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小区公园里走了一圈,抬头就看到树下的石桌边的薄明远正在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下棋。 “叔叔。”他老远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亭亭?”薄明远惊讶道,“你怎么下来了?” 江袖亭随便扯了个谎,“薄霁让我喊您回家吃饭,您忘带手机了。” 薄明远摸摸口袋,“还真没带。”他笑着跟江袖亭商量,“下完这盘就走,马上。” 江袖亭点点头,坐到石凳上等。 薄明远对面的老人看了江袖亭一眼,问:“你儿子?” “不是。”薄明远笑着说,“这是我儿子的对象,怎么样,好看吧?” 老人家满脸厌恶:“世风日下,有违人伦。” 薄明远一听,气得直接站起来指着老人的鼻子骂:“嘿你这老家伙,说什么呢,大清都亡这么久了,你还裹着小脑呢。” 老人不甘示弱:“本来就有违人伦,男人怎么能跟男人在一起……” “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迂腐的老家伙。”薄明远拉着江袖亭,“亭亭,我们走。” “喂,棋还没下完呢。”老人焦急地在后面喊。 薄明远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你自己下吧,老东西。”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拉着江袖亭回家,回到家后,还是觉得气不过,嘴里骂骂咧咧。 薄霁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薄明远气成那样,连忙关心:“怎么了?” “刚刚……” 江袖亭还没说完,薄明远就气冲冲地走到薄霁跟前,“你给我听着,以后不管谁说你跟亭亭,都给我骂回去,别跟那些裹小脑的人客气。” 闻言,薄霁了然,“他乐意说就让他说,生气做什么。” 薄明远气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我快气死了,臭小子你就不能跟着我骂他两句解解气?” “气大伤身。”薄霁说,“医生让您情绪不要大起大落。” 薄明远看着自家儿子冷漠的背影,转头看着江袖亭,“亭亭,你也不骂两句?” 江袖亭一怔,为难道:“叔叔,我不会骂人。” 薄明远:“呃……”完了,在儿媳妇面前暴露本性了。 江袖亭说:“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 薄明远一愣,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脸上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亭亭说得对,日子是自己过的,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过去十年,别人对他的误解那么多,他从来没在乎过,到了江袖亭和薄霁这儿,他反倒在乎了。 他真是老了,看问题还不如小孩子。 江袖亭连忙说:“我知道叔叔你是担心我被那些言论影响,其实我不在乎。” “那就好。”薄明远满脸欣慰,“还是亭亭贴心,知道安慰我,不像薄霁,就知道惹我生气。” 话音刚落,薄霁就面无表情地端着刚做好的红烧鱼出来,“洗手准备吃饭。” 薄明远轻咳一声,拉着江袖亭去洗手。 心想如果有江袖亭陪着薄霁,他应该不会孤单。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薄霁和江袖亭周末一有时间就带薄明远去城郊晃悠。 那个很厉害的心理专家来看了,结论和医院一样,当时江袖亭难过了很久,但不得不重整旗鼓,每天抽时间陪薄明远。 邬南和宁逸知道后也偶尔会过来,几个人轮流陪薄明远。 薄明远察觉到他们的担忧,心底越发自责自己拖累了薄霁和江袖亭。 有一次半夜睡醒,他没控制住情绪,想起来找药吃,正好碰上薄霁坐在客厅。 他说:“爸,求您了。” 薄明远一下心软,又坚持了一段时间。 后来他感觉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跟薄霁说想去乡下待两天,薄霁和江袖亭送薄明远去的,邬南他们也跟着。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群人在河里抓鱼,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抓到一半江袖亭被喊走,其他人也没心情继续,索性收了篓子,还把为数不多的鱼放生了。 彼时邬南将裤腿卷到大腿处,坐在田埂上抽烟,语气沉重道:“要不出国看看?” 他和江袖亭都借助家里的关系找了最顶尖的心理医生来看过了,但效果并不好,尤其是最近,薄明远老说他晚上做梦梦到薄霁妈妈,还说想去陪她。 江袖亭半夜惊醒,经常偷偷去看薄明远,生怕他想不开。 薄霁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去。” 薄明远最近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薄霁说话他也不听,来了乡下之后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薄霁知道他只是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 宁逸不解道:“明叔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薄霁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可能是觉得我现在足够幸福,所以他想去寻找他的幸福了。” 宁逸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薄霁又道:“我拴了他十年。” 当年他妈去世的时候,其实薄明远吃了很多安眠药,当时是薄霁打电话喊的救护车。 薄明远醒后,薄霁跪在地上求他,让他不要离开他,薄明远心软了,就一直这么陪着他,一陪就是十年。 但薄霁很清楚,他爸很痛苦。 宁逸鼻头一酸,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小霁,明叔很爱你……” 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江袖亭,薄霁立马低头,快速调整好情绪,“嗯,我知道。” 江袖亭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棍,隔着一段距离冲几人招手,“爷爷奶奶让我们回家吃饭。” 薄霁先站起来朝江袖亭那边走,并提醒宁逸和邬南,“回家吃饭了。” 待薄霁走近后,江袖亭把手里的冰棍递过去,献宝似的,“好吃,你尝尝。” 薄霁低头咬了一口,冰凉在口腔里散开,他牵起江袖亭的手往回走,邬南和宁逸在后面跟着。
第57章 噩耗 陪薄明远在家待了两天后, 江袖亭他们四个就该回学校上课了。 看着几人担忧的神情,薄明远无所谓地摆摆手催促他们,“你们赶紧回去上课, 别耽误课程, 我在这儿玩够了就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邬南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叔叔,下次能给我做个红烧牛肉吗,好想吃。” 薄明远爽朗地笑道:“行,回去后给你做, 赶紧走吧, 等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江袖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满脸担忧道:“叔叔,我们走了,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薄明远的脸上始终挂着慈爱的笑容, “不用担心我, 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嘛,你们赶紧回去吧,到了记得报平安。” 车子缓慢朝前开去,江袖亭费劲地跟薄明远挥手告别,“嗯, 叔叔再见。” 车子走远后,江袖亭回头看着仍旧站在路口的薄明远, 鼻头一酸, 眼眶就红了。 其他人心情也格外沉重,邬南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什么时候来接叔叔?” 薄霁垂眸,声音低低的, “到时候看,他想回去再来接。” 江袖亭握住薄霁的手,通过温热的掌心将暖意传递给他。 薄霁回握住他的手,疲惫地靠在江袖亭单薄的肩膀上。 宁逸和邬南在说话,显得不那么冷寂。 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四个人在薄霁家楼下的餐馆吃完饭后直接上楼准备明天一早回学校。 走到楼下小卖部时,邬南提议:“喝点儿?” 宁逸没意见,江袖亭抬头看了薄霁一眼。 薄霁语气柔和:“想喝就喝。” 江袖亭想着最近薄霁压力大,就说:“那就喝一点点吧。” “好嘞,我去买。”邬南说完就拽着宁逸进了小卖部,江袖亭也想去,但他又想在这儿陪薄霁。 薄霁突然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们也去看看。” 江袖亭欣喜地抬头,“你知道我想去?” 薄霁捏捏他的脸,笑着说:“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了。” 根本就不用猜。 江袖亭囧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小卖部里的零食吸引了注意力。 看到俩人进来,邬南爽快道:“想吃什么随便拿,今天我买单。” “本来也没打算客气。”江袖亭小声说完,直接走到零食区,短短几分钟,他就抱了一堆零食过来。 邬南看了薄霁一眼,“完了,你以后得多挣点钱才行,不然养不起啊。” 江袖亭不满道:“是你自己说请客的。” 邬南无奈解释:“我让他多挣点钱养你,也没说错啊,毕竟你从小娇生惯养的。” 江袖亭不想跟他说这些,催促道: “付钱。” “别催,我又不会跑。”邬南说着,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从小卖部离开后,四个人一起上楼。 最近因为薄明远的事儿,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喝酒的时候没了度,最后全都喝醉了。 尤其是江袖亭,抱着薄霁又哭又闹,幸好提前洗了澡,不然估计连澡都得薄霁帮他洗。 收拾完躺在床上后,江袖亭一个劲儿往薄霁怀里钻,嘴里念念有词:“哥哥,我头晕,好难受。” 薄霁坐起身搂着喂他水,“喝点水。” 江袖亭喝了一口就把脸扭到一边,醉醺醺地说:“喝不下了。” 薄霁轻轻擦掉他嘴角的水渍,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睡吧,很晚了。” 江袖亭闭着眼睛点头, 没多久就睡着。 薄霁低头看着江袖亭,表情格外心疼,“宝宝,晚安。” 睡梦中的江袖亭嘟囔着说了句晚安,彻底睡熟。 — 将近两周时间里,薄明远都待在乡下,江袖亭几乎每天都会跟他开视频,视频里的薄明远看起来心情不错,每天跟着爷爷奶奶下田,病情也似乎有所好转。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传来噩耗——薄爷爷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去世了。 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邬南开车载着江袖亭薄霁和宁逸连夜赶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薄爷爷家挤满了人,都是过来帮忙的,薄明远呆坐在一旁,整个人犹如灵魂出窍一般。 薄霁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爸——” 薄明远机械地转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死寂,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叔叔。”江袖亭也跟着喊了一声。 薄明远猩红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着,像是被人抽走灵魂一般,神情木讷地看着江袖亭,“亭亭,你们来了?” 江袖亭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您去休息一下吧,接下来交给我们。” 感觉叔叔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样,明明昨天还在跟他视频,还说等他回去就给他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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