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楚淮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那些嘶声悲鸣都隔绝在厚厚的门板之外。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一点,窗外无星无月,万家灯火都沉寂了,仅剩的几盏灯是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的眼睛。 温楚淮坐在办公椅上,苍白的手指揉着麻木的膝盖,揉了一会缓解了,又发现整整一天没吃东西,眼前开始犯晕。 他熟练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颗巧克力吃了,才觉得胃针扎一样的疼。 低血糖,胃病,都是老毛病,都要不了命,但都磨人。 温楚淮合上眼睛,想着明天又该他值班,干脆晚上就不回去了,在办公室凑合一晚,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傅知越熟门熟路地摸到他办公室,钥匙打开了他的门。 “他们说ICU的费用太高,需要考虑一个晚上。”傅知越冷声道。 “嗯,尽快。” “……温楚淮,”傅知越停了两秒,“如果他们交不起ICU的费用呢?” “做好医嘱和记录,开出院证明。” “……”傅知越深吸一口气,冷笑,“温楚淮,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 温楚淮舒开了眸子,胃痛得他忍不住佝偻,却又强行挺直了脊背,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从傅知越面前走向办公室的行军榻,“我只是个医生,不是救世主。” 只可惜还没走到就被傅知越钳住了肩膀,按在身后的书柜上。 傅知越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了一样,“所以温楚淮,八年前,你也是这么放弃我母亲的,是吗?!” “……” “只要拿不出钱,就会被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医院,任她自生自灭,是吗?!” “温主任……妙手回春……医者仁心……”傅知越环视着他办公室满墙挂的病人送来的锦旗,笑的讽刺,“温楚淮,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温楚淮,我真后悔……”傅知越说着,眼眶就红了,“十二年前,我为什么会瞎了眼,喜欢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唯利是图的东西……” 温楚淮轻轻一震,原本半合的眼帘张开,望着咫尺之间的另一张脸。 熟悉,但此刻看过去,居然还有点陌生。 “瞎了眼……” 胃疼得温楚淮一句话也不想说,可到底气不过,他扯了扯嘴角,“傅知越,你既然一早知道自己瞎了眼,八年前就应该跟我分手。” “……八年前……温楚淮,你以为我不想?”傅知越突然笑了,眼底还是红的,以无边夜色为背景,竟还有些诡异,“可我那时候跟你分手,远没有现在跟你分手,让你来得痛。” “温楚淮,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一天……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恶心得想吐,可我忍下来了。” “忍到你爱我,离不开我。忍到你为了我的事业熬垮了自己,落了一身伤病。”傅知越缓缓抬手,掐住了温楚淮纤细的脖颈,“温楚淮,看着你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你知道我有多痛快吗?”
第3章 做我男朋友 八年…… 温楚淮为了他的前途殚精竭虑的八年,也是傅知越包藏祸心的八年。 所以人怎么可能是突然变的。 温楚淮望着傅知越,眼里是傅知越看不懂的苍凉。 “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抱歉?!温楚淮,你真的很虚伪。”傅知越笑着,眉目却渐渐耷拉下来,“因为你……我妈死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你说你很抱歉……你的抱歉能把我妈换回来吗?!” 傅知越是真的怒极了,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怒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掐着温楚淮的颈子就把人甩在榻上。 后脑磕在墙上,眼前一瞬间有点发黑。温楚淮绞住了榻上的床单,手指因为疼痛而有些痉挛。 却在傅知越再次逼近时开口,“我办公室里有监控。” “……” 温楚淮缓过了一阵眩晕,慢慢张开眼眸,“医院里每个办公室,都有。” “……呦,温医生,”傅知越收了手,“这是防着我呢?” 他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好像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 “不过倒也不稀奇,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疑神疑鬼也很正常。温楚淮,”傅知越说,“从现在起,你最好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否则,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那双琥珀色的、金毛一样温顺的眼睛里盛满恨意,死死地攫住温楚淮。 这样的眼睛,曾经温柔过。 温楚淮大三那年,傅知越大一。 高年级的温楚淮,身形颀长,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里面的衬衫勾勒出初见雏形的沉稳青年模样。 而刚入学的傅知越,刚从高中升到大学,瘦瘦小小的,眼睛里还是对世事的桀骜。 傅知越作为新生参加北城几所顶尖高校的联合入学典礼的那天,温楚淮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发言台前,春风拂面,字字铿锵。 风把青年的誓言送进少年的耳朵里,在少年心里埋下了种子。 医学生的日子很苦,尤其是温楚淮这样,老师校长眼里的苗子,是要奔着悬壶济世去的。 不过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温楚淮很快就收到直博北城医科大学的通知书。那是医学生的顶级学府,温楚淮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 而傅知越展现了不同常人的社交能力,刚入校没多久就入选了校园广播站的广播员。 温楚淮拿到保送通知书的那天,傅知越播音,给温楚淮唱了一首歌,是傅知越自己即兴创作的,其余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其中有一句—— “愿前程似锦似画似星河。” 那天放学后,傅知越把卸去了考研压力的温楚淮拽进了小巷,洋葱头高的小鬼一本正经地跟温楚淮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傅知越,民商法学院的,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那算是温楚淮的记忆里第一次有傅知越这个人。 莽莽撞撞的。 这是温楚淮对傅知越的第一印象。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楚淮说完就准备走。 却被傅知越一伸手拽回了原处。 温楚淮才惊觉这个看起来瘦瘦矮矮的小男孩力气如此之大。 傅知越盯着他,“温楚淮,你别藏了,我能看出来,你和我是同类人。” “!!!” 傅知越勾起唇角,鲜红的舌尖舔过牙龈,“你也是同性恋。” “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大可以现在就走,”傅知越被推了一把,没有再阻拦,只是在温楚淮身后,玩味道,“但是这个秘密,明天就会传遍整个校园,温楚淮,你猜你那张保送通知书,还保不保得住。” 那时候的社会风气,对待同性恋远没有现在这么包容,如果闹大了,别说保送名额保不住,就算参加了考研,也未必有学校愿意收他入学。 傅知越打蛇七寸,一句话就让温楚淮停在原地。 半步也迈不出去。 其实如果温楚淮够警觉,这一刻就应该知道,傅知越根本不是后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乖觉的狗崽子。 可是温楚淮没把这个小了他三岁的孩子的手段放在心上。 他折返回去,温柔的桃花眼微微垂下,淡漠地望着眼前狼子野心的少年,“你想做什么?” “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理由?” “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你才刚刚认识我,怎么就这么肯定不喜欢?”傅知越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试一试,说不定答案会不一样。” 傅知越执着的过分。 温楚淮淡淡瞥了一眼自己被拉扯变形的袖口,“小朋友,当我男朋友是要有条件的。” 已经开始抽条的温楚淮比傅知越高了半个头,看着傅知越的时候甚至是带着些俯视的。 傅知越目光灼灼,“你说。” “第一,我不喜欢分居,在一起以后,两个人必须住在一起。” “好,”傅知越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本来就不住校,你大学也还在北城,到时候直接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温楚淮有些意外,但还是继续道:“第二,外出要随时报备,超过一天没有回消息的,默认直接分手。” “没问题,”这个要求,傅知越答应地更爽快了,甚至还紧张兮兮地给温楚淮提反要求,“那你进了大学,也得随时跟我报备,不能因为我跟你隔了一个学校,老师管得严就见异思迁。” “……”温楚淮没理他,继续提自己的第三个要求,“第三,工资卡全部上交,作为家庭资金统一开支。” “……”傅知越一时没开口。 就在温楚淮觉得自己已经制服了这个小鬼,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傅知越突然开始翻自己的口袋。 温楚淮:“你……” “这是我的银行卡,”傅知越胳膊抻直了,双手递到温楚淮面前,“每个月我爸妈给我打五万块钱在里面,你拿着,每周给我点钱吃饭就行。”
第4章 行业内的规则 上学的时候上交生活费,工作了以后上交工资卡。 如果不是傅知越今天挑明了,温楚淮甚至意识不到,原来早在八年前,一切就不一样了。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朦朦胧胧地充盈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淡金色的光落在铁质的书架上。 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就连颜色也是由浅到深有序排列的。 温楚淮穿上了工作时的白大褂,出了办公室的门碰见了正要敲门的院长。 “楚淮啊,”院长收回手,拍拍温楚淮的肩,“你那个项目,院里面要的很急,说是明年要拿去评奖,你看……” “院长,关于脑络紊乱症的研究,过去几十年,这么多前辈都在研究,都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短期内我也很难突破。”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为难你,但是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是国家级的重点立项,这两年将近三个亿的科研资金批下来,肯定是要成果的。” 院长拖长了尾音,低头沉吟,忽然上前拍了拍温楚淮的肩,“再说了,人家要的也不多,只要你发两篇核心期刊的论文。以你温主任的科研能力,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院长,”温楚淮微微侧身,躲开了院长的手,“核心期刊的论文不是说发就发的,现在实验数据都还对不上,找不出哪个条件出了问题,想要发核心期刊太难了。” “温主任!”似乎是觉得温楚淮太过于油盐不进,院长加重了语气,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说的这些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上面要的就是最后的结果!而且凭你的地位,我们医院的地位,那些编辑难道还会质疑你不成?这文章怎么不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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