然在家中去世,传闻也是你下的手。这些也一并写新闻稿里吧。” “程醒言。”褚晏清急促地开口,“我这边差不多已经解决了。你先走吧,不用再继续了。”—— “别跟着我了。我不是在帮你,是剧组里人心惶惶的,一直在传言要解散,我感觉待不下去了。” 电影节的位置颇偏,场地外边也不允许停车。程醒言横跨两条马路,才终于有司机接下他的行程单。 他得空从打车软件中抬起头来,发觉褚晏清也远远跟上来了。 程醒言不明白。为什么他前男友总是让他滚,他滚了又非得跟着他?简直像女鬼一样,捉摸不定,还喜欢缠人。 褚晏清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只是问他:“你要去哪?” “聪子查到他前妻家的地址了,我去找人。他前妻是没了,儿子总还活着吧?” 褚晏清竟没再像上次一样叫他少管闲事。只默默然耷拉着眼睛,看起来很困,站着也能睡着似的。 但褚晏清是只敬业的女鬼。程醒言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对方便从那缝隙中跻身而入,随他一并上车了。 【作者有话说】 从坟墓里杀回来了,这周应该还能吃到一更
第30章 第25条 放下对前任的恨吧 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但程醒言的前任比较可怕,死了也消停不了多久,乘人不备就会变成鬼游荡回来。次次都如此。 最可怕的是,他行走江湖本来从不欠谁的感情债,而这女鬼前任似乎将他同化了,明明已经抛弃他至少两次,他满脑子还是关于对方的困惑和怨怼,大概也有想念,怎么也没法断干净。 甚至前几天他去找聪子补五万块尾款时,聪子都看出来他情绪消沉。听闻是因为前男友,聪子给的办法就高效多了,让他把人打一顿出出气,反正都是男的。程醒言口头答应要把他前男友削层皮下来,但迟迟没能付出行动,那股气继续郁结在心底。 此时他与褚晏清各捡一边靠窗位置待着,半句对谈都无,但车后座空间宽敞不到哪去,但凡司机绕弯变道,两人就得撞着肩。前方车程漫长,程醒言思来想去,决定拽起椅背后的宜家小狗玩偶,隔绝在两人中间。 褚晏清侧头的弧度很小,过了阵子才注意到这只毛茸茸的玩偶,先用指节碰了碰玩偶晃动的耳朵,试探完毕,才开始缓慢抚/摸填充得饱/满的背部。直到抚摸的动作停顿下来,手指也没再拿开过了。 程醒言想要敲打对方一番,小狗是他用来当隔离墙的,又不是他送的礼物,乱摸什么呢。但褚晏清已经倚靠着那侧的玻璃窗睡着,眼睫在颠簸中紧皱着,比方才等车时更要困倦,仿佛一架能耗彻底烧光的机械。 褚晏身形比一般人更要高挑。料想这样缩着睡觉怎么都不舒适,程醒言决定将那只占地盘的玩偶再次挪走。 玩偶的绒毛是淡金色的,上边沾的几处深色痕迹就格外扎眼了些,程醒言用纸巾抹过一道,痕迹在纸巾里晕染开,又化为零星的红。 他终于想起握住褚晏清的手腕,将对方掌心翻转朝上。虽没与伤口正面撞上,但血迹已将覆在掌心的纱布完全浸透了,鲜红色的,依然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滋味。 程醒言心底刺了刺。而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褚晏清竟也没能醒过来。他怀疑对方熬过几个通宵,能补补觉都是奢侈,于是悄然收回了手。 导航位置一点点蚕食向终点。 车辆从高架桥底下穿行,忽而有列车从头顶碾过铁轨,降下如同雷鸣般的轰隆声响。程醒言眼见导航离终点只剩不到二百米距离,正准备将褚晏清唤醒,对方却在那串轰鸣声中本能地瑟缩一下,缓缓睁了眼。 褚晏清惊醒后的瞳仁有些涣散,呢喃着问:“到地方了?” 程醒言用力地看着褚晏清。他想不明白受伤的原因,而他想不明白的事远不止这一件,总觉这人只要逃离他视线就会闹出事故,所以他要用视线将对方圈着保护起来,“你还挺敏锐的……确实到了。” 聪子提供的地址确实在地铁站附近,但程醒言没想到会离得这样近。 居民楼有一面墙壁几乎紧贴着地上部分的铁轨,列车经过时整栋上了年头的建筑都跟着晃,好像染了旧痨病的患者在咳。站点每隔三到八分钟发一趟车,那也是咳嗽发生的频率。 程醒言早就做好了无人开门的打算。他打算一直等到夜间,如果运气实在欠佳,他就给对方留张字条。 等待期间他也没闲着。剧组今天租了套安装船型云台的ARRI AlEXA 65,市价够买他几条狗命的。但排班的摄影组人员里他溜号了,另俩同事听说了剧组缺资金,也不知上哪去赚外快了,剩下个李校然只会使大学常用的MINI版ARRI,慌得跟被派去抓唐僧师徒的奔波霸差不多,只得向他紧急线上求救。 李校然听不懂他的语音讲解,还得跟他连线视频。程醒言倍感焦头烂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感受给孩子辅导作业的烦恼,二十几年的死同性恋是白当了。 他先费了点功夫解释为什么他家的狗生孩子一定要他请假陪产,以及为什么宠物医院里没有狗叫只有车鸣,然后从录制键开始教对方操作。好在李校然态度还算端正,照他的指示起草了份笔记,又反复研读几遍,终于敢触碰那台设备了。 他和李校然通话之时,褚晏清没有入镜,倚在楼道尽头的窗边,又开始抽那种很呛的烟提神,“你回去上点班吧,我替汪导求求你了。” 程醒言刚挂断电话,正烦得抓狂:“少命令我。剧组是为什么停摆你比我更清楚,跟我翘班可没关系。” 褚晏清佯装无知:“我只知道今天是因为摄影组缺人,你补上总比不补要好。你尽早回去吧。” “你闭嘴吧,我恨死你了。”他跟对方的旧帐还没结清,越想越憋火,“你想让我来我就得来,想让我走我就得走,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得跟你对着干。” 褚晏清笑起来:“恨我?那是好事啊,我就想让你恨我。别跟我对着干,就多多恨我吧。” 程醒言感到匪夷所思:“你脑子里的毛病又严重了,我都懒得骂你。” 褚晏清大抵意识到已无法劝退他,明智地选择闭嘴。两人回归到车内的状态,各自划了处地盘待着,沉默无言。 李校然是不敢再给他打视频了,又用文字消息向他抛出一系列的蠢问题。程醒言在答复间隙下单两份外卖,等全部送到时他才开口: “你过来。” 褚晏清还算听话,没让他呼唤第二声,便慢吞吞地凑过来了。 程醒言已拆开其中一只包装袋,碘酒、棉签、纱布和药膏依次排开,他则向褚晏清伸出一只手。 褚晏清仍旧反应很钝,好像需要特别努力才能理解他的行为。目光先在药膏和碘酒中间游离几遍,才将受伤的那只手掌心向下,轻轻落在他手心里。 程醒言无奈道:“你在犹豫什么,不该抓紧机会卖卖惨吗?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不怎么疼。”褚晏清完全答非所问,“我早上处理过了,不用管它。” “我叫你少命令我。” 程醒言将那层染血的纱布剥离下来,他虽做过心理准备,内里的伤口朝他迎面扑来时,他照旧呼吸断了半截,堵在心脏的位置,抽抽搭搭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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